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样的动作落在下游人的眼里便是刻意的炫耀了。
苏凌的衣服不论是款式还是布料,在村里眼里那也是顶好的。
苏凌也注意到下游两个人的臭脸,但是他没管,仍旧认真洗自己的衣服。
这时候,端个木盆挨着苏凌摆着了。
“凌哥儿,你这样小心衣服被河水卷跑了。”
苏凌听着这熟悉的声音,回头,是一个精瘦,薄皮唇,头发一丝不苟地盘在脑后的中年妇人。
“五姑,你也来洗衣服吗。”苏凌不亲不热道。
史兴菊把木盆放下,捞起河里飘着旋儿的衣服,一把利索的揉搓起来。
她嗔笑道,“你这哥儿,是洗衣服还是玩耍,总是长不大的调皮。”
苏凌蹲下腰,从史兴菊手里拿回衣服,“哪能让五姑给我洗衣服。”
史兴菊见苏凌动作不容插手,打量了苏凌几眼说道,“凌哥儿,你三个姑姑家就在河对面,你都不去坐坐。”
“我还以为袁晶翠把你照顾的很好,昨日听了你阿奶的话,”史兴菊说到这里压低声音,凑近苏凌道,“袁晶翠到处说你带了个野男人回来,你还有孕了。”
“她身为凌哥儿伯娘,怎么能这么诋毁你清白,想来这么多年表面对你不错,老幺一去,就露出凶样了,我真是后悔答应她照顾你,早知道怎么都要把你接回我家里照顾。”
苏凌侧头看着他细眉细眼的五姑:
“伯娘没说错。”
“我是买了个男人回来。”
苏凌见史兴菊来不及做惊讶的神情,继续说道,“我之前和伯娘有些口角,但是伯娘待我一直比亲生的还好,她只是担心我安危才当众教训我。”
“是这样吗?”史兴菊皱眉像是疑惑道,“那我是误会你伯娘了?是误会就好,听见你俩闹矛盾我真是……现在好了都是一家人没有解不开的结。”
“嗯,这两天伯娘给我送了好多东西,还说要把老母鸡给我,我哪能接受啊。”
史兴菊揉着衣服的手一顿,暗自肉痛道:“她家只有一只老母鸡,我家养的多,我等会儿给你送一只去。”
“啊,这哪能啊,那都是养着卖钱的,我不能收。”
“你这孩子,你伯娘的东西能收,你五姑的就不能收?这么说你还是喜欢你伯娘些?”史兴菊打趣道。
好她一个袁晶翠,要不是她老娘悄悄跑来告诉她袁晶翠的小动作,凌哥儿这块肥肉就被叼走了。
这么多年来,袁晶翠得了多少老幺的好处,现在还想捞,她才不让袁晶翠得逞。
作者有话要说:
第12章 河边
史兴菊很快心不在焉的洗完了,然后还假装抢着给苏凌洗,最后推拉一番,史兴菊才端着木盆过河回家了。
苏凌望着河对岸洗衣服的村民,住在河对面一般都在那边洗。
她五姑眼神真好,隔着好几丈宽的河面还能看清他在这里洗衣服。
他才不信这么巧合,定是他阿奶给五姑说了大婶送东西的事情,她坐不住了。
说起他阿奶,也是一个奇怪的人。
偏心老大,偏心几个姑姑,就唯独不待见他阿父这个幺儿。
要不是他阿父长的和阿奶很像,他都怀疑不是亲生的。
或许真如三伯娘说,没有亲手带大的孩子没有感情吧。
而且他自小和阿奶不亲。
小时候阿父来村里的时候带着他,会把他交给阿奶照看然后自己出去收药或者看诊。
苏凌小时候黏人,没一会儿就吵着要阿父,一旁阿奶也不管他,只顾着和旁人说闲话。
见他实在哭的厉害吵着闲聊了,竟然拿起一把菜刀搁在他脖子上。
当时他就吓懵了,阿奶恐怖又陌生的眼神刻在了脑海里。
后面回到家里向阿父告状,希望得到安慰并替他出头。
哪知道阿父只是笑着说定是你吵得不行,你阿奶怎么哄都没办法才这样吓唬你。
可苏凌只五岁的年纪,但是清楚记得阿奶当时可怕的眼神,那并不是开玩笑。
后面还有一件事,苏凌记忆有些模糊,大概也是两三人和阿奶在一起。
然后不知道阿奶他看着他说了什么,那几人便提着麻袋要捉他。
最后见他挣扎哭得厉害才作罢。
后面他给阿父说,他阿父还是笑着说定是他又调皮了。
还说村里经常吓唬不听话的孩子,再哭就把你捉了卖人牙子。
这两件事情记忆深刻,导致他长大后不亲阿奶,也不愿意在村里过夜了。
苏凌边洗边想事情,到后来干脆衣服过水揉搓一遍就拧干了,只要清水除晦气就行。
他洗了一盆又一盆,中午日头大还在家里歇息睡了个午觉。
到下午的时候,奴隶,十九还没回来,苏凌开始有些担忧了。
进山打猎多的是危险,运气好打到猎物,运气不好反而被山里的猛兽伤了,丢性命也是有的。
他越想越觉得担心,即是担心他的二两银子,也是担心一个活生生的命。
苏凌决定再洗衣服打发时间,如果太阳下山的时候十九还没回来,他要一人进山找吗?
他那些亲戚靠不住,其他村里人他又不熟,果真村里是靠人情生活。
苏凌边走边想,走到河边的时候,突然被一个陌生的声音叫住了。
他转身的时候后就想,村里就这点不好,随处遇见熟人。
“你是?”回头却是一个陌生人。
苏凌看着两手空空的妇人,身材圆润,浓眉厚眼皮,腰间还围着一个粗布兜。
那妇人上上下打量了下苏凌,不住点头,而后还侧身瞧了下苏凌的屁股,却皱着眉头说怕是不好生养。
苏凌被莫名打量一通,十分不爽道:“你谁啊。”
“嘿,你这个哥儿娇模嫩样的,脾气还不小。”那妇人蔑着眼道。
史青云今天是特意受袁屠夫家来看哥儿的。
模样倒是不错,屁股小看着就难生养,脾气还差,那眼睛生的勾人,娶了家宅难宁。
那屠夫八成就是看重这一张狐狸精脸了。
史青云话说得直白难听毫不掩饰嫌弃神情。
虽然她平日在村里横行霸道,但是这样讲话还是少数。
毕竟都是村里人,都有兄弟亲戚拼起命来她还是受罪。
但是苏凌一个外姓哥儿,死爹死娘无依无靠,他那些亲戚面上功夫做的好,实际什么样她还不知道么。
当初史兴贤也是傻,为了讨好岳丈,把第一个孩子跟娘姓,这下好了断子绝孙了。
就苏凌一个小哥儿,还不是任由她拿捏。
“脾气不小还胆子大,还被搞大肚子,还有脸在村里晃荡,都说你这几日都躲在山上不敢见人。”
她话音刚落,哗啦一声地上砸着水珠,在原地愣了片刻,随之响起她的怒吼。
“你这个泼悍骚狐狸!”
苏凌闻言,又从河里舀了一盆水朝史青云泼去。
史青云完全没想到这个柔弱的哥儿竟然直接动手,又被突然泼了一身,像个落汤鸡一样难堪。
“啊,你,你这个没爹没娘的小**,竟然还敢泼我。”
苏凌抬手举起手腕,露出手臂上淡薄的红孕痣,大骂道:“睁起你的老狗眼仔细看看,我孕痣还在,我怀的哪门子孕!”
“张嘴闭嘴就诋毁我清誉,你是穷得只能吃牛粪了?一脸臭酸味儿。”
“嘴巴又痒又臭,用刷子刷下就爽了,非要当面散臭气,生怕别人不知道你嘴臭。”
史青云跺了跺脚,抬手咬牙指着苏凌脸,又一会儿看着苏凌的手臂孕痣,想骂人又惊讶孕痣,一时间神情像开染坊一样混乱。
苏凌手臂上有孕痣,显然是清白之身。
那袁晶翠为什么还给她说苏凌有孕的事情?
苏凌买奴隶回来当天和袁晶翠在河边吵了一架。
当时袁晶翠被气昏了头,恨不得全村人都知道苏凌有孕了,所以拉着史青云在家里说了好久是非。
她就是存心想借史青云这个长舌妇爱管闲事的人传播消息。
但后面被史兴柱说道一番,觉得还不是撕破脸的时候,又扭头对苏凌示好去了。
被袁晶翠利用的史青云,看到苏凌手臂上的孕痣,史青云面色一怔。
哥儿手臂上都有一个孕痣,颜色越鲜艳越容易受孕,同时也有守宫砂的作用。
袁晶翠给她笃定说苏凌干呕怀孕了,还说天天大鱼大肉躲在山上养胎。
额头浇湿的水珠顺着发丝滴在脸上,史青云摸了一把脸,枯眉塌眼瞪着眼珠子道:
“生你这骚种,死人都要气活了。”
“现在没怀,迟早都是要怀,都领个野男人躲山上了,你以为你还是黄花大姑娘,骚狐狸勾男人不嫌臊得慌。”
说完便怒目凶光,甩了下衣袖上的水渍,抬起粗大的手掌朝苏凌手腕揪去。
苏凌后退怒骂,“你这么盼着我有孕,我是怀的是你爹还是你娘?不看见我怀孕你是不是死不瞑目?”
“我看要快点怀上你祖宗,才对得起你天天早晚惦念问着安。”
史青云气得脸上肉褶子一颤一颤的,看起来泼悍怕人。
她在村里骂人泼辣惯了,她虽然是外面迁进来的,但是谁敢惹她?
横行霸道惯了,此时遇见一个撒得开的后生,她心慌又气得心肝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