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公子点头,然后两人便进了小间里。
苏凌落座直接道,“前天刚接到官府指令,要求每家药铺收购一千斤药材,多是止血和治风寒的药材,是不是上面有什么大动作?”
“我可不信官府那套说辞,说今年冬天格外冷,要储备伤寒药材以备冻灾。”
李公子笑笑,扇子噗嗤合拢放桌上,“不就是要打战了,你不是知道吗。”
“你跟苏刈好的跟一个人似的,我就不信他没跟你说。”
苏凌面色惊疑,“要打仗?”
“我和他几天才见一次面,哪有闲心说别的。”
李公子笑得玩味儿,意味深长的哦了声。
苏凌脸热,正眼他,然后镇定道:“老板,赚口碑的时候到了。”
“怎么说?”
“囤点粮食啊,到时候百姓缺粮,咱们开仓放粮食,到时候就是活菩萨啊。”
李公子认真想了下,盯着苏凌道:“这样会惊动官府,扰乱计划。”
苏凌眨眼,“什么计划?”
李公子见苏凌这样子,难道苏刈真没给他说?
他走神的时候,苏凌已经开口了:
“我们不是在义诊吗,再囤粮食开施粥铺子不是很正常的事情?
换做别家大肆收购粮食可能会引起疑心,但是我们济世堂之前就在做义诊,也一直走利民线路,种种方面都说得过去。”
“暴利好赚不长久,金杯银杯不如百姓口碑。”
“到时候,咱们不止在青石城开济世堂,还要把济世堂开到下面的州县。
生意由点到面织成网,到时候您也摆脱了李家那些产业,靠自己重新建立新版图。”
苏凌说得十分认真,分析的头头是道,眼里还冒着亮光,似一步步规划好金梯直登宝座一般耀眼。
李公子噗嗤笑出了声,“见过老板给伙计画饼的,没见过伙计拼命给老板画饼的。”
苏凌摸摸鼻子,“这不是命都卖给了济世堂吗。”
“哎哎,你可别这么说,显得我苛待奴役你一样。”
苏刈这次是给他送人,下次直接就给他送刀了。
李公子沉吟思索一番,最后同意了苏凌的提议。
他最近和李家谈和了,正愁找不到正当理由消耗李家钱财,这不,枕头恰好就来了。
“官府要的那批药材,你采购有问题吗?”
苏凌道:“青石城药材吃紧,虽然几个药庄子都优先给济世堂供货,但还是缺几百斤,我打算义诊过后两天,带着人去州县收。”
“最近的云水州往返得三天路程,收购也得几天,这一来一回不得七八天。苏刈同意吗?”
“我还没来得及给他说。”
“他会同意的,你到时候给我多加几个保镖就得了。”
苏凌知道苏刈参与蔡老头的计划后,才意识到苏刈每天也很忙。
他们计划正在关键点上,要苏刈抽出七八天陪他有些不现实。
“行,苏刈最近确实挺忙的。”李公子道。
“哦,周王家里母亲病逝了,按照规矩会给些吊慰金。”
“嗯,这些你来安排就行。”
“他最近表现怎么样?”
“很积极,脱胎换骨的积极。”
之后苏凌又把义诊要的费用给李公子说了下,因为陈老板出资,李公子倒是没说什么。
他道:“你倒是做义诊上瘾了。”
他看是名利上瘾哦。
转眼替苏刈想想有些同情,一个好好乖巧粘人的夫郎被他拉来济世堂,变成了事业狂魔了。
……
两人出了小间后,李公子就出了铺子。
铺子来抓药的人多,看诊的人倒是没多少,所以张大夫也不是很忙。
他便看着新来的伙计王大业按照客人的药方子抓药。
抓药这活计看着轻松简单,实际上剂量要十分精确,多了少了都影响药效。
最关键的是千万不能抓错了药,抓药完后还得快速打包系好活扣绳子。
那新伙计之前二十五岁,有七八年铺子做事的经验,基本对铺子各方面都有所了解。
对抓药这个基本差事上手毫无困难,他按照方子抽开药屉子,抓了一撮土党参片放在戥子铁盘上,然后眯着眼看戥子杆上的星标。
“你差不多抓了两钱。”苏凌道。
王大业笑笑,继续看秤,一旁张大夫道,“苏凌说是两钱,那就是偏离不了多少。”
王大业一看确实是,由衷佩服道,“苏管事果然厉害。”
能精确这么准,那一般都是常年摸秤杆的老大夫了。
苏凌点点头,压下心里翘起的小尾巴,淡淡道,“自小别人骑木马,我就玩戥子。时间长了就有数了。”
王大业点头,然后继续做抓药。
苏凌见他面相老实忠厚,虽然经验长但举手投足不毛躁,是个能静下心来的。
他本来还想,苏刈给他找个有经验的是好。但人家大他六七岁,万一欺他脸嫩不服安排,不又得好好调-教一番。
他刚才突兀开口,王大业也没出现鄙夷轻视神色,倒是个踏实做事的。
张大夫知道苏凌小心思,笑笑没戳破,开口道,“我药包都给你准备好了,几天也没见你开口要。”
苏凌疑惑,“啥?”
“程五背乌龟那个。”
苏凌笑了下,“张大夫真是一双慧眼识人心啊,我本来是打算请你开阴痿药的。
后面去他家后,感觉也没必要了,现在穿不暖吃不饱,活不活得成都是个问题。”
王大业麻溜把药包扎好递给客人,插了一嘴道:
“听说现在被丢垃圾堆了,他早年风评就不好,嫌弃家里夫郎把人丢在县里老家,自己在青石城花天酒地。”
“还听说商队的黎总管不知道犯了什么错,被下放到县里去了。”
苏凌听得吃惊,“他不是处处圆滑挑不出错吗,怕不是被人盯上了吧。”
王大业看着苏凌没开口,就是被你男人盯上的。
几人这么说说聊聊的,关系瞬间拉近了不少。
苏凌总感觉有人看这边,侧头余光中,一旁云哥儿在柜子旁边练习折药包系十字活扣。
麻绳很细显得他手指很粗,有些笨手笨脚的。
他见苏凌回头看,立马收起羡慕的神色,眼里多了些紧张,手指更不听使唤了。
活扣系成了死结。
这可是系药包的忌讳,云哥儿也是知道的,急的用手指解开但越弄越紧。
苏凌走近帮忙,一碰他手冰冷的厉害,薄衫补丁打的巧妙自己缝了个兔子,看起来不像是手笨的。
但他仔细一瞧,手腕青紫鞭痕泛红,像是新的伤痕。
苏凌沉默了会儿道,“开始都这样,慢慢来。”
后面一连几天,云哥儿来的一天比一天早,下工也越来越晚。
每到天黑,苏凌关铺子锁门的时候,云哥儿还有些不舍,细看眼里还有些恐惧的神色。
这些苏凌没留意,一心想着铺子的事情。
后面好几天苏凌到铺子门口的时候,云哥儿已经在铺子外等好久了,身上都是湿露冷气。
苏凌猜测他天还没亮就出门走的吧,估计也得走一两个时辰。
这几天义诊外加施粥,苏凌没心思过问云哥儿的事情,也想让他先熟悉下环境。
苏刈现在天天在城里忙,家里小黑鸡鸭马什么的,先让狗剩帮忙喂。
这点也好,起码两人晚上还能躺一个被窝。
虽然大多时间,他没等到苏刈回来就撑不住自己睡着了,醒来的时候苏刈也不在枕边。
他便只能在床枕头上放张留言小条,说自己要出差七八天。
苏凌第二天早上醒来,发现自己还在苏刈怀里,苏刈正盯着他看。
苏刈说他也要去。
苏凌摸着他下颚上没时间打理的青短胡茬儿,怪刺手心的,还扎嘴。
他说自己能行让他放心,还让李老板派几个保镖跟着。
苏刈沉默了半晌,最后让步。
不过得叫苏凌带这钱悠一起去。
苏凌说自己和她还没和好呢。
再加上路途辛苦一个千金小姐又什么都不会,当作吉祥物啊。
苏刈道货真价实的吉祥物。
只有带着钱悠,才放心苏凌走那么七八天。
钱家主把钱悠当作眼珠子,要是钱悠和苏凌去,那肯定暗地派很多高手保护,这样苏凌也就安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