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先帝把司礼监交给你之后,卫党开始慌了,先帝在想什么,他们都清楚!"
"若是你是个厉害的,血海深仇一旦被你知道,往后你非得找他们偿命,把他们给一一清算了不可!若是你是个扶不起来的蠢货,与卫党达不到制衡的作用,又是一个胳膊拧不过大腿的话一一"
"那他们这条大腿,就该被砍掉了!毕竟先帝用这个方法不是一次了,用一次可能会良心过不去,辗转难眠,可用第二次,或许就习惯了……"
"于是,他们又开始了第二场,针对先帝的围猎计划,只是这一次,领头人不再是卫老太爷了!武平侯府一案,他老人家功成身退,现如今,领头人轮到他最为骄傲的小孙子,卫泱身上了......"
第89章 什么叫陛下不见了?
"先帝是马背上打出的天下,他们行军之人好饮酒,再往后羽贵妃去世,他更是喜欢借酒浇愁,包括后期的膳食安排上,他们只是稍微动了些手脚,就引发了先帝的噎嗝之症。"
"先帝的病症被查出的时候,情况并不严重,好医好药的养着,太医院的太医们常来看着,其实万万走不到正值壮年就病死的地步!"
"他之所以症状每日加重,当然离不开他们的手笔。饭食不对,药物有毒,就是神仙也撑不了多久,更别提是一个生病的人。"
"他们本想着先帝死了,可以挟持小皇帝,打着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好主意,没想到偏偏杀出一个你!打乱了他们的如意算盘.."
"其实先帝最应该感谢的就是你,不然他那个娇生惯养的宝贝儿子,又一心信任着他那个太傅,早晚会被这波人吃的骨头渣都不剩!"
提到他的小皇帝,裴確玉琢冰雕的脸上总算碎出了一些别的痕迹。
他的小陛下,心思是最单纯的,真要落到卫泱手里,他又傻傻的什么都相信对方,以后还不知道要吃多少苦头..
"参与进毒杀先帝一案的,有太医院的张潜?"
息太后看着对方,脱口而出,"裴大人查到他了?"
裴確看着对方的神色,没有言语。
先帝之死蹊跷颇多,普通人可能不知道,但最熟悉先帝症状的太医院的太医不可能不知道!
然而先帝之死,两年过去没传出东西来,他的人也没有探查出什么,只有一种可能,先帝的症状,只有少数人插手,也只有那个少数人知道。
负责先帝病症的是太医院的院使,太医院内,他的官职最高,若是他不让旁人插手,别人自然没有机会知道。
况且先帝对他一直颇为信任,杏林世家出来的人,医术精湛倒是精湛,只可惜黑了一颗心。
还有当时小皇帝拿着他吃的那药丸逼问自己的场景,白天里不正是太医院使张潜进宫,汇报黎晟病情进展那天吗?
这样一来,什么就都对上了。
张潜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好处,踏上了卫党的船,参与进了先帝噎嗝一事的谋杀里,而后为了离间自己与陛下,他又派出了张潜过来。
息太后手里绞着帕子,"裴大人?"
裴確看了他一眼,"什么?"
"裴大人,哀家的投名状可是呈上了,只希望裴大人能高抬贵手,放了哀家,也放过息家一脉。"
她垂着嘴角,捂着自己的心口,"哀家只是一介妇人,什么事都是身不由己,被人推着前进...哀家入了宫,就像是一片树叶入了海,全然是被人推着走,自己一点儿办法也没有……"
她语气仓皇,神色无助,"能说的哀家都说了,还有其他想问的,千岁爷也可以随时来懿慈宫问,哀家就是一只蚂蚱,生死全在千岁爷一念之间..."
她慢慢起身,跪在裴確身前,倾了倾身子,被扯乱的前襟大开着。
"哀家全无依傍,只能求裴大人怜惜……"
她又将肩膀低了低,胸前衣襟的开口更大了,半遮半掩,欲语还休。
她垂着头,一双上扬的狐狸眼有些不安的在转动。
裴確此人,心机深沉,又不按常理出牌。
她不能再那么莽撞的做过火了,只能这样做出个低的姿态,看看有没有用。
不出意外的,裴確没有来扶他,头顶的声音依旧凉薄,"娘娘还是起来吧,娘娘贵为太后,怎么能跪下官。"
眼前的那片衣摆动了动,那人起身了。
"太后依旧是宫中的太后娘娘,该有的尊崇一样都少不了!"
裴確俯视着跪在地上的人,"不过娘娘作为陛下的母后,更该成为天下表率,那些"金玉满堂"的奢华戏码,还是不要再出现了!"
息太后扭着腰肢起身,"哀家知道了。"
裴確出了懿慈宫,想着带张潜去了卫府的小皇帝,心中有些不舒服。
他对着田震摆了摆手,"去卫府给陛下传信,说本官等着他一起用午膳。"
"是"
卫府,卧房内。
卫泱将碗中深黑又浑浊的药汁一口饮下,他拿过帕子擦了嘴,面不改色。
"他可走了?"
"走了,黎晟带着心腹,登上了陛下为北庾准备的一辆马车,不多会儿就能出城了。"
卫泱点了点头,"那就好。"
"大人,"常安接过他手中的帕子,"陛下来看您,您怎么人也不见就把他赶走了?您不怕陛下恼怒生气吗?"
"他不是这样的人。"
卫泱缓缓开口,"陛下的性子,自然是极好的。"
"今日我若是见了他,我们聊不了几句,陛下怕是就要被请走了。可偏偏就是这几句,就能让陛下对我的愧疚减淡。"
"今日我不见他,他心里一定会揣测,太傅是不是生气了?太傅是不是觉得朕不相信他?太傅是不是病的很严重?"
"这样一来,反而能让陛下在舅舅死于狱中的案子上偏偏心,多信我一些。"
而卫泱口中的小皇帝,正坐在御辇上,满目愁云的捏着自己的手指头玩。
他隔着窗子问外面的李文忠,"李文忠,太傅没见朕,他是不是病的很严重,精神头不好?"
李文忠的声音从殿外传来,"想来也是的,太傅大人是个身子弱的,昨夜天牢的事情一出来,太傅大人又急又气,怕是身子要不好了!"
慕容纾不放心的掀开帘子,"那你说,他会不会是觉得朕不相信他,对朕失望,才不愿意见朕了?"
李文忠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见小皇帝急急忙忙暍道:"停车!停车!"
"陛下,皇宫还远着呢!这会儿停什么车!"
他话虽然是这么说,但依旧听话的喊住车夫,"停辇!"
小皇帝从御辇上跳下来,指着刚刚走过的胡同口,"来人!跟朕过去!"
李文忠急急慌慌的跟出来,"陛下,您去哪里干什么?"
"朕刚刚看到这边有人!"
他摆了摆手,一众侍卫跟了过来。
他迈着步子过去,远远就听到巷子里有撕扯的声音,还有女子的惊呼声,"求求你们!"
哀求声夹杂着惊呼声,"不要!求求你们!"
"小娘子躲什么啊?"
"快来让本公子摸I摸?"
"去去去,明明是本公子看上的!要来也得本公子先来!"
里面有三四个男子说话的声音,一个女子哭泣的声音断断续续,"不要……不要过来……"
慕容纾听到这里,气得脚步更快了,他进了巷子口,"放开她!"
里面的一群人齐刷刷的扭过过了头。
墙角的女子已经衣衫不整了,她哭的满脸都是泪,双手紧紧抱着自己的身子,紧张的瑟瑟发抖。
而她前面围着四个男子,穿戴不错。这四个男子身后又跟着七八个小厮,将那女子团团围住。
慕容纾气得脸都红了。
"光天化日,强抢民女!你们好大的胆子!"
"喲!这是哪家的小公子?"
手中耍着一把折扇的男子轻蔑地看了眼慕容纾的方向,"敢搅和本大爷的事!"
他扫视了慕容纾一眼,八成是看他脸嫩,语带不屑,"还不赶紧滚回家暍奶去!"
"大胆!"
李文忠气得跳脚,"把他们都抓起来!统统交到大牢里去!"
身后的侍卫早就忍不了了,他们从慕容纾身侧过去,朝着那伙人过去。
可那伙人也像是有些功夫底子的,撂倒了几个,还有几个垂死挣扎的!
有侍卫扶着那姑娘出来,那姑娘不知道是冷的,还是怕的,浑身发抖,慕容纾站在她对面,"你别怕!朕一会儿就送你回去。"
那姑娘不知道是吓傻了还是什么,只是一个劲儿的哭,哆哆嗦嗦地哭。
慕容纾看了眼李文忠,"去车上给她拿件衣服!"
李文忠纠结地环视一周,那群侍卫都过去制服那些登徒子了!身边这两个,都是些没有什么功夫的小太监。
他还是不放心。
"怕什么!人都在这儿呢!"
李文忠看着这位衣不蔽体的女子,眼中闪过几丝于心不忍,对着慕容纾弯了弯腰,道:"那奴才马上就来!"
他一路小跑着去取了件衣服,然后便马不停蹄地赶了回来,却不想原地只剩下两名倒在地上的小太监,而那名女子和陛下,早就不见了踪影!!
他吓得差点儿腿软在那里,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高声暍住了还在厮打的侍卫。
他颤着嗓子问,"陛下昵?"
为首的侍卫听着他的声音,心底涌起不好的预感,他反问:"李总管,陛下不是一直在你身边吗?"
李文忠手里一抖,衣服掉在地上:"快!快!快去救陛下!!!"
送完北庾使臣回到含章殿,正准备继续处理政务的裴確重重放下手中的折子,他走下来揪住李文忠的领口,眼底杀机尽现。
"什么叫陛下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