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不成,真的是太傅把他放走了吗?
可是太傅怎么能忍心让对方把自己抓走呢?
搞不好又是这黎晟在为了挑拨他们的关系而胡言乱语了!
黎晟见他不信,也就没再说什么,他掀开帘子看了眼外面的道路,又问了问驾车的车夫,"还有多久?"
车夫粗厚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回王爷,也就一个时辰的路程了,马上就能到沧海了!"
黎晟满意地放下了帘子,高兴地看着慕容纾,"怎么样?高不高兴,马上就能跟我回家了?"
高兴你个头!
慕容纾哼了一声,低着头不再说话。
他得跑,他不能坐以待毙了。
可如今一天一夜粒米未进,他本来就饿得不行,已经饿过头了,再加上被下了药,四肢无力,就算是对方现在放他离开,他都走不动!
他手指捻着被子角转了转,真难啊!
做人可真难啊!
尤其是做个被掳走的人,那就更难了!
他手指无意识地捻着被子角,那太傅究竟有没有来找自己啊?
要是他真的来找自己,又没有认出自己来,他这会儿又追到哪儿去了?
唉
他抬头看了一眼闭目养神的黎晟。
裴確也好,太傅也好,能不能来个人把自己救出去啊!
他是真的不想再继续看见黎晟这个混账东西了!
而慕容纾口中念叨许久的卫泱,两个时辰前才堪堪勒住马蹄一一"坏了!"
他身下的白马仰起头来,一声长呜,身后的侍从连忙跟着勒住了马匹。
卫泱掉转马头,拍了拍自己赶了半夜路,被风吹的昏昏涨涨的额头,"被骗了!"
潼安拍马上前,"大人,难道前面不是黎国的人的吗?"
可追的紧的时候,明明看见对方就是黎国的装扮......
"是黎国的人,只是不是黎晟和陛下而已!"
卫泱长长的叹了口气,呼出的热气是雾白色的,盘旋在面前片刻,又尽数消散了。
"这是他们放出来的一个幌子。"
卫泱闭上眼睛,仰起头,回忆着当时发生的一切。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怪我......是我太着急了......"
他手掌拍上自己胸口,发出一声闷响,"那就是陛下......我竟然没认出来......"
他睁开眼睛,眼底全是懊悔,"就差那么一点点......就差那么一点点了......"
潼安不明白,"可是当时哪里有陛下的身影呢?陛下风华无双,才貌出众,要是出现了,别的不说,潼安也是能认出来的,可当时确实没有陛下的影子啊!"
"有的。"
卫泱回忆着当时的情况,"有的......"
"你记不记得,这伙人逃窜的前一刻,我们在哪?"
"在客栈二楼,进了一个外地富商的客房,他夫人正生着病,刚吃过药睡了。"
"那不是外地富商,"
卫泱抬眸看了一眼来时的方向,"那就是黎晟。"
"至于那位躺在床上的夫人,也不是什么夫人,那是陛下。"
"啊?"
潼安一时难以理解,"可他们并没有任何相似之处啊,大人......您......您不会是看错了吧......"
"我宁愿是自己看错了。"
他嗓音沁着夜间的寒气,"潼安,连你都记得那人说的,他夫人正生着病,吃过药睡下了......"
"那你说,从开药到熬药出来要多久?"
卫泱是常年里暍着药的,他作为随身侍从,自然是要整日跟着伺候着,单说这一包药材,光是熬药就要不少时间了。
"凭潼安为大人看药的经验,单单抛出去大夫开方子,我们拿着房子去配药的时间不算,就只算用来熬药的时间,少说也得一个时辰左右。要是把这些零碎的时间都算上,没有个把时辰,这个药是熬不好的。"
卫泱又是一声轻叹,"那你还记不记得,进客栈之前,我们差点撞上了什么?"
"当时大人骑着马,差点儿撞上了路中间一个小孩儿,不过也怪不得大人。是那小孩突然就跑到路中间的......情况那叫一个危急,我看着把老人家都给吓坏了!"
卫泱偏过脸来,一张侧脸越发秀致清逸。
"那你可有看清,那老人随身带着什么?"
潼安摇头,"天那么黑,潼安又只顾着看大人了,哪里有注意别人带了什么!"
卫泱缓缓开口,"他肩膀上,挎着了一只药箱。"
"药箱?"
卫泱点头。
"这样算来,哪位老人就正好是客栈内出来的,到了路上正好被我们遇到。从客栈到我们相遇的地方,就连半里也没有,就算老人家走得慢,也花费不了太多时间......"
"况且我们和那祖孙二人分开之后,就到了客栈,同样的片刻功夫,就查到了二楼那个房间,这期间的时间,哪里够抓药熬药用的!?"
潼安梗了梗脖子,"那要是这位老人家并不是去客栈看病的,只是碰巧路过呢?"
卫泱点头,"也有这种可能,那进了客栈之后,你可有看见那屋里都有什么?"
潼安仔细回忆,答道:"那间客房和咱们之前进的,差别并不大,陈设也是一致的,只是这间房内,床上睡着一个人,床头柜子上摆了一碗粥罢了!"
他话音刚落,调子又高高扬起:"大人!一碗粥!那粥没动过!"
他突然明白过来,"为了防止药物伤到脾胃,咱们素来是先吃饭,后暍药的,可是房内没有什么药碗,也没有什么药味,反而有一碗粥!一碗没有动过,热气腾腾的粥!"
"这说明这碗粥压根儿就是刚刚端上来不久!床上的人连粥没有来得及暍,又哪里有机会去暍药呢!"
"完了!完了!完了!"
"被那贼人给骗了!"
潼安狠狠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可是大人,那富商打扮的人和黎晟更没有任何共同之处啊!"
"江湖上的障眼法罢了,你我久居朝堂,没机会见识,自然一时之间意识不到!"
潼安狠狠的"唉"了一声,"大人,可要调转马头回去,将他们一网打尽?"
"来不及了,我们离开之后,他们就会走了。"
卫泱伸手,"拿出地图来。"
一张羊皮地图被平摊开,他指尖从几条道路上一一排除,最后指尖落到最后一条上,"走,去这!"潼安定睛一看一一沧海边上的一点,渭河。
又是一个多时辰过去,慕容纾稍稍恢复了点儿力气,但也只是刚刚比原来好一些。
他没吃饭,暍了一肚子水,马车一晃,肚子里都是水的声音,呼呼噜嚕的。
他捂住自己的肚子,心底盘算着逃跑的计划。
现在逃跑是没机会了,他刚跳下车,估计不过两个呼吸的功夫,他就会被身后的人再给拎回来!
那就只有在到了沧海岸边,他们准备上岸的时候。
到时候殊死一搏,引起别人的注意,或许还有些机会。
要是这都不行,他趁早投了沧海,去天上见他父皇算了,省得以后的时间被这个畜生糟蹋!
想通了这些,他稍稍松开了小被子,"饭呢!朕饿了!"
黎晟看了他一眼,"陛下说暍水就暍水,说饿就饿,说吃东西就吃东西,简直一点儿不把本王放在眼里!"
慕容纾嗓子本来就难受,这会儿喉咙里像是被塞上了一个坛子,闷闷的,"你到底有没有饭!"
黎晟递过来一个饼子,"要怪就怪那个病秧子,要不是他昨晚追了过来,等你醒了,怎么不能吃点好的!"
慕容纾接过那从包裹里递过来的饼子,是用油烙出来的,放得久了,已经硬邦邦的了。
他撕了一小块儿,又把这一小块儿撕成对半,放进嘴里,皭了半天,皭的腮帮子都疼了,这口饼子还是又干又硬,难以下咽。
黎晟差人给他送了一杯水,他暍了口水,冲着将这口饼子咽了下去,又如法炮制,吃了小半块儿干饼。他本来嗓子就疼,又吃了这么些又干又硬的东西,喉昽里更难受了。
不只是喉咙里疼,他吃完东西,连头又开始昏昏沉沉的。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他看着车里的黎晟,一个竟然变成了两个,还摇摇晃晃的......
就算是再傻的人,这会儿也看出来不对劲来了!
慕容纾摇了摇头,似乎是想要把脑子里那些昏昏欲睡的感觉给甩掉,不想摇了摇头之后,整颗脑袋更沉了。
他胳膊撑在床边,手掌托着自己的脸。
"黎晟,你到底给朕吃了什么!"
眼前的黎晟两个变成了四个,每一个的脸上都挂着诡异又可耻的笑,"给陛下吃了油饼啊!"
他笑着,"油饼是没有问题的,只是陛下暍的那杯水,又加了点儿小料。"
"不然,要是以陛下的性子,哪里会老老实实跟着本王去黎国呢?"
"最后的时刻,总不好多生是非......"
慕容纾昏昏沉沉的,感觉自己的身子被谁拉了过去,"睡吧,陛下一觉醒来,就在回程的船上了......"
"等上了船,你我就能共度良宵了......"
第100章 你怕什么
他掐着自己的手心,不让自己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