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尽千帆便得波澜不惊的淡然。
可他没想过成长蜕变的剧痛……
归根到底,是他做的不够好不够多。
所以现在阿凌开始抗拒他了。
他的阿凌看着粘人善良,但心底傲气,内心防备重,也不会轻易向谁吐露心思。
他独占这一份殊荣,得了他全心全意的依赖。
现在也要收回去了吗?
他也快失去这个资格了吗?
想到那块突然破碎的同心结玉环,他心跳的厉害,心口像是失血过多有些冷,有些窒息。
苏刈黝黑的眼底闪着亮光,在苏凌侧脸上茫然地探寻答案。
他握着苏凌的手,贴在剧烈起伏的胸口上,低声道,“阿凌,你看看我好不好。”
他一贯挺拔的背脊弯垂,低下坚硬的头颅,献上冷白的脖颈,露出最驯服的姿态。凑近那清冷泪渍未干的脸颊,讨好般地舔吻着。
苏凌扭头避开温热的触感,抽噎声似有若无。唯独微耸的肩膀还显示着他执拗的抗拒。
下一刻,苏凌垂着的眼眸咻地睁大。
脚趾头传来湿热的唇瓣触感,他下意识蜷缩抽回脚,却被紧紧拽住了。
“你干什么,脏死了。”苏凌羞臊道。
苏刈抬起薄薄的眼睑,漆黑的眸子盯着他道,“阿凌,你不能不要我。”
他说着,眼底热意浮起逼红了眼眶。
“你给了我姓名,一个家,一个归处,你不能又抛弃我。”
苏凌被他眼里的惊慌恳求盯得睫毛颤颤,苏刈的不安化作灼热呼吸一下下打在脚尖,连白皙指缝都烧的泛红,忍不住弓起玉足躲避着。
“我没有。”苏凌低头道。
他看着自己心上人卑微的半跪着,心底酸涩,明明他们一直甜蜜。
苏凌忍不住侧身抱起苏刈的脑袋,眼里沁满了委屈的泪水,开口质问道,“你说我给了你一个家,那你为什么,为什么……”
苏凌嘴角嚅嗫,忍不住细颤。
像是一旦开口,他内心最后一点属于自己的角落也彻底破开在苏刈的视线下了。
但对上苏刈€€€€深邃的目光,苏凌彻底奔溃袒露最后一点晦暗角落,他哭道:
“你为什么,为什么你就从来没担心过,有一天你突然消失不见,我该怎么办。”
“为什么就我一直惴惴不安呢,你为什么从来就没想到过这点。”
“还是说我一个人患得患失,而你只当这里是个临时落脚点,全然不在意。”
作者有话要说:
第90章 哄人
苏凌每说一个字, 梦境里窒息的雪空就更低一分。
梦里,没有苏刈的每一刻似置身茫茫雪色中,雪色逐渐颓暗阴冷, 而他还找不到归心的地方。
那雪花落在他身上, 像是在他鼻眼、嘴角处覆上一层又一层淡淡的湿薄纸,他渐渐难以呼吸陷入无边惊恐挣扎中。
苏凌看着苏刈一闪而逝的震惊自责神色,他哽咽委屈道:“你从来都没想过对不对。”
苏刈愧疚道, “抱歉, 我不没想过,也不知道你不安的一直是这个。”
他以为苏凌是怕他杀人被官府追究, 总是容易担惊受怕。
其实苏刈猜的也不错, 起码苏凌曾经思虑过度忧愁过这点。
苏刈看着苏凌委屈夹着渐生的怒气, 赶紧解释道, “阿凌, 先听我说再生气好吗?”
幸好苏刈此时有点眼力劲儿,没有等苏凌点头,他知道继续开口。
“我这不是狡辩。”他认真强调道。
“我自小就是过着有今天没明天的日子。
对于下一刻的忐忑不安、生死惊恐,早在刀口下一遍遍刮过, 自我十四岁起便不在想来日如何, 只过好当下。”
“阿凌知道的,我自幼无父无母也没有家,可我不信, 谁能没有家呢, 直到意外来到这里,我才找到了家。”
“有了我和阿凌的家, 我第一次体会到踏实安心的滋味, 沉浸在和阿凌一起种田打猎的简单日子里, 我从来没想过自己会从这里消失,反而忽略了阿凌的担忧。”
苏凌本就没有怒气,只觉得委屈想撒气,更何况他是那么喜欢苏刈。
他此时听得十分难受,觉得背脊冒起黏汗又被寒风吹冷,他想和苏刈靠在一起。
他知道苏刈以前日子危险常常在生死间游走,此时听到还是忍不住心痛。
他心里委屈消了,面色仍然冷着,气哼哼推着悄然靠近的壮硕臂膀,“哼,别以为卖惨我就会原谅你!”
苏凌本就手软没力道,此时落在苏刈身上像是轻抚般,多了嗔怨意味。
苏刈摸摸鼻子,坦然道,“我说的是内心真实所想,但也存在哭惨的心思。果然阿凌就是聪明,什么都瞒不过阿凌。”
苏刈凑近捧着他脸,抵着额头四目相对,郑重道:“阿凌,我不会和你分开的,既然我能来肯定也能留,就算上穷碧落,下尽黄泉我也会找到办法的。”
苏刈黑眸幽深恳切,有一种令苏凌心安的镇定掌控能力。
苏凌撇撇嘴,“我看你是跟着李公子学了一肚子的花言巧语。”
“这些话有什么错,只不过不看说的人。有的人说来是花言巧语,于我确实真心实意,阿凌不信摸摸我心口。”
苏刈说着挺近胸膛,黑白衣衫半遮半掩着线条流畅紧实的胸肌;健硕有力和莹白温润相融,有一种诡异的赏心悦目;雪地一抹朱红似傲然挺立,带着优雅又犯禁的未尽之意。
晚上烛火昏暗哪看得这么真切,顿时苏凌看的恍神。
苏刈嘴角无声勾着,食色性也,他小夫郎好哄的很。
苏凌拍开苏刈伸来的手腕,戳穿苏刈,“又想牺牲色相引诱我呢。”
苏刈浅笑,“这身皮相能得阿凌喜欢,是它最大的价值。”
苏凌看着苏刈还能笑得出来,到现在脸上也寻不到一丝不安。他十分笃定能找到长久留下的方法。
他有些羡慕又嫉妒,这等凌云俯视一切的自信和镇定,是他不可能具备的。
这也是苏刈前二十五年刀光剑影里的积累和沉淀。
“所以,阿凌是不是还有话没告诉我。”苏刈看苏凌眼里闪烁的眸光,便知道他心里有活动。
“所以,阿凌一直不安担心我有天消失,就接了济世堂差事,然后想通过义诊施粥,做些善事积累功德留下我?”
他身上血孽深厚,即使有功德这种东西,那也是杯水车薪。
“哦,又被你猜中了呢。”
又在用阴阳怪气的语调掩饰被戳中的事实。
他见苏凌想回避这个话头,连忙递下一个话头道:
“难怪阿凌一直拼命做事,有段时间,我甚至怀疑阿凌厌弃我了。”
他摸着自己脸道,“我还在想,这么快就色衰而爱驰了?”
一个冷峻男人做这种姿势,学也学得硬邦邦的。
苏凌没忍住噗嗤笑出声。
他流氓十足地摸了一把苏刈腹肌,又拍拍结实有力的胸口道,“不错,还挺紧实诱人的。还能宠幸个几年。”
苏刈低头看着自己出了一身汗,情动压抑的汗渍被后面吓出的冷汗覆盖。此时回神才发觉浑身湿冷难受。
他摸了一把苏凌脖子,指腹有点黏热,幸好是暖的。
“阿凌,洗澡水放好了……”他看着苏凌挑眸,连忙道,“我脏,是我脏想洗洗,阿凌陪我好不好。”
“勉为其难吧。”
苏凌微微抬手,看他道:“抱我。”
“遵命。”
苏刈笑着把人抱近浴桶,伸手试了下水温刚刚好,一旁还有暖壶盛着开水,可以随时加水。
这是两人第一次共浴,还是在白天。这样洁净面对面坐着,无论是从心到身都只能陷入坦诚相待的气氛中。
苏凌神色不自觉闪躲,脸上被热气熏的厉害。
缭绕的水雾以两人周身为边缘,重重封锁着四周,此时苏刈的视线便显得太过明显,他忍不住低头不安的挪动。
“……阿凌,”苏刈呼吸一滞,低声唤道。
苏凌立马从苏刈大腿退下,自己坐在了浴桶里。
这客栈的浴桶怎么正好能容纳两个人,不多不少刚刚好,刻意的精准多少显得不正经。
苏凌弓着润白的背脊,随着屈腿慢慢坐下;
热水逐渐漫过白皙胸口,缓缓淌过莹润锁骨,在圆润秀挺的肩头处打转,波及的水息一点点打在肩头,至柔至轻;
可苏刈的视线很重很热,压的苏凌眼皮下垂心口忽热,忍不住紧绷起背脊压抑着呼吸。
他屏住呼吸,余光中见苏刈伸来肌理流畅的冷白手臂,湿润的睫毛没忍住抖了抖显得乖巧至极。
他以为苏刈定会做些什么,但心底小小激动一番后,失落浅浅沉底。
只等到苏刈用手揽近他,然后手臂搭在浴桶边缘处,让自己背靠着。
苏刈似毫无察觉道,“浴桶上面没着热水,阿凌靠着冷。”
苏凌嘟囔道,“你手没着水也冷啊。”
“不会。”
“为什么?”
“因为习武之人有内力,可以发热。”
苏凌顿时来了兴趣,眼睛圆溜溜睁大盯着苏刈,一副快给我展示的催促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