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岁大人太宠朕了怎么办 第15章

  "陛下——"

  裴確手掌搭上他的肩,"陛下只看到臣说他,却没看到他说臣。前些日子资政殿前,他讽刺臣不是个男人,臣心中委屈,又说了什么?"

  "况且臣身体受辱,又不是自己愿意的!归根到底,还不是……"

  他垂了垂眼睛,有些不堪回首的样子,剩下了后半句没说。

  小皇帝心底接上,还不是父皇迁怒……

  他叹了口气,小手抚上裴確的背,轻轻拍了拍,劝慰道:"爱卿受苦了。"

  柔软的小手隔着衣料传来带着温度的安慰,裴確顺势将人揽进怀中,小皇帝感觉哪里怪怪的,试着挣扎了一下,奈何对方的手臂铁箍的一般,他这点儿小力气根本推不开。

  他下巴担在对方锁骨处,嘴唇磕在对方肩膀上,听见而后的人声音暗哑。

  "臣少时受挫,在宫中历经磨难,心境大变,这些年,难免……难免走了些弯路,对陛下也多有不敬。"

  听完这句话,小皇帝安分了下来,继续听着。

  "幸得陛下宽宏,原谅了臣的不敬。臣以后自当尽心竭力辅佐陛下,请陛下放心。"

  不等小皇帝有动作,他先放开了陛下,替他整理好衣服,"臣失态了,陛下不要见怪。"

  小皇帝摸不准他这话真的假的,但对方既然说了,自己好歹得给个回应。"裴卿是朕倚赖的忠臣,如今教朕处理政务,也算是朕的半个老师,朕又怎么会见怪呢!"

  裴確点了点头,心道小姑娘抱起来原来是这样的!

  下巴乖乖巧巧地靠在自己肩上,全身心依赖一般,整个人软的像片云一样……还是香香的……

  *

  往后一段时日,两人常在一块儿处理朝政,朝夕相处下来,慕容纾倒是对裴確有些改观。

  他人虽然有时无礼了些,但到底也没有外面传言中的那么坏,也不是动不动就要砍人脑袋的。

  小皇帝张了张嘴,咽下对方递到嘴边的蜜饯,舌尖舔了舔花瓣一样的唇,"再来一颗!"

  外面传言中杀人如砍瓜切菜的千岁爷又用他那矜贵的指尖捏着,递进他嘴里,还顺势端起一杯水给他喂下。

  声音轻轻的,像是怕惊跑了什么,"陛下还想用些什么?"

  小皇帝将笔尖戳了戳自己的脸蛋,"也不想用什么,宫里的东西,来来回回就是这么些,吃都吃腻了!"

  裴確伸出手指揩掉了对方唇际的水珠,这嫣红的双唇经过粗砺指腹的挤压,漫出暧昧的红色,像是饱满多汁的桃子,再刮一刮,皮就要破了。

  裴確喉结微动,恨不能上去舔一舔,看看是不是轻轻吮上一口,就能崩出鲜嫩甜蜜的汁水来。

  "裴卿手太重了!"

  小皇帝自己伸出舌头舔了舔唇瓣,软软地埋怨,"把朕都弄疼了。"

  瞧着他的动作,裴確呼吸变得粗重起来,向来朝堂上和人唇枪舌剑不落下风的千岁爷头一次有些结巴,"哦……我……臣……"

  他暗骂一声自己没用,这才凑过去,捏着对方的下巴,往他唇瓣上吹了吹。

  一阵凉风袭来,羽毛般轻轻刮蹭在他唇瓣上,小皇帝的唇缝半开着,看得裴確心里一阵阵地发热。

  既想轻轻啄两口以示怜惜,又想狠狠地碾压伸进去肆虐。

  他的瞳色深了又深,最终什么都没有做——

  一个好的猎人,应该是一步一步诱着他的猎物进入牢笼,而不是上来就张牙舞爪,露出本色... ...

第29章 自己这些年,是真的,受了委屈的……

  他松了手,将自己的手掌平摊开,放在小皇帝面前——

  这双手应该是很好看的,骨肉均亭,细长有力。

  可惜指腹上面布满了疤痕。

  如果仔细分辨的话,应该是陈年的旧伤了,纵横交错着,印记深深,不难看出当初的惨状。

  他声音淡淡的,既不见委屈,又不见埋怨,"刚进宫那年年纪小,不懂规矩,受了不少苦。"

  "冬天跪在雪地里擦台阶,那天雪下的大,怎么都擦不干净……"

  "当时领班的太监很生气,说臣没用,拿刀子割的。"

  "他说罪臣之子,能得陛下宽宥,已经十辈子修来的福分了。如今进了宫,还不尽心侍奉陛下,改过自新,该好好罚一罚。"

  "十指连心,指甲缝里嵌进去一截木片,就疼的钻心了,更别说拿锋利的匕首一刀刀从指腹狠狠插.进去!鲜血不停地流,指尖疼到麻木,疼到失去感觉,臣都以为自己要死了。"

  "但臣没死,熬了过去。"

  "没等伤口长好,又去跪着擦台阶。冬天雪大风大,是擦不干净的,一来二去,又被罚上了。"

  "就这么一个冬天过去,新伤夹着旧伤,这双手就好不了了。"

  他自嘲地笑了笑,"臣也觉得很丑,但时间太久了,等臣能去太医院找人诊治的时候,已经治不好了,只能这样将就着。"

  小皇帝捏着他的手指,学着他刚刚的动作吹了吹,他的唇离得近了,呼出来的风都是暖暖的。

  他知道裴確当年入宫之后不会好过,但不知道会这么难过 。

  作为先帝唯一的儿子,一出世就被封为太子,被呵护着,娇养着长大,他又哪里见过人心的丑恶?

  对他来说,看见某些小太监欺负别人,或者经受了之前裴確的言语挤兑与打压,就已经是世界上最可恨的事了!

  他又怎么会知道,这世间的丑恶远远不止这些!

  他长这么大,别说磕着碰着,就算父皇瞪瞪眼睛吹吹胡子,就是最大的惩罚了!

  建章宫的生活单纯又纯粹,他又哪里知道这些!

  看着小皇帝被打动的眼神,还有怜惜的动作,裴確勾了勾唇。

  那些功利的讨好和吹捧见多了,这个小家伙眼中那几分带着心疼的怜惜,就让他悸动不已,甚至心底有丝酸酸的。

  这是一种不被人当成物件儿,当成往上爬的登云梯的感觉。

  对方眼中那点儿真真切切的怜惜,竟然……竟然会让他觉得,自己也是个可以受伤,可以示弱的人……

  会让他觉得,原来这些年,他能走到这一步,能生生地熬出来,是真的不容易的……

  会让他觉得,自己这些年,是真的,受了委屈的……

  *

  而那些小皇帝不知道的,他自然不会继续说。

  比如他是如何将那个欺压他,中伤他的领班太监,引到隐蔽处,一棒子打昏过去,又在冰天雪地里,等着被捆绑起来的那人苏醒。

  在他十指手腕齐齐割开,涂上让伤口不会愈合的药物。

  再割下他的舌头,听他嘶哑挣扎。

  让他亲眼看着,自己的身上的血液是如何一点点流尽,让他感觉自己的身体是如何一点点变凉……

  看着他苏醒后的神色,从不可遏制的愤怒,变成切切实实的害怕……恐惧……无能为力……

  看着他张开空洞的嘴巴,说不出一句话,只能吐出满满的鲜血……

  看他的身体在寒风与暴雪中变凉,失去血色,苍白僵硬……

  最后绑上石头,扔到凿开冰的湖中,沉进水底。

  天冷雪大,次日一早,冰窟窿早就冻得严严实实,徒留湖边一滩血迹 ,阴森吓人得很。

  没人去追究,也追查不出来什么。

  毕竟深宫之中,少上个把人,都是稀松平常的。

  而这些血腥的腌臢事,就应该被掩埋在深深宫闱里。

  他的小陛下太干净太美好了,这些事情……连听,他都不舍得让对方听到……

  怕污了他的耳朵。

  更何况,他手上的伤,也不是治不好的。

  他大权在握这几年,什么灵丹妙药没见过。

  太医院的院使也给他瞧过,说是能治好,被他拒绝了。

  那些在阴暗腐朽的时候踽踽独行,那些被欺负,被压迫,被人折磨的日子,他一刻不敢忘,也不想去忘却!

  那是他继抄家灭族之后的另一场继续加深的噩梦,他在地狱中受过烈火的焚烧折磨,他的骨头 在烈火中重铸,他学会了如何在弱小时隐蔽,如何在黑暗中蛰伏,如何利用少年时学过的本领悄无声息地干掉对自己不利的人……

  他在日复一日的深宫磋磨中藏起自己的野心,欲望,贪念。

  他将心中那团,为裴氏一门翻案洗冤的火苗收起来,等他站稳了身子,又开始添上了要摧毁慕容家的江山,折了慕容家的小陛下的柴火……

  只是没等这团火真真正正地烧起来,他就下不去手了……

  裴確弯了弯手指,将那几根青葱玉指包在手心里,温声说道:"没事,不疼了!"

  深宫蝇营狗苟十年整,他在恨与怨中长成这副样子,居然也开始渴望……

  开始渴望起来一丝爱了……

  小皇帝咬着唇,将他的指腹摸了又摸。

  小小的人儿带着怅然与惋惜,"世上没有早知道,要是早知道的话,朕就派人将裴卿带到承乾殿,在朕面前待着,这样一来,就没人敢欺负你了。"

  裴確抽出手指,摸了摸眼前人的脑袋,"有一次,差一点儿的。"

  "什么?"

  慕容纾的眼睛圆滚滚的,看得裴確心里软了又软。

  他重复道,"是有一次,差一点儿的。"

  那是他进宫半年多的时候,也是在宫中受欺负受折磨最多的时候。

  他甚至不需要做错什么,只是因为他是罪臣之子,只是因为他们看不惯,就可以推推搡搡,继而对他进行拳打脚踢,还美其名曰,"教他做人!"

  管是自然没人会管的。

  谁会管一个毫无根基,还背着罪孽的罪臣余孽呢!

  一不小心,就是会惹上麻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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