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起来像被道观“吞”了。
“熊荼!”
柳师爷大惊,连忙扑上去拖拽。
结果人没拉出来,连同自己一起滚进去了。
柳师爷晕头转向,只觉得栽向了一团黑雾,道观也在同一时间发生了诡异的变化,无数黑气上蹿,砖瓦墙壁在轻微的颤抖。
最可怕的还是那尊供奉在主殿上的神像,它在发光。
“雷法正符?”
岩县城隍见状,脱口而出。
他很意外,这张被赤狐先生觊觎的大乘期雷符竟然还在。
“砰。”
长生观大门敞开。
岩县城隍也顺势看到了挂在正殿两边的赤狐与雁妖。
两者都是魂魄破碎,意识不全,奄奄一息的状态。
死是没有死的,但还不如死了。
城隍直接忽略了这两只妖怪,看向正殿的房梁€€€€赵判官倒挂在那里,手脚与脖子吊着,活像一只风干的腌鸡。
“放肆!”
城隍震怒。
这一声方圆十里的活物都能听见,并且陷入无边的恐惧。
大鬼小鬼们更是直接跪倒在地,瑟瑟发抖。
城隍只是把它们带出来充门面,并不把这些家伙当做打手,此时城隍直接离开官轿,现了真身,二十多丈的高度,仿佛平地起了一处石崖。
冠戴官袍都是黑色,面相威严,手上牙牌是一件法宝。
再往下看,腰带、玉佩,乃至漆黑的官靴上的缀玉,都可以称得上是法器。
€€€€这就显得昨日岳棠弄出来的鬼神很“虚”了,那个光秃秃的啥也没有,空有一个鬼神之躯。
阴兵鬼卒们心中大定,认为王道长必输无疑,马上爬起来摇旗呐喊。
却不知城隍俯视着这个金色网笼,颇感棘手。
其实这些符€€在城隍眼里跟纸糊的没区别,然而道观神像上的雷符,哪怕受到一点冲击都会立刻降下仅次于神罚威力的天雷。
就算是阴司正神,挨上这一下,怕也去了半条命。
城隍当然不敢冒这个险。
“王玄之!你胆敢吸纳赵判官阴气,削弱地府敕封之力,蔑视阴司,如此大逆不道,不怕魂飞魄散吗?”
岳棠头也不抬,不紧不慢地说:“城隍老爷说笑了,这天下修士,想要修炼成仙就得渡雷劫,敢直面天雷的人还怕魂飞魄散吗?”
城隍一哽,他觉得这个王道长不对劲,可是他平日里又觉得王道长冥顽不灵,就是这么个胆大包天的臭脾气。
城隍心念一动,立刻启用法力,查验此人。
生死簿显示,王道长死后魂魄不见。
现在城隍动用地府敕封之力,确认这个魂魄就在眼前,然而“王道长”除了从赵判官身上抽取阴气之外,他自身好似全无气息,仿佛普通阴魂,十分古怪。
这怎么可能?
昨日鬼卒在乱石山所见那幕,难不成是假的?
赤狐与雁妖如今的惨状,也是假的?
城隍真身忽然一颤,就像感觉到了什么危机,他不解地低头,正好对上了“王道长”的眼睛。
那对漆黑的眼睛,就像在贪婪审视肥美猎物的恶狼。
城隍下意识地收回真身,返回官轿神龛之中。
“大胆!”
“……”
岳棠不言不动,置之不理。
他看到了,生死簿、天道法则,以及阴司正神敕封。
虽然过程很短暂,他还无法理解,但神识已经记下了那些变化。
以及,他验证了一件事€€€€
他真的不在生死簿上!
这不算一场赌博,从岳棠知道赤狐先生去过城隍庙开始,岳棠就猜测这位岩县城隍的实际修为绝对不会超过化神,大约跟赤狐的实力相当,否则赤狐是不敢去的。
然而在地府敕封与阴司正神的身份加持下,岩县城隍能发挥出来的战力也差不多是一个化神期修士。
但是实力归实力,眼界归眼界。
在生死簿无用的情况下,城隍那个跟赤狐差不多的实力,不可能堪破岳棠的伪装。
当然城隍的身份还是有优势的,他发现了岳棠的阴气来源,他感觉得到岳棠身上的不对劲,甚至如果交手,数招内他就能意识到岳棠是个活人。
岳棠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岳棠早有对策。
“……雁妖已除,赤狐亦在贫道手中,城隍只需替我扫去乱石山、大雁洞、以及赤狐紫竹林海内的小妖,也算了却贫道一桩心事,待贫道化消这口怨气,夺舍重生,离你岩县远远的,岂非皆大欢喜?城隍老爷如何不肯呢?”
“王玄之,尔居心叵测,如今还敢花言巧语,蒙混过关?”
城隍大怒,鬼神雏形都修炼出来了。
再看赵判官这惨状,王道长分明就不是要去夺舍,而是一心修炼成鬼神,夺他阴司城隍的位置。
“哈哈哈!”
岳棠大笑,以王道长苍凉嘶哑的声音,硬生生盖过了城隍的厉斥威压。
“贫道甚觉有趣,堂堂阴司正神,难道看不出阴魂的虚实?贫道不过用一炼魂秘法罢了,哪里就是鬼神了?便是立刻去投胎,魂魄也与普通阴魂无甚区别。”
城隍神情阴晴不定,确实,眼前的王道长似乎连厉鬼都不算,没有牵扯不到的冤仇因果之力。
就仿佛只是一具活尸。
岳棠话音一转,神情冷厉,语气阴森:“岩县城隍,你不正是盼着贫道早死吗?如今贫道愿意离开岩县,尊驾也当拿出一些诚意与好处。既然能与赤狐先生这等妖兽达成默契,怎么今日就不能与贫道好言相谈呢?”
“你!”
城隍更怒,他恨不得劈了长生观,可是那张神像上的雷符让他投鼠忌器。
“你究竟要做什么?”
“呵。”
岳棠放缓语调,轻声讽刺,“阴司城隍习惯了执掌生死,治下之民,无论是活是死,是心存不敬还是忤逆反抗,都掀不起水花。在贫道活着的时候,阴司城隍觉得我是个麻烦,期盼贫道早点死。所以贫道也不想做什么,只是想让堂堂阴司正神明白一个道理,我死了,比我活着更麻烦。”
跌进道观的柳师爷与熊捕快已经摸索着爬起来了。
只是不敢出声,也不敢露面,只是缩在角落里偷听这两方对峙。
城隍高大的真身,就像巨人随时可以踏碎道观,哪怕收了回去,那种黑云压顶的倾覆危机仍然盘桓在头顶,让人心惊肉跳。
王道长不徐不疾,语调看似不高,却每每刺破那层鬼雾阴霾的屏障,让柳师爷与熊捕快得以喘息。
待到这时,听王道长讽刺岩县城隍,两人心头震动。
是啊,阴司鬼神不把凡人放在眼里,妖兽肆意掠食百姓,不正是因为他们觉得草民似草,无论怎样反抗都不成气候吗?
€€€€他们不怕事情做绝,也不怕伤天害理,因为阴司地府就是天理。
“不好!”
柳师爷忽然抬头。
可是他小小生魂,就算察觉到异样,又怎能阻止这场冲突?
道观中狂风大作,神像上的雷符突然飞出,仿佛是“王道长”卷着这道雷符冲向了官轿神龛。
“走!”
城隍嘶声大喊。
慌乱中他驾驭阴风,然而阴气进一步触及了雷符。
岳棠取出折扇,豁尽全力,对准城隍仪仗一击。
整个官轿飞出去数丈远。
同时,雷法解,天降耀眼紫光。
只听一声巨响,眼前白茫茫的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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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王玄之其实是个古人的名字,是王羲之的儿子
但是我想不出更好听的名字了,就用这个了→_→不谐音的名字多难啊
€€€€€€€€€€€€
其实这里柳师爷想到的还有阳间权贵
就类似明朝藩王那样残暴的,他们不给百姓活路,难道不怕百姓造反吗
答案是,不怕,造反了杀掉就是了,想法跟文中的阴司城隍是一样的
第43章 飘然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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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师爷与熊捕快的生魂昏迷着漂浮在长生观之中。
道观已经面目全非。
主殿塌了一半, 厢房也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