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子再不像话也得关起门来打。皇兄为何跑到别人的住处来教训自己儿子。”
“本王今日刚从别人那里得知一事,本想要同这位小公子求证的。谁料来了这里就看见这孽畜哈巴狗一样地呆在人家这里,拦着本王不让我问。还跟我大言不惭地说有什么事情他担着……你担,你担得起嘛?!”
燕王说着就要往褚安铭身后躲着的褚宁烈身上刺,旁边的家将为了保护主子安危终于还是出手拦下了。
褚安铭蹙眉:“什么事情要劳烦皇兄亲自来找云白求证?”
继而他回身看向身后躲着的褚宁烈,问:“你又做了什么事情?”
“我不知道啊!”褚宁烈一脸无辜:“我看父王气势汹汹前来,怕他伤着云白,所以才说这话的。”
“你不知道?”燕王年迈加之身上有旧伤,追着年轻气盛的小儿子跑了那么久体力上终究还是有些跟不上了。
他放下手中的剑,一边喘着粗气一边质问:“你说,你为什么要往北疆递那样的信?是不是他让你做的?”
燕王说完,抬手指向站在一旁瑟瑟发抖的云白。
云白一惊,瞪大眼睛看向褚安铭,战战兢兢地摇头道:“什么信?云白不知情啊。”
“父王就为了这事情发脾气么?我不过是寄信给北疆的亲信,托他们好生照顾上官大人一家罢了。”褚宁烈理直气壮地对燕王道。
听到这话,褚安铭同云白皆是一愣。
褚安铭终于弄清之前于卿所查到的从自己别院寄去北疆的信到底是怎么回事,心里头稍许放下一些。
“你同云白交好,有这份善意也是实属难得,但如今时局敏感……”他说。
“皇叔,你没去过北疆,不知那边的情况。北疆气候多变,缺医少药,普通百姓一旦病了在那样的情况下很难康复,就像是草原上的野犬一样,伤了就等同于死了。上官一家是被流放去那边当的苦力,更是条件艰苦……万一病了或是劳作时候伤着了……”
云白听着褚宁烈的叙述,身子渐渐开始发颤。
自己确实同他说过自己一家被流放北疆的事情,但当时宁烈还曾经安慰,说自己从小就生长在那里,看他的样子就知道那边水土养人。这话倒是让他对父兄的情况放心了许多,可原来并非如此……
“这是你该操心的事情么!”燕王斥责道。
“我当然操心!只要云白的父兄安康,他便不用操心什么替上官家延续香火的事情,他就能……”褚宁烈顿了顿。
“就能什么?”
“他就能跟了我!”
原本只是在微微发颤的云白听见此话,浑身一个激灵,他瞪大双眼看向褚宁烈,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褚安铭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看看云白,又看看褚宁烈:“你这想法,云白他知道么?”
褚宁烈一脸骄傲道:“我自然不会让他知道。我谋划着终有一日要将他家里人悄悄救出来接到江南去,然后我也带云白去江南,给他一个惊喜。”
燕王趁着褚宁烈叙述自己“天衣无缝”的计划之际,上前一把将他从褚安铭身后拽出,然后甩给这个逆子一个重重的耳光。
“混账东西,谁给你的胆子,居然想将朝廷钦犯暗度陈仓?你做这些事情之前有没有动过脑子?”燕王骂道。
“我当然动了!所以我知行合一寄了信去北疆啊!无论事情有多难,先做起来再说。反正我就是要让云白跟了我,让我冒再大的风险我也愿意。”
云白站在一侧,涨红了脸紧紧咬着牙关。
褚安铭见他这样子,知道他现下十分窘迫,逐小声对身边人吩咐道:“带云白少爷回屋里去。”
云白被几个人簇拥着回了房。
“你愿意自己冒险是你的事情,大不了我大义灭亲将你捆到皇上面前请罪。但你知不知道你在当下这局势下私自寄信去北疆,给你皇叔添了多大的麻烦?!”
褚安铭知道燕王说的是什么,想到这些日子的糟心事也沉下了脸。
褚宁烈不知其中具体缘由,回道:“能添什么麻烦?我亲自去和皇上解释便是了。”
燕王真要被这空空继承了他娘亲的好皮囊,脑子里不知到底塞了些什么的二儿子给气死了。
“你去解释?你算什么东西?”说着他就又要动手打儿子。
这回褚宁烈好像是动了脑子,辗转腾挪竟然是趁着院门大开一溜烟地跑走了。
燕王已经累得无力去追,无奈地看看一旁脸色阴沉的褚安铭,长叹一口气。
“这事情是于卿同我说的。”燕王说:“他查到了那信是从我那顽劣不堪的儿子手中寄到他北疆的狐朋狗友那里的,也已经同皇上告知此事了……”
褚安铭轻哼一声:“哼,皇上会信?”
“皇帝他……你也是知道的,从小就谨慎多疑。他若是开始怀疑你,就不会那么轻易放下的。”
“我知道,随他去吧。”褚安铭淡淡道。
“但你也不该破罐子破摔吧。”
“本王怎么就破罐子破摔了?”褚安铭疑惑。
“不能因为皇帝多疑,你就拒绝让他查你的身边人。说轻一点是驳了他的面子,说重点就是违抗圣意。”燕王说。
褚安铭笑笑:“既然不管如何皇上都要怀疑我,我又为何要让我身边人去冒险呢?”
燕王意味深长地看着他:“这身边人,真的如此不同?”
褚安铭轻轻挑起眉,看着燕王,不说话。
燕王看了他半晌,说:“你好像跟过去不大一样了。”
“皇兄以前见我只是个十几岁不懂事的孩子,被人抢了东西就只会哭闹,顶多心里怨恨一阵子。”褚安铭继续盯着燕王。
燕王大概是猜到了他话里的意思:“你还在怨恨我把徐思远带去北疆的事情?”
褚安铭冷冷地看着他不回答。
“当年并非我要带他去,而是他自己来求我的。他说要替父出征,说要自己去闯出一片天来。他不想再……”燕王欲言又止。
“他不想再同我纠缠下去了。”
褚安铭接话,其实之前他就早已猜到了,只是如今听了燕王的话更确定了。
仿佛尘埃落定,他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燕王:“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褚安铭说:“在为他疯了许多年之后知道的,好在也不迟……”
燕王叹了口气:“可我觉得你现在还在疯,只是换了个对象。”
褚安铭闭眼摇了摇头:“不一样,蓝田他不一样。”
作者有话说:
不知道你们觉得二公子怎么样,我是挺喜欢这个笨蛋美人的。
他虽然脑子不大灵光,但是知道想要的就去努力争取,也没那么多弯弯绕绕的顾忌。
第107章 一命换一命
屋内炭火烧得火热,蓝田一觉醒来身上已经出了一层薄薄的汗了。
他觉得喉咙口有些发干,但还是困倦得睁不开眼,只是迷迷糊糊地发出了几声哼唧。
平时这般的情况下,只要他有一点动静身边的人就会过来,不是把他往怀里搂一搂,就是摸摸他的脸。
可是这一次,他哼唧了半天都没人响应,蓝田觉得有些不对劲。
蓝田睁开眼缓了一会儿,然后慢慢从床上坐起来。
他环顾了一下房内,没有第二个人。
可是此刻蓝田身上的酸疼和房间里弥漫的那股暧昧的气味也让他很确定刚才睡过去之前这屋里是两个人。
王爷一般是不会把他一个人留在房里的,除非有什么急事。
蓝田拖着有些打飘的双腿下床来到房门口,微微推开一条门缝。
外头的寒意像是等了这道缝很久了一样,瞬间涌了进来,正好吹在蓝田还没来得及整好的衣襟。冰凉的风吹到他挂着汗水的胸口,蓝田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蓝田哥哥醒了?”
一个清亮的小女孩的声音从一侧传来,然后蓝田便看到萍萍瞪着圆溜溜地大眼睛闪到了门口挡住了那冷风继续往屋里灌。
“嗯……”蓝田自觉衣衫不整,便没有把门打开,只是透过那缝朝萍萍问:“王爷呢?”
“刚才有人来报说燕王不知为何发了好大的脾气,气势汹汹往云白哥哥那里去了,王爷就着急忙慌过去了。”
“什么?!”蓝田方才还昏昏欲睡的脑子一下子清醒了。
燕王二公子同云白走的很近的事情他也是知道的,但是王爷好像对此并未有什么担心。王爷说相信云白是有分寸的。又说那燕王对自己这个二儿子在北疆的胡作非为早已习以为常,如今这儿子突然开始同人学古琴钻研起了琴谱,燕王该觉得高兴的,可以说是改邪归正开始修身养性了。
那现在又为何要提着剑去云白那里呢?
蓝田手忙脚乱地将外头的冬衣穿上,连斗篷都忘了批就急急忙忙出了门。
“我去看看。”
他边说边往云白的住处快步跑去。
“不能因为皇帝多疑,你就拒绝让他查你的身边人。说轻一点是驳了他的面子,说重点就是违抗圣意。”
“这身边人,真的如此不同?”
……
“你到底是跟当年不大一样了。”
……
“可我觉得你现在还在疯,只是换了个对象。”
……
王爷的声音掷地有声:“不一样,蓝田他不一样。”
听到这话,正快步往院子里冲的蓝田脚步顿了顿。
然后他又听见燕王说:“不一样……如何不一样?只因为你俩是情投意合所以就要疯?本王当年与宁烈他娘也是一见倾心,无奈她娘家地位低微,只能将她纳入王府。结果本王忙于军务,未顾及上王妃在府内对她百般刁难,让她积郁太深以至于患了心病年纪轻轻便香消玉殒了。”
燕王似是回忆起了伤心事,语气中颇有感慨。
“我也是因为觉得亏欠了宁烈的娘亲,才会对他如此溺爱骄纵……”
褚安铭说:“皇兄嫡长子据说年纪轻轻就骁勇善战,已被定为世子将来承袭王位。皇兄将宁烈养成这般……其实也是想让世子安心,怕将来两兄弟如你同皇帝一样为了争夺……”
燕王打断道:“五皇弟休要胡说了,本王如今只想当一个安分守己的守疆的王爷。”
“你如今被强召回京,又被削减了麾下兵力,你觉得是因为皇上信你安分?”
燕王长叹一口气:“与其操心本王,不如操心你自己。本王好歹还有个世子手握兵权远在北疆,皇上有所顾忌。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