林姑娘显然没料到这位明显对她的演出没流露出半点兴趣的人会说这话,有些意外地问道:
“哦?那为何方才我在台上瞧着叶公子好像有些心不在焉。”
叶丛峰回:“那是因为林姑娘的表演让我想起了一个的朋友,所以才有些走神。”
林珑又问:“哦?那位朋友是也唱过我今日唱的哪首曲子么?”
叶丛峰:“并没有。”
林珑:“那么是因为那位朋友与妾身相貌相像?”
叶丛峰:“不,那位朋友比你好看许多。”
林珑:“?”
林珑脸上强撑着一丝假笑,继续同叶丛峰攀谈道:“那叶公子不想听妾身唱曲,是想要做些别的什么事情?”
该来的总要来,早些伺候完了这客人让他早些滚蛋就是了。林珑心中暗想。
叶丛峰:“想同你……问话。”
林珑:“?”
她知道这客人奇怪,却不知他居然如此奇怪……
林珑:“叶公子想要知道些什么?妾身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叶丛峰双手背于身后,同林姑娘保持着一段距离来回踱步,心中暗喜:“师傅教得果然有用,几句攀谈下来就撬开对方的嘴了。”
“前几日晚上,是不是有一个叫蓝田的公子来过醉月轩听你唱曲?”叶丛峰开口问道。
林珑有些莫名地回道:“妾身不曾听过这个名字。”
她有思索了一下补充道:“这几日来醉月轩的客人少说也有百人,只有几个熟客和贵宾……诸如叶公子你这样的,我才会有印象。敢问叶公子,这位蓝田……有什么特别之处么?”
“那位公子应该是给了你不少打赏,你仔细回忆一下,同那人说过什么,做过什么。”叶丛峰继续来回踱着步说道。
林珑好奇地询问:“不少……是多少?”
叶丛峰:“大概一个钱袋里装了几十两吧。”
林珑表情略带为难道:“这边的客人出手都挺大方的,打赏几十两银子的不在少数,他们赏了也就赏了……”
“赏了也就赏了?”叶丛峰脚下顿了一顿:“他们就没有其他目的么?”
叶丛峰虽不知几十两算不算多,但他的概念里只要是花了钱人总是想要得到写什么的。就好比他今日花钱见这位林姑娘,是为了得到王爷想知道的信息。
林珑轻轻一笑回道:“许多客人确实是不求回报的。若是硬要说有什么目的,那就是以此表达对林珑的欣赏吧……”
叶丛峰走到林珑跟前落定下来,朝着坐在那里的林珑微微弯下腰,眼睛直直看着她,再次确认道:“林姑娘的意思是,你同这个蓝田什么都没说过,也什么都没做过?”
林珑见他眼神极为认真,有些紧张地点了点头:“妾身对此人毫无印象,根本不可能做过什么。”
叶丛峰听罢,直起身子,闭了闭眼,若有所思了片刻后长叹一口气。
“好吧……”
林珑实在是摸不着头脑,小心翼翼地询问:“那……叶公子还有什么想问的么?”
叶丛峰答:“既然林姑娘说同蓝公子从未见过,也无半点瓜葛,那在下便也没什么可问的了。”
说罢,他便要转身朝房门口走,林珑见状忙又开口问:“叶公子这便要走了?”
叶丛峰停了脚下的步伐,忽然想起了什么,回身朝着林珑拱手道:
“今日的问话,多谢林姑娘如此配合。”
“啊?”
林珑半张着嘴不知如何回应,就见着这位奇怪的客人已经利落地推开房门,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作者有话说:
叶丛峰:我可真棒。
第46章 我现在就能写
不知道是在苦雨凄风中游湖着了凉,还是爬栖霞山的时候累到了,某日蓝田早上醒来就觉得身上不舒服,眼皮重得抬不起来,身上也是酸痛无力。
他让人替自己转告褚安铭自己身体不适,想在客栈休息几日,不陪王爷去游山玩水了。
结果褚安铭却不信。
叶丛峰前几日就来同他汇报了对醉月轩林姑娘的调查结果。
叶丛峰说,那林姑娘弹琴唱曲的技巧确实一流,客人打赏都是大手笔。蓝田花出去的这一百两银子人姑娘根本没知觉,更别提两人能说过什么做过什么了。
褚安铭得知此事觉得颇为意外,对这林姑娘更增加了许多好奇€€€€就算是京城也很少能见到如此身价的歌姬。
然后他又转念一想,就算是那一日蓝田同那位林姑娘什么都没做成,不代表以后就什么都做不成。谁知道这小子还会不会借口不与自己出去游玩,悄悄跑去死皮赖脸去找那歌姬。若是真让那歌姬瞧见蓝田这样长得如此清秀可人的男子,难保不会动心,到时候来个戏本里的风尘女为自己赎身只为有情郎的戏码,那……那可真是晦气。
想到这里,褚安铭不知怎的又有些生气了起来。他也顾不得什么会感染病气之类的讲究,亲自跑去敲开了蓝田的房门,想看这小子究竟又是唱得哪出戏。
房门打开,他瞧见蓝田脸色确实有些难看。原本滚圆灵动的大眼睛此刻眼睑微垂毫无生气,脸上大概是因为见到王爷来了先是有些惊讶,可那表情没维持多久,脸上的五官便又耸拉了下来。
“真的病了?”褚安铭皱了皱眉,没等里面的人请他,便自说自话跨过门槛进了房,在厅内的一个太师椅上大摇大摆地坐了下来,歪头继续打量蓝田。
蓝田浑身不舒服,真的是连个叹气的力气都没有,飘飘忽忽跟到褚安铭面前,垂着个脑袋有气无力地回了一句:“是,大概是昨日爬山淋了雨冻着了。”
“下雨天晚上去听姑娘唱曲到半夜才回来倒是没着凉,昨日只陪本王爬个山就病了?”褚安铭看着蓝田,表情略带嫌弃地说。
蓝田察觉到这王爷不知怎么又开始阴阳怪气了,想要回嘴却是没力气。一口气憋在胸口半晌,最后憋出了一阵咳嗽来。
“咳……咳……咳……”
这一阵咳嗽像是病气被压抑了太久一下子被释放出来似的。不知怎的越咳越厉害,蓝田捂着嘴拼命想要停下,却到后来脸都憋得通红了。
褚安铭见状突然有些慌了,心想这如果是装病演技似乎有些太好了。
“怎么咳得那么厉害?看过大夫了么?”
蓝田捂着嘴又咳了一阵,终于缓了过来,眼角挂着憋气憋出的些许泪珠,气若游丝地回道:“看过了,大夫说也不是什么病,可能就是累到了。休息几日喝些热姜茶就好。”
“喝热姜茶?”褚安铭一脸难以置信,突然大声对着门外喊道:“来人!把大夫叫过来。”
大夫突然被叫了过来,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顿时有些慌张。
“蓝公子到底是什么病?”褚安铭神色冷厉地问道。
大夫:“我今天早上替蓝公子诊了脉,应该是身体疲乏微微入了些寒气。”
褚安铭又问:“那不用开什么药么?”
大夫答道:“是药三分毒。我让蓝公子喝点姜茶去去寒气,应该很快就能好,不必用药。”
褚安铭听罢,心算是放下了。
只是……他转头看向一边站着的蓝田。
“蓝公子平日里身体挺好的,怎么入了点寒气就病成这副模样?”褚安铭问。
“大约是长途跋涉累着了。”大夫答。
“哦……”褚安铭长长哦了一声,这大夫原是在宫中太医院当值的陈太医,在王府也跟了他许多年,褚安铭自然是相信他的医术的,也算是信了蓝田大概真的是病了。
陈太医退出房间,屋里又只留褚安铭和蓝田二人。
褚安铭示意蓝田坐下。
“你这几日就别出去了,好好在房内休息。”他说。
蓝田又轻轻咳了几下,微微点头。
“趁着这几日,把话本给些了吧,你上回不是说还差几章就写完了么?”褚安铭又说。
蓝田又点了点头:“我也是这么打算的。”
他也觉得这褚安铭最近愈发喜怒无常。之前他确实也是因为觉得呆在王爷身边生活安逸衣食无忧而有些懈怠了,但如今却觉得这话本一日未写完,他的小命似乎就一日不踏实。
二人又不说话了,片刻后,还是蓝田打破了这份沉默。
“今日难得不下雨,王爷要去哪里游玩?”他问。
褚安铭单手架在太师椅的扶手上托着半边脸颊看了看他,随口回道:“今日不出去了。”
这几日天天出去也不是因为他多爱游山玩水,不过是为了不让蓝田有借口去找那林姑娘而已。既然如今蓝田病了不能出门了,他也懒得再出去了,毕竟这样的天气还是屋里暖和舒服些。
“孙大人过几日也要到应天了,本王这些天也休息一下,到时候还要和他一同去见见这边的主考官。”褚安铭说罢,抬眼随意环顾了一下蓝田屋内的情况:“你这屋里的碳烧的不够热啊,一会儿让人再搬个暖炉来。”
“我觉得够热了……”蓝田看褚安铭好像没打算要走,又刻意用力咳了两声。
“本王觉得不够。一会儿再让人把香薰也点上。”褚安铭风轻云淡地说道:“本王今日便在这里呆着吧,就如同我们在别院书房那时候一样。玉先生写话本,本王看书。好不好?”
“闲着也是闲着,一个人在屋里呆一天怪无聊的,不如就在这里逗逗话本先生吧。”褚安铭心想,末了还对着蓝田微微一笑,笑的蓝田背脊发寒。
蓝田这回是真的又剧烈地咳嗽了起来,心道:“能说不好么?”
“咳……咳……可是蓝田不想把病气传染给王爷。”
“大夫说了,你只是受寒不是病,不是病就不会传染。”褚安铭言之灼灼。
蓝田可能本来脑子就有些晕晕乎乎的,听他这话居然还觉得颇有道理,一时居然找不到其他借口将这人支走。
正在此时,客栈的伙计敲响了蓝田的房门:“蓝公子,大夫让煮的姜茶煮好了,给您送来了。”
没等蓝田做出反应,褚安铭已经直接对门外说道:“拿进来吧。”
那伙计推开门,端着茶壶茶杯进了屋,看到屋里有两个人先是一愣,然后低下头也不敢再多瞧一眼,把东西放下,就退出了房间。
“来,玉先生,喝了这壶姜茶。”褚安铭伸手把茶壶朝蓝田推了过去,然后倚靠在座椅上,笑盈盈地看着他。
蓝田见他如此热情,也是无法推脱,只能咕嘟咕嘟一口气灌下去了好几杯,辣得嗓子都疼了,身上出了一层汗,人倒是确实舒服不少。
褚安铭见状满意地点了点头,走到书桌前随手拿起一些蓝田之前写完的稿子。
蓝田有一些不安地起身也朝着书桌走过来,却听见褚安铭说:“玉先生要不要先睡一会儿再写话本?本王先把你这些存稿看了。”
“不用!”蓝田赶紧回道:“我身子舒坦了,现在就能写。”
他是有多少大的胆子才敢让这位千金之躯的王爷跟自己在一间屋子里,眼巴巴看着自己睡觉。再说,他总觉得王爷强行要留在他这屋里是憋着一股火气的,自己还是要谨言慎行,不要再惹了王爷不高兴。
褚安铭抬眉看了他一眼,满意地点点头。
“别累着了。”
说罢,他随意翻了翻手中的书稿,然后径直走回了刚才坐着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