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小教大的儿子,我自己知道是什么秉性脾气。倒是你们空口瞎说,还把我儿子五花大绑,这口气村长要给我做主。”
村民都没出声,一个个看向二姑又看向村长,这事儿到底是什么情况?
二姑看着自己宝贝的东西被丢在地上,怒道,“你这话说得好听,我人不在就拿我的宝贝木匣子,这不是偷是什么。
现在也是他运气不好被苏刈抓住了,要是没被抓住,我这菜刀可不知道被卖了还是被你家偷偷藏起来用了。”
跪在地上的史贤芝想挣扎起身,苏刈一个手势,脚边的小黑一屁股坐在史贤芝的双腿上,压得人咬牙受着。
小黑现在身型高大,撑开利爪龇牙凶眼的时候格外吓人,史贤芝直接吓得动都不敢动。
他哆嗦道,“我有钱,偷什么偷,谁会冒险偷几把破菜刀!”
史贤芝想自己死不承认,万事都有他娘圆,没有确凿的证据还能拿他怎么办。
“你知道这木匣子里面是菜刀肯定不会冒险偷。
我看你就是趁二姑家没人溜进房里,看到这个贵重的木匣子又上着锁,想着里面东西值钱就偷了。”
苏凌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史贤芝道,“你不仅这样偷了二姑家的东西,还偷了我一木匣子珠宝银子!”
苏凌话一出,那可热闹了。
不管是惊讶史贤芝多次作案还是惊讶苏凌竟然这么有钱,都纷纷好奇看向了史贤芝。
史贤芝原本躲在袁晶翠身后没察觉到周围人的视线,也不觉得什么。
苏凌质问他的时候就有些心虚,此时周围人都侧身望着他,心里像是热锅上蚂蚁一般自乱阵脚。
那些目光好像都在说他胆子真大,偷了苏凌一木匣子宝贝。估计从小就眼馋苏凌的东西,长大后才管不住手脚做了贼。
史贤芝眼神闪躲,不经意抬头瞥见苏凌脸上的轻蔑笑意,顿时大吼道:
“你那木匣子是狗屁的珍宝银子,我看你是穷得脑子不正常,才把一匣子石头当宝贝放在床头,还上锁!”
苏凌啧啧一声,对看热闹的众人道,“听见了吧,他就是惯偷,不仅偷了我的木匣子还偷了二姑家的。”
听苏凌说完,史贤芝看着一脸铁青咬牙的袁晶翠,才知道自己落了苏凌的话语圈套。
史贤芝见他娘还准备说什么,又瞥见村里人对他娘指指点点,喊道,“都是我做的事情,你们指我娘干什么!”
袁晶翠还准备理论死不承认,一听史贤芝破罐子破摔承认地干脆,气得呼吸不畅。
没等她动手打人,一旁史老大已经抄起木棍朝史贤芝打去。
袁晶翠本来只想做做样子打孩子的,一见自家男人拿着手臂粗的棒子真打,顿时发疯拦住史老大。
两夫妻吵骂不停,场面一度失控。
村长看得额头直跳,最后拿着自己拐杖敲在了苏凌手里的锣面上。
咚€€€€咚咚!
“干什么,都给我安静!”
村长一发话,那快要发疯的一家三口才歇了下来。
史贤芝身上挨了几棍子,双手反绑着痛麻得厉害,一身火气没地儿发。
他朝罪魁祸首苏凌凶道,“你就是故意的,从小就心眼儿多。
你就是故意把那石子装木匣子里,还上锁放在床头,做出一副很宝贝的样子就是故意让我去偷!”
袁晶翠也随声,“对,凌哥儿从小就喜欢捉弄人,小时候放死老鼠长大了放石头,真是坏到骨头里去了。”
苏凌小时候来村里玩,随身带的东西都精细新奇。村里孩子都没见过,自然引起了袁晶翠两个孩子的喜欢。
袁晶翠大人不好开口,不过自家孩子机灵知道自己偷偷开木匣子翻找。
就算苏凌最后哭闹给老幺说,那也可以定论为孩子心性,都闹着玩不是大事。两个孩子嘴巴乖点,还能从老幺手里要到一份新的。
可苏凌却没给他阿父说,而是在木匣子里放了一只死老鼠。
他好整以暇地站在门口,看着被吓哭摔倒一旁的两个孩子直发笑。
然后走进房间一脚踢翻木匣子,轻飘飘说着脏了,他不要了。
袁晶翠此时看着苏凌,他那轻蔑鄙视的神情和小时候如出一辙。
“你现在还有什么资格看不起我儿子,还拿一箱子石头捉弄他!你就是嫉妒他现在挣得钱比你多!”
“还故意拿一匣子石头当宝贝,做戏给谁看?”
苏凌被问得又气又恼,第一次嘴巴张不开,只一双眼亮得惊人,还带着一丝羞怒。
袁晶翠见状越发肯定得意,打定注意把话头引到苏凌是个恶劣性子上。
这时候,人群中让开一条缝,只见史香莲抱着一个木匣子走来。
她之前也凑热闹听了一耳朵,见说到木匣子的事情,才回去把史贤芝藏好的东西抱出来。
一木匣子石头很沉,抱得史香莲气喘吁吁的,她道,“凌哥儿,被偷的就是这个木匣子吧。”
苏凌虽然摸不清史香莲是要干什么,但也点头。一旁的苏刈走近接住木匣子,打开一看确实是一匣子石头。
“看吧,苏凌自己都承认了,他就是心思歹毒故意耍人!”
苏凌抿嘴不说话,眉间烦闷地皱着。看得苏刈觉得奇怪,换做以前早就气势汹汹反驳了。
倒是一旁二姑见苏凌脸红,知道他这是又急又羞,便替他开口怼袁晶翠。
“你连这个石头寓意都不知道?”
二姑话头一起,看热闹的霎时都明白过来了。
只听二姑道,“也是,你这嫌贫爱富的性子怎么愿意和男人吃苦,夫妻间没有感情,自然不记得老祖宗传下的定情习俗。”
五溪村在祭祖当日要从河里捞石子做一道嗦丢石子菜;原是感怀老祖宗们的迁徙之苦,铭记那份同甘共苦的同族扶持情谊。
这份习俗在一代代传下来中,逐渐多了一层含意,成了男女定情习俗。
将两人第一次吃嗦丢的石子保存下来,待来年祭祖再洗干净做嗦丢石子菜,寓意此情此物年年如初。
男子送哥儿女子嗦丢石,更是一种试探心意。如果对方将嗦丢石藏在盒子,那便是认了这份情。
所以嗦丢石还又另一层含意,是未婚男女哥儿间的定情信物。
二姑一顿话说完,大家都知道一向怼天怼地嘴皮子利索的苏凌这会儿怎么不说话了。
感情是因为这一匣子嗦丢石啊。
苏刈听完,看着苏凌发红的耳尖,再看了眼木匣子里色泽饱满漂亮如玉的石子,庆幸自己当日都是挑着漂亮的捡。
他见周围人视线都落在木匣子里的石子上,一脸平静地把木匣子合上盖子。
他道:“史贤芝偷了我们的嗦丢石,”余光见苏凌和他急眼,嘴角浅笑又补充道,“还偷了二姑的珍藏菜刀,请村长按照族规处置。”
二姑开腔道,“就是,偷了我们两家的宝贝,可不能就这么算了。”
宝贝两个字,现在落在苏凌耳里都臊得慌,觉得自己有必要站在苏刈身后冷静下。
他不动神色转到了苏刈身后,苏刈侧头似看他又没看他,眼里像是秋夜星子在闪,看得他心砰砰跳。
苏凌走神之际,村长已经说到赔偿的事情了。
按照族规,史贤芝证据确凿,要赔两家各三千文,一共六两银子。
六两银子说得袁晶翠心头滴血。
刚才还嚷嚷自己儿子一个月工钱抵村里人一年存余,现在立马张口自己家没钱。
“刚刚还了袁屠夫家十两,我还有什么钱?”
“现在东西都在这里,没多没少,物归原主怎么还要赔钱?我看你们就是故意在床头摆个木匣子,好引我儿子上钩,就是为了不劳而获得那三千文。”
“要不然苏凌怎么这么倒霉,前几天家里笋子被人偷了,现在木匣子又被人偷了,一定是故意引人这么做,就是为了空手套那三千文。”
苏凌看着一副被讹了就不给钱的架势,他出声道:
“我现在是相信你没钱了,以前穿绸子带镯子,过得体面悠闲。你现在照照镜子看下自己泼妇蛮横的嘴脸,别半夜把自己吓晕了。”
“果然人一穷,什么里子面子都不讲究,只想撒泼耍赖混过去。”
苏凌的话,袁晶翠听着早已皮肉不侵。
现在自己过日子,攥住钱最重要,还是一副没钱的态度。
苏凌继续开口道,“你家不是有一套楠木家具?给你宽限五天时间,去街上换钱给我们,不然官府见。”
那套楠木家具之前苏凌还想要来着。后面摆脱一穷二白困境后,他倒开始嫌弃袁晶翠的东西晦气是脏东西了。
苏刈能自己做家当,他们两个人迟早要把屋里所有东西都换成自己亲手做的。
苏凌嫌弃的东西,袁晶翠可当作宝贝,坚决不同意。
“那是我儿子成亲用的家具,还说你心思不歹毒,早知道你就贪我那套家具。你别做梦,我才不会给你。”
一旁村长沉声道,“我看你要不是脑子有问题就是耳朵有问题,凌哥儿刚才说要你卖钱,人家只要钱,不要你家具。”
话里话外都说苏凌嫌弃袁晶翠的家具,旁边人都听明白了,就袁晶翠不信。
这时候史香莲出声道,“贤芝,你不是有钱?就这么看着你娘丢脸啊,赶紧给了钱回家啊。”
史贤芝跪得发麻想起身,但他一动小黑就低吼龇牙,吓得他直哆嗦。
“没,没钱啊。”他心虚结巴道。
“怎么没钱?我不是给了你三十两?”史香莲惊讶道。
她惊讶,周围人也惊讶。
史香莲这怕是老糊涂了吧,明知道和袁晶翠不对付,还把棺材本给了孙子。
袁晶翠和史兴柱两人面孔一愣,而后眼里爆发喜色,竟然有三十两!
但是史贤芝下一句话就把两人喜色冲得全没了。
两人气得手都在发抖,就连袁晶翠都忍不住想打儿子。
袁晶翠不敢相信,吸气缓缓道,“你再说一遍,钱怎么没的?”
“赔,赔给赌坊了。”史贤芝见自己娘面色吓人,赶紧哭惨道,“娘,你是不知道他们,我不还钱他们就要砍我手脚啊。”
袁晶翠心情大喜大落,脑子现在还是懵的,只面色板得铁青,她道,“你不是在城里做工?”
史贤芝支支吾吾不出声,她还有什么看不明白的。
史贤芝装孙子久了也烦,但是碍于身边凶狗,他老实道,“娘,你们乡下人不要听风就是雨。我原本在那里干的好好的,还不是拿钱给你还了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