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袁秀才酒后四肢乏力,只能像个醉虾任人摆布。
“我嫁去两个月无人问津,还是多亏你中举了,我才能从一众女人中被老爷挑中问话。
就是因为我和你同村,就是因为那老头子想通过我打听你家消息,我才有机会见他一面。你说可笑不可笑。”
史贤兰没说的是,她在李府已经没有退路了。
那夜她喊了别人的名字,她像个货物一般被踢了回来。能活着的原因是她与举人同村,还有用。
李老爷还大发善心赐了她一身红绸,说从他李府送出去的小妾能不能把握住举人的欢心,就看她本事了。
她别无他法,只得兵行险着强行与袁秀才欢好。读书人最重名节,这样袁秀才永远都甩不掉她了。
她这辈子兜兜转转注定要和袁秀才绑在一起!
史贤兰这般想着,眼神狠毒又怨憎,不过一想到袁秀才今后甩不掉她了,整个人又笑了起来。
她张嘴幽幽吐气,香气混着袁秀才身上的酒气格外难闻,那手凑近摸了摸袁秀才的脸,再一颗颗解开衣领。
袁秀才拼死挣扎脖子扯的通红,额头青筋暴起,“救命啊!”
他觉得自己喊地撕心裂肺喊声震天,但实际软绵无力,以至于史贤兰连他嘴都没捂。
“喊吧,一墙之隔在办酒席呢,喊来人都看看我们在干什么。”
“今天就当做我们喜宴吧。”
袁秀才瞪眼惊恐看她,“史贤兰,你这个疯子!”
史贤兰勾着秀才下巴,笑道,“哈哈哈,不装了?这会儿认出我来啦。”
“喊吧,人越多越好呢。”
她说着,就朝袁秀才低头凑去。
袁秀才飞速偏头,脖子青筋拉扯得跳动,五官拧巴成了一团似宁死不屈一般。那浓郁香气越贴越近,他内心几欲呕吐。
“袁胖子!快来救我!”秀才扯着嗓子喊道。
突然正掀衣领的史贤兰啊的一声脖子吃痛,瞬间闭眼朝一旁倒了去。
她正好压在袁秀才腿上,袁秀才浑身乏力根本翻不动她。他此时吓得酒意全无,只见史贤兰脖子后面青了一块,床边上还落了一粒石子。
是谁救了他?
正当袁秀才惊疑松口气时,门开了。
“瘦驼子,刈哥说你喊我?”袁屠夫推门咋咋呼呼吼道。
袁秀才见他来,心里石头落地,着急带比划道,“快关门!”
袁屠夫觉得奇怪但也随手关门,抬头朝床边一看顿时吓了一跳。
“不,不是吧。”
他刚才只关门,这会儿赶快下了门栓,大步走近看着五花大绑的秀才,“乖乖,你的丫鬟还挺猛啊。”
他贱兮兮还带着艳羡的神情道,“你还是童子身吗。”
袁秀才都要被他气到了,不看看什么情形什么时候了,没克制火气道,“快点帮我,现在不是看笑话的时候!”
他身上绳索解开后,袁屠夫才把人翻了个面,他面色乍惊:“怎么是史贤兰?”
他刚才在后厨端菜,就听见说史贤兰有孕了,说在李府过的如何风生水起的,咋转眼就跑来强迫秀才来了。
“现在怎么办?”袁屠夫愣愣道。
袁秀才道,“我这屋有后门,她原本在我娘房里休息,应该是从我娘房间过来的。你把人从后门扛过去。”
两人这边着急处理史贤兰,外边酒席也快开到了第三轮。
苏凌见那些管事老板说起来没完没了,在村里酒席上一个个笑容得体,时不时倒酒碰碗,谈天论地完全没有停的趋势。
苏凌道,“各位慢聊,我家里有事,先走一步。”
那些管事老板都点头说改日再约。
苏凌起身后,看之前那桌酒席,此时已经换了一批村民。也不知道苏刈去哪了。
他起身出了堂屋,在院子边角看到了苏刈。
他坐着一言不发脸色平静,和周围交头接耳互拍膝盖聊天的村妇显得格格不入。
看着有点好笑,又有点可怜。
苏凌朝他看去的瞬间,苏刈已经侧头望了过来,眼里带丝柔和的笑意。
“刈哥,久等了吧。”苏凌道。
等出了院子,苏凌便像个憋久了的小麻雀迫不及待叽叽喳喳道,“那些人真是太能扯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整个青石城都听他们的呢。”
“我是不是表现的很成熟稳重。”苏凌眼里冒着得意,淡淡的日光把他眼眸照的盈盈发亮,一副求夸奖的模样。
苏刈笑道,“对,很棒。”
“其实我内心也慌啊,那些老狐狸个个人精,不过我发现只要学着你平日神情,他们就夸我老成诶。”苏凌说着自己哈哈哈笑起来了。
苏刈侧头看他,天光似裹着玉色揉在苏凌脸上,唇红齿白一副骄傲得意的样子,看着十分招人。
他低声道,“走快点。”
苏凌顿时收了笑意,警惕道,“怎么了?”
苏刈道:“我想亲你,所以快点回家。”
苏凌脸臊地发红,步子羞羞答答迈不开似的,回头望了下院子,“光天化日喧闹鼎沸。”
嗔了苏刈一眼,好像在说,你怎么好意思开口。
苏刈看着他轻笑道,“你是想让我现在亲?”
苏凌一听,走的飞哒哒快,苏刈不紧不慢地跟在他身后。
两人走了会儿经过一段林子小路,苏凌突然停下来。
他道,“刈哥,我想了下,冬天太冷了,我们早起晚归山路结冰很危险,我还是在城里租个屋子住吧,每隔三天你再接我回来。”
苏刈看着他认真的神色,想起席间李公子故意挑起的话头,他问:“想好了?”
苏凌抿嘴点头。
“多久?”
苏凌挽着他胳膊道,“这段日子忙过了,开春暖了,我就回来住。”
“你不知道铺子一堆事情呢,我要快点把铺子做好,这样我后面就轻松点,不用着急被推着走了。”
“嗯。”
“那你同意啦?”
苏刈看着他眉眼里的期待,故作迟疑了会儿,果然唇角等到一片温软。
虽然一触即分,但是在路上苏凌胆子还挺大的。
见苏凌可怜巴巴的望着他,只得点头,“好。”
只要能让苏凌开心的,他没有什么不好。苏凌要的他都会捧着护着。
苏刈扶着他后脑勺,轻轻揉了揉,“去吧,放心大胆的做。”
苏凌轻快地嗯了声,然后又抱着苏刈脖子啄了下薄凉的唇角。
“走吧。”苏刈扒拉下还想继续亲的苏凌。
苏凌哼哼几声,一路上都黏糊着贴着苏刈走。苏刈的余光中,人一直蹙着眉头似十分不舍的样子。
两人走了一会儿,回家路上经过袁晶翠家,只见她家院子传来悲嚎的哭声。
两人对视一眼,见周围有村民都朝她家走去,两人便站在她家院子门口听了会儿。
“晶翠啊,节哀吧。”
“是啊,贤芝这样瘫着早去早解脱,早登极乐啊。”
袁晶翠哭得悲天跄地,哭声从院子里传来。枯枝间的冬日渐暗,斑驳青苔的墙垣上洒下一片阴影。
史贤芝死了?
下午的时候李老板还给他说史贤芝说不定要死了,傍晚人就真去了。
“我的儿啊,你怎么舍得丢下老娘就去了啊。”
“一定是史香莲没给你喂水喂饭,把你饿死的。”
“一定是你那死爹,嫌你瘫痪不肯照顾你,你才心生死意。”
“我可怜的儿啊,你死了我怎么办啊。”
袁晶翠双鬓斑白头发凌散着,说话颠三倒四,神情疯疯癫癫的。
一旁村民嘀咕道,“不会真疯了吧,之前就听人说她现在脑子不大正常。”
只听袁晶翠又道,“不,一定是苏凌,是那个死蹄子害得我!他就是个祸害怎么自己不去死!”
“刚出生就克死他娘,长大后就克死他爹,现在还把我儿子克死了,他就是克死人的个扫把星!”
一人道,“哎呦,关凌哥儿啥事情。”
袁晶翠瞪着白眼珠子,眼睛浑浊发黄,眼底又夹着红血丝,模样看着有些疯癫可怕。
“我家原本老小和和睦睦,日子顺风顺水,自从他来我家养病半个月,我家之后就没好事。
我男人开始发病似的酗酒打人,我儿子还被他克死了,我女儿亲事也被他泼辣名声牵连,原本热络的媒婆都不来了。
这一切都是苏凌来我家住半个月后,发生的倒霉怪事,不然我活了几十年顺风顺水,怎么突然就倒霉了!还欠了一屁股债!”
史香莲出现在院子,她声音颤颤的,但看着袁晶翠一脸怒气,“这不是你的房子,房契在我手里,要不是苏凌不要,这房子早是他的了。”
袁晶翠看到史香莲出来,抹了把脸,反将浑浊的泪水铺满了皱纸的脸上。
她道,“你看看,就连你这个老不死的都被苏凌蛊惑了,苏凌不仅是害人精还会蛊惑人,要不然以前那么不待见苏凌,现在还眼巴巴凑过去送房契!”
“你们现在都喜欢苏凌,你们看着,我家就是下场,家破人亡就是那个祸害精作怪!”
苏凌就站在院子外听着,他应该心里气的不行的。但是他内心却一片平静,甚至生出一丝冷漠的恶意。
他脑海闪现出早前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