锅里的水煮的沸腾,混沌下锅煮的正好。
苏刈叫苏凌往中锅烧火,又想到中锅灶孔深,怕苏凌不容易烧火,便朝灶边走去。
苏凌抬头见人来,急忙出声道他自己可以,不用过来。
苏刈见他心虚闪躲的眼神,嘴角笑着,点头说好。
没过多久,肉圆子汤咕嘟冒着泡,而后沸腾带着鲜美肉香炸开,再把青菜丢下锅,滋滋一声青菜入汤,肉里混着清香。
混沌用肉圆子青菜汤泡着闻着就非常鲜香,再配着和蒜头擂烂的火辣子,柴火辣味儿入舌瞬间食欲大增。
八仙桌四方都可坐两人,五个大人一个孩子坐着绰绰有余。
苏凌还从案桌上的竹篮子里掏出五个卤猪蹄,还有一些其他凉拌猪内脏卤食,满满当当装了一个木钵和三个大碗。
几人见状直说苏凌这回是真赚钱了,就这一顿花费都得快一千文了。
狗剩捧着猪蹄啃得欢喜,高兴接话道,“小凌哥,大老虎卖了多少钱啊。村里人都在说买了好些钱。”
三伯娘有些尴尬,苏凌却大大方方道,“对啊,就是卖了很多钱,所以这顿就是请你们吃的。”
狗剩有些明白的点头,“就是像杀年猪了要请亲戚吃刨猪汤那样?”
“对啊,一样的道理。”
苏凌再转头对三伯娘开心道,“这次卖了七百两。”
这话一出,桌上几人都惊了。不过只有狗剩和苏刈没反应,狗剩专心啃着猪蹄对超过一两以上的数额没概念。
三伯娘直说那好那好,还叮嘱苏凌别对外说出去,平日里和和气气的,谁知道会不会背地眼红。
二姑也说是的,虽然村里人关系挺融洽,但老话说财不漏白,小心谨慎点好。
三伯娘还叮嘱狗剩不要说出去,狗剩从碗里抬头一脸懵,说什么?
众人见状,都说小孩子还不懂呢。
饭桌上吃吃喝喝,有二姑在那永远少不了热闹。
她说起自己丈夫和两个儿子在城里给人翻修老宅的事情。说那户人家非常有钱,屋檐挂的灯笼都来来回回做了几十个式样就是不满意。
“有钱人就是讲究,说以前老宅因为灯笼从屋檐掉下着火过,这次新翻修格外注意。”
“那些家一个灯笼都够我们吃一年的。”三伯娘接话道。
二姑道:“可不是,人家过得滋润惬意,我还听那府上小姐买很多男人呢,倒是给我们女人长脸。”
三伯娘知道二姑一向有些不着调,此时听着她说的话有些哭笑不得。倒是苏凌问那有钱人是不是钱府。
“是啊,你怎么知道?”二姑问。
“我们老虎就是送去这府的。”
“那也是,只有这等有钱人才出得起钱买老虎。”
二姑接着又道,“害,有多少人家为几两银子卖儿卖女,有多少人缺个四五两银子讨媳妇儿。”
她说着,又想起自己还没孙子抱,后悔小时候只教儿子努力做工赚钱,没教儿子抓紧娶媳妇儿。
愁苦道:“也不知道我的媳妇儿在哪里。”
狗剩闻言也不啃猪蹄了,一脸忧愁道:“我也不知道我媳妇儿在哪里,今天他们几个比我小的,都说订了娃娃亲。”
苏凌听着哈哈哈笑道,“小屁孩儿什么都不懂,还想找媳妇儿了。”
狗剩放下碗筷,挺胸严肃道,“我怎么不知道,我才不是小屁孩儿。”
三伯娘也道,“大人说话插什么嘴。”
狗剩急了,见一桌子人都笑他是个孩子不懂事,他道,“我自己找媳妇儿!”
又扭头对苏凌讨着笑脸道,“小凌哥,要不和刈哥给我生个媳妇儿吧。”
童言无忌,但是听得一桌人都没声了,苏凌更是捏着筷子不知道如何接话。
三伯娘开口道,“小孩子家家就瞎说。”
狗剩觉得这比说他是个小屁孩还伤心,他大声道,“我没瞎说!”
“刈哥是喜欢小凌哥的。”
“我都看到他在灶后亲小凌哥了!亲嘴了就会有孩子的。”
苏凌听得一噎,余光中对面二姑三伯娘都停了筷子。就连三伯父也看了过来,正端着碗在他和苏刈之间打量,最后几人视线齐齐落在了苏刈身上。
苏刈一副若无其事的喝着汤,那样子像是默认一般。苏凌轻轻踢了下桌底苏刈的脚,抬眼示意他开口解释。
苏刈看了他一眼,而后抬眼对几位面色尴尬,不知做何神情的长辈道,“狗剩看错了,是阿凌眼睛进沙子了,我给他吹吹。”
“咳咳……”
苏凌闻言噎了下,忍不住咳出了声,脖子刷得绯红,热气一直烧到脸上。
苏凌接过手边递来的水杯,借着低头喝水的缝隙喘了口气,正想着怎么圆回来,就听狗剩又道:
“我没看错!你们看,小凌哥都脸红了,我才没瞎说!”
作者有话要说:
第56章 赋税
一顿混沌吃的苏凌面红耳赤, 全程低着头喝汤去了。
就在苏凌憋得脸通红的时候,二姑笑着转头对狗剩道,“惦记这个没影的, 还不如盼盼大黑夫郎肚里的。”
二姑也只是打趣, 别说狗剩现在七岁相差大了点。大黑夫郎肚里是男是女还是哥儿都不知道。
虽说哥儿生出哥儿的概率较大,但是其他性别也是有的。
三伯娘接话道,“大黑夫郎是快生了吗, 我看大黑经常带他去城里。”
二姑连忙摆手, “不是,听说身体不舒服, 最近半个月一直吃药看大夫。”
“也不知道是不是肚子大了, 人越来越清瘦, 整天锁着眉头脸色也不好, 可把大黑愁死了。”
“我偶尔路过他们家, 就听见大黑娘数落他,明里暗里说人来她家当祖宗了,一天到晚什么都不做就闷在房里,像母鸡孵蛋一样。”
苏凌听了会儿, 觉得脸上热气消了些。他没忍住抬头道, “那大黑夫郎不得气死,这身体能好才怪。”
二姑道,“气又能怎么办, 大黑一个劳动汉子赚的多, 大黑娘不同意分家。大黑夫郎再串掇大黑分,那就落人口舌犯不孝罪名了。
到时候大黑娘一哭, 旁人只说大黑夫郎心狠, 哪个婆婆不作践儿媳妇, 不然怎么说儿媳终于熬成婆。大家都这么过来的,偏他就金贵受不得。”
不仅像二姑说的,大黑娘还很善于拿捏人心。
在未过门前就对大黑夫郎说了,看他真是喜欢自己儿子,才不嫌弃他家穷同意入门。
还说今后嫁进来日子磕磕碰碰总有磨合,大黑做工本来就累,家里任何事情都可以商量着来,可千万别让自己儿子心烦。
自从嫁进来就受尽冷眼,大黑夫郎骨子里傲不会开口对大黑说耳边话,大黑憨直愣是一点没察觉出来。
村里族人之间在大是大非前讲究同气连枝,相互扶持。但落在犄角细末处,一家人相互间还有龌龊隔阂,过日子,总有些纷纷扰扰。
苏凌道,“婆婆都是媳妇儿熬过来的,怎么就不知道体贴儿媳妇。”
“终于熬出头了,可不得狠狠出几十年的憋气。都是走同一条路,前面的人能好心给后面铺路的少,倒是见不得别人好过的多。”二姑夹了一块芹菜肺片道。
三伯娘舀着汤,一边对苏凌道,“凌哥儿知道老人过世,关系好的都送什么吗?”
苏凌见三伯娘这么问,那答案一定是超出他日常认知范围的。
他干脆摇头,“不知道。”说完又好奇地看着三伯娘。
三伯娘看下二姑,对苏凌道,“史长青家里老人去世的时候,你二姑送了我一床大红喜被。”
苏凌怀疑自己听岔了,“老人去世虽然是喜丧,但喜被不是成亲用的?”
二姑笑道,“这就是庆祝儿媳妇熬出头,自己能当家做主了。”
苏凌听着看向三伯父史长青,三伯父此时一脸忠厚,“村里习俗,都这样。”
苏凌听了觉得无语,就没有和和美美过日子的吗。
“咱凌哥儿命好,今后没有婆婆作践,日子轻轻松松的。”二姑道。
这不是说刈哥没有父母一个孤儿吗,他怕苏刈心里伤痛,抬眼看了去。
苏刈正低头拿猪蹄骨头喂桌旁的小黑,没注意到苏凌的视线。
小黑此时体型大了,再钻桌底都得屈着前肢。
苏刈也不让它钻,怕桌上人猛地低头被吓着。
桌上两旁放着碗装骨头,苏刈把骨头倒入小黑的狗盆里。他把狗盆朝小黑推了下。小黑便一脸欢快地叼着狗盆出去啃了。
突然,院子传来小黑的狗吠声。不疾不徐,倒是像提醒屋里的主人,院子来人了。
“哎呀,凌哥儿,你这小黑狗见风长啊。”村长的声音从院外传来。
苏凌起身把小黑叫唤开,村长提着拐杖放在腰侧提防着小黑,老脸却淡定道,“这狗还挺通人性的。”
它之前见过自己几面,应该不会咬人吧。
“是的,小黑见过村长,不会随便咬人的。”苏凌笑道,也不戳穿村长紧张瞅着狗的样子。
村长一进院子就听见灶屋热闹的很,混沌肉丸子味儿那是光闻着,他肚子都咕咕叫了。
苏凌招待村长吃,村长摆手一会儿就走。他上来的时候看到老朋友朝他家走去了。
村长从袖口里掏出用葛麻串的六吊钱,分了三吊给苏凌,“刚才袁晶翠来族里把罪录销了,这是按照族规赔你的三千文。”
另外三千文是给二姑家的,索性人都在一起,村长只用走一趟。
村长又叹气道,“昨天去城里衙门集会了,今年秋税出来了。”
村长话一出,桌上几人都看向他,村长摆手,“吃啊,看着我干嘛,吃完了才有力气干活。”
苏凌撇嘴,“村长这话说得好像冷漠的奴隶主。”
村长道:“吃饱了才有力气种田完赋税。”
几人听村长这样说,知道一年辛苦钱又要掏底了。
“猎户税从三百文涨至五百文,人头税从两百文涨至四百文。”
村长说一个字,二姑就肉痛地眼皮跳着,她不安期盼问道,“未成亲的,年岁在十五至三十五岁,还是五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