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慢悠悠地叹气:“我只不过一介读书人,手无缚鸡之力,着实有些害怕,若我无法将事情办妥,还不知余少爷要如何待我,我也怕啊。”
“不会的!”余心乐赶忙反驳。
“哎。”赵€€叹气,摇头,不再说话,显然就是不愿意了。
余心乐颇为自责,都怪他当时太冲动,可若不这么直接将人绑来,还不知道怎么时候才能见到方状元呢,人家特地搬到没人知道的客栈,显然就是不想叫人找到。
“还请余少爷将我放了去,我只当此事从未发生过,也不会对任何人提起。”
“不行!”余心乐已经直接站起身,“我,我确实是想效仿别人榜下捉婿来着!”
“余少爷不必如此,你我皆是男子。”
余心乐一听这话,更为放心,很显然方状元也就是需要个由头罢了,方状元如此在意男女之别,显然也不是什么断袖!
余心乐眼睛一亮,继续道:“方状元,我确实是想榜下捉婿!以为效仿他人并无不妥,如此才这般不礼貌,还请你谅解!”
“这€€€€”
“方状元,我会向你提供一切人力、物力、财力,还是那句话,只要我给得起!请你答应我!”
赵€€看似思索一番,才道:“也罢,我也着实喜欢余少爷人品,既如此,余少爷同样是事出有因,我也会略尽绵力。”
“……”余心乐满脸不可置信,“你、你,你答应了?”
赵€€笑着点头:“正是。”
“我、我€€€€”余心乐激动又感动,已经说不出话,他鼻子都有些酸了,平复呼吸许久,才道,“你跟着我绝对不亏!我一定会倾尽所有去助方状元的仕途更为顺利!我会对你很好、很好、很好的!”
赵€€既似开玩笑,又好似说真的,笑道:“这些都无妨,我只盼余少爷别对我始乱终弃便好。”
这个“始乱终弃”,本就可以有许多层含义,很显然余心乐理解成了另一种意义的“背叛”。
他当然不会背叛方状元!
他用力点头:“一言为定!一心一意!绝不始乱终弃!”
说着,他见有不少银票、金叶子落在赵€€胸前,慌忙捡起,先往赵€€那里推:“方状元你先收着!还有这处宅子,你住着,我明日便使人来送东西!往后它就是你的!还有€€€€”
赵€€低声笑。
因为两人离得太近,赵€€的笑声就在耳畔,余心乐的耳朵变得通红而又滚烫,还不等退开,赵€€又道:“余少爷得先将我解绑,我才能接住。”
“……对不住!小武!快!”余心乐赶紧起身吩咐,趁势避开赵€€。
他们俩帮赵€€解绑带时,他暗自吐出口气,心道,这方状元虽然不是鬼,却比鬼还要厉害,离得近,身上就会发烫,真是奇了怪了。
余心乐伸手摸摸耳垂,却又想到,似乎方状元的声音有些熟悉,好似在哪里听过?
却怎么也想不起究竟是在哪里听起过,毕竟先前赵€€与他在同一条船上时,声音特地压低,且赵€€又很少说话。
余心乐还在想,西园道:“少爷!好了!”
余心乐赶紧转身,“方状元”刚施施然地站了起来。
余心乐却看不到他的脸,不是因为夜太黑,是因为他太高……
余心乐心中一哽,现在的读书人都长得这么高吗?
赵€€活动着手脚,余心乐回过神,不好意思道:“是不是很麻,对不起……”
赵€€浅笑:“无妨。”
“……”余心乐默默收回视线,索性不再抬头,这张“鬼”脸还是别看了!
屋里突然变得有些安静,余心乐自觉有些尴尬,却又不知说些什么,两人毕竟也是初相识,好在赵€€主动道:“其实,我明日便会进宫面圣。”
“当真?!”余心乐喜不自胜,立即再抬头。
赵€€点头。
“那,那€€€€”余心乐期待地仰头看他。
赵€€极为受用,又好似船上时,忍不住伸手轻轻拍拍余心乐的脑袋,多少有些纵容地说:“我明日便会问及陛下此事。”
“我,我€€€€太感谢你了方状元!!”
余心乐心潮澎湃,倒也没有在意赵€€摸他脑袋的手。
赵€€自认不是好人,却也从未对真正的好人做过坏事。
自然了,真正的好人也从来不多。
本不该欺骗余心乐这样单纯的小傻子,只可惜他的身份实在复杂,再有船上那一遭,这要解释起来,余心乐还会愿意信他?
最重要的一点是他的存在本就是种危险,至今仍有多人想要他的性命,若非余心乐这次主动送上门,他绝不会再与余心乐相见,否则是害余心乐。
既然两人终究还是见面,他方才虽也一直逗弄余心乐,却也只是逗逗而已,谁让余心乐那样剔透可爱。
待到此事了,余心乐放下心,知道余家无碍,他自也不会再与余心乐见面。
即便如此,听余心乐称自己什么“方状元”,他还是不痛快,方博倒是运气好,若不是自己今日恰好在,被余心乐这样对待的岂不就是方博那小子?
方博也惯会做表面功夫的,肚子里实际全是坏水,看到余心乐这样干净有趣的人,一定也愿意帮忙,想到今日从余心乐得到的感谢与期待,也许会落到方博那小子身上,赵€€心中不痛快。
但他面上不显,他收回余心乐脑袋上的手,再看余心乐烛光下黑白分明的双眼,说道:“余少爷也知我不喜被人打扰,我一路来京,从不与人交流,知我什么模样的人也甚少,来日余少爷也莫要再如此称我。”
余心乐明白:“好!那我怎么称呼‘方状元’?”
赵€€故作思索,再道:“余少爷叫我赵兄便是。”
赵是大姓,姓赵的人太多,几乎每个州府都会有个赵家庄、赵家村什么的,即便赵姓也是国姓,皇族还不至于要求天底下的人都不许姓赵。反之,因为赵姓是国姓,许多人化名时,都爱姓赵。
余心乐也没有怀疑,连连点头:“好!赵兄!”
一桩心事终了,不论明日赵兄见过新陛下是什么境况,总好过一点努力也不做的好!而且赵兄已经答应与他合作,日后总有办法!
余心乐这才觉得全身重新有了知觉,于是身上被蚊子咬出来的包,又开始痒,而且他发现,这里也有很多蚊子!他不敢抓,怕留了疤,只好难受地按着脖颈,赵€€发现他颈子上好几道红印子,且有一只蚊子飞到他右脸颊。
赵€€也没多想,直接将手掌盖去。
余心乐没瞧着,西园却猛地将他旁边一拉,避开赵€€的手,余心乐才抬头:“怎、怎么了……”
“蚊子。”
“……多谢。”余心乐暗自吐气,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烛光便也离赵€€远去,他双眼微眯,看余心乐在用手指捏自己的脸颊,嘀咕着“痒”,西园替他仔细看,并也伸手去轻捏,嘴里还“呼呼”吹着气。
赵€€将双手负在身后,突然也好想捏余心乐的脸。
这么想,又有只蚊子飞到余心乐背光的那面脸颊。
赵€€上前一步,将手掌轻轻盖在余心乐的脸上,弄死蚊子的同时,他也终于如愿捏到余心乐的脸。
只有一个感受。
这小祖宗确实瘦了不少。
莫名有点心疼。
作者有话要说:
第23章 口是心非
余心乐受惊,再抬头看他。
赵€€只好先离开他的脸颊,给他看掌心,带血的蚊子。
余心乐不由撇嘴:“这些蚊子怎么就光盯着我咬!明明这里还有三个人!”
余心乐的皮子太嫩,一看血就很香甜,他不招蚊子,谁招?
屋里四个人,确实就他一直被咬。
脸上已经连着起了好几个红包,赵€€看得清清楚楚。
西园是急得不行,余心乐更难受,又痒又痛,还不能抓,他差点要原地跳脚。
赵€€更是不觉皱眉。
他忽地抬脚往外走去,余心乐大惊,慌忙回头问:“你要去哪里?”
赵€€已经推门走出,随后便沿着院落里的杂草丛缓慢步行,他的腰微弯,好似在找什么,余心乐用手掌包住脸跟着跑出去,在他身后追问:“赵兄你在找什么?”
赵€€不语,继续找,余心乐顿了顿,便也跟着他继续走。
后来,余心乐诧异地发现,竟然没有蚊子咬他了!
西园他们也觉得奇怪,此处杂草长得这么高,反而没有蚊子?
纳闷着,见赵€€的腰又更弯点,伸手从草丛里拔了一把草。
余心乐非常好奇,凑过去看:“这是什么?”
“银丹草,又名薄荷。”说罢,赵€€已经起身,并面向余心乐,手还往余心乐探来,余心乐要往后退,被赵€€一把抓住手臂,余心乐但见赵兄的另一只手又朝自己的脸而来,他还想躲,赵兄的手已经抚上他的脸颊。
他僵住,不敢再动,下一刻,脸颊上被蚊子咬出来的又痒又痛的包,突然变得清凉起来,同时他闻到一种类似于驱蚊药膏的味道,他回过神:“这是?”
“薄荷可以驱蚊,我挤了汁液。”说着,赵€€一丝不苟地,将汁液抹在脸上的几个包包处,顿时就舒服更多,余心乐松了口气,心情转好,立即问:“赵兄,你怎知这里有这薄荷草?”
“隐约闻到一点薄荷气味,又见屋子里蚊子过多,猜测屋外应该种有驱蚊的草药,便来试试。”赵€€说着,将余心乐的下巴抬起,仔细看他颈子上的包,再挤了点汁液,涂抹在颈子上。
余心乐的脸动不了,脖子好痒!可是抹了薄荷汁液真的好舒服!
他也只好忍住,心情瞬时大好,索性仰头看那全是星星的星空,佩服道:“赵兄,你真厉害!不愧是状元!”
赵€€轻笑,垂眸看了余心乐一眼,恰好看到整个夜幕的星星倒映在他眼中。
清澈、璀璨。
他都有片刻的恍神。
直到余心乐察觉到他的视线,回过眼,朝他灿烂一笑。
赵€€才又继续手上的动作。
一旁默默看着,什么忙也帮不上的西园与刘小武互相对视,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是怎么回事?
西园最先回神,也跑到草丛里,使劲地嗅着鼻子找那银丹草。
看那状元很轻松便找到,他怎么找得那样难,他叫来刘小武一起找,好不容易两人找到一小撮,激动地跑回去,便见那状元已经给他们少爷将脸上、颈子上的包包都涂抹过。
他们少爷还非常乖巧地,主动伸出双手:“手臂上也有好多!!”
赵€€不多话,垂眸,往上撩开他的衣袖,再将汁液在手背、手腕上抹过,那动作当真是小心翼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