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陆甄稍微尖声打断:“我原是人修,也是孙临川的正妻,可他在我们成婚前就跟人暗通款曲,后接人进后院,任由那个贱人害死我两个孩子,随后他们还合力害死我,我魂魄不宁,怨气冲天,化为厉鬼复仇,成了现在这样。”陆甄眼眶发红,“我跟他早就没关系了!”
这样还能有关系,得是多贱?
东曜握住长刀的手骨节发白,下颚线紧绷,然后看向孙临川:“畜生!”
东曜为人坦荡,虽没在任何大宗门里修炼过,但为人处世却格外正派,自觉合籍后就该从一而终,孙临川所作所为令他不齿!
现下晋拂教弟子都在,听曾经的主母痛斥掌教罪行,一时间都不敢说话。
虽说男人三妻四妾正常,但这种宠妾灭妻的行为也属实罕见。
孙临川彻底恼羞成怒,一把推开江昼吟,提剑朝东曜砍去。
江昼吟踉跄两下,被傅醒幽扶住,立刻扭头告状,“他推我!”
傅醒幽颔首:“他的错,我去给师尊报仇。”言罢加入东曜的阵营,往孙临川那张脸上猛猛砍。
孙临川应对的同时朝江昼吟投去怨毒的视线,“众弟子听令!”
晋拂教一众内门弟子呐喊着冲来,不等江昼吟动手,慕洗风挡在面前,袖袍无风自动,周身灵力运转。
“你欺负人!”江昼吟喊道。
一堆人打孙临川一个,也不知道谁欺负谁。
孙临川好说也是晋拂教掌教,晋拂教又是八教之首,底蕴非凡,只见他心念一动,护山大阵开启,晋拂教上空刹时天象异变!黑网一般的阵法中雷鸣闪现,孙临川已经打红了眼,在陆甄毫不客气地一软剑往他要害刺的时候,彻底丧失理智,“我要你们……死!!!”
“退开!”江昼吟大喝。
他眼疾手快推开傅醒幽,自己则被强悍的灵力横扫而出,江昼吟空中翻腾尽力稳住身形,落脚地在大殿门口。
一直掉线的冥忧刚刚连接成功,将神魂从冥界抽出,那孩子的亡灵已经入了轮回,他听到外面轰隆声不绝,好奇地迈步走出:“你们干嘛呢?”
“哎呦!”江昼吟后脚跟抵住门槛,在惯性作用下往后冲,他为了不摔个人仰马翻下意识往身侧抓去。
然后一把抓住了冥忧的裤子。
“刺啦”一声,冥忧觉得下半身骤然一凉。
鸟儿都遛到了空气中。
慕洗风一个转身正要挥剑,刚好看到这一幕,当即脚下打滑,招式什么的统统忘光,维持着“纵鹤式”的姿势就要往地上栽。
傅醒幽顾不上孙临川,立刻飞身去扶,对大师兄的同情简直无法言表。
冥忧神色好似冻住,僵硬地一寸寸低头。
江昼吟对上他的眼神咽了咽口水,讪讪说:“你这裤子……啊不,法袍,不太结实啊。”
冥忧:“……黄泉召来!!!”
第68章 我想打死你
在江昼吟不知道的情况下,冥忧跟慕洗风一起经历过好些事,例如冥忧身上这件袍子,从里到外根本不是什么法袍,而是二人路过人间时冥忧拉着慕洗风挑选的,你要问为什么?乐趣罢了。
但也正因如此,被江昼吟轻而易举扯掉。
黄泉水只听冥界之主的诏令,冥忧自然有这个资格,而他在面对魔尊时都没想过用这一招,现下却用了,可见悲愤程度。
黄泉之水天上来,期间沉浮涌现着各种狰狞的亡灵,煞气极重,一旦被淹没就要面临亡灵的撕咬吞噬,可谓得天独厚的术法。
“冷静!”江昼吟站起身后打着商量,“冷静一下!”他说着别开目光,“你先把裤子穿上。”
冥忧颤抖着手捏诀,原地套上自己的法袍。
但是太迟了,面子里子都没了。
“我欠你什么?”冥忧问。
江昼吟:“……我心有愧。”
黄泉横在晋拂教上空,亡灵发出令人耳膜生疼的尖叫,它们重现于世,极度渴望生魂跟鲜血。
孙临川看到这一幕心中骇然,一旦让黄泉水冲下来,后果不堪设想。
就在这时听慕洗风忽然喝道:“别伤我师尊!”
冥忧心神一凛,知晓慕洗风对师门的在意程度,现下敢对江昼吟出手,他们才是真的再无可能。
但一腔怒火无处发泄,冥忧急需一个发泄口。
随之他看向孙临川,语气森冷:“谁让你把门槛建这么高的?!”
众人:“……”
孙临川这锅背的就很莫名其妙。
他强压下心头的恐惧,同冥忧说道:“黄泉倒灌人间乃大事,你若不想冥界成为讨伐对象就立刻住手!”
事已至此冥忧也不装了,他稍微闭眼,眉心位置逐渐幻化出一个复杂的花纹,看模样是黄泉花,法袍尾摆也逐渐朝外延伸,€€丽的纹路印刻其上,冥忧周身气息变得阴沉莫测,再睁眼,黄泉倒影其中,生死法则缓慢运转,这便是天道亲立的半神,也是冥忧真正的样子。
艳丽又有些邪恶。
慕洗风愣愣看着,执剑的手微微松开,剑身重回剑鞘。
冥忧跟他相隔不远,却有种无法触及的错觉。
“黄泉少主,先收了黄泉水吧。”一道身影出现在半空,竟然是肃月仙尊,“黄泉倾倒,我必出手。”
黄泉主也只能跟肃月战个五五开,冥忧更不是对手。
江昼吟虽从前说要扒了冥忧的裤子,但也只是玩笑之语,真阴差阳错这么做了,心中顿时过意不去。
“别怕。”江昼吟小声同冥忧说:“我帮你。”
冥忧深吸一口气,“我不想理你。”
话虽如此,术法随心念而动,黄泉水跟着消失。
孙临川如同看到了救星,忙一拱手:“多谢仙尊相助。”
肃月却没给他一个眼神,而是望向江昼吟:“本尊有事要跟仙君详谈。”
肃月开口江昼吟没法拒绝,他心想不会又是林邡狂舔一波吧?
这一战是打不下去了,江昼吟要跟着肃月走,见冥忧还站在原地,索性抓住这人的手腕一起,又递给陆甄一个眼神,死尸无魂的事情她还没给一个交待。
“多谢大人相助。”陆甄抓紧时间跟东曜说话:“大人可有府邸?改日我亲自登门拜访。”
东曜挠挠头,“举手之劳罢了。”
“大人切莫推辞,不这样做我实在难安。”
东曜对上女人热枕的目光,脸皮都烧了起来,小声报了个地名。
“好。”陆甄笑弯了眼,“多谢大人。”
“陆甄!!!”孙临川忽然喝道。
陆甄飞身去追江昼吟,闻言稍微驻足,回过头看他。那双清丽的眸子中再无眷恋,紧跟着陆甄伸出手,掌心出现一物,看样子像是文书,的确是合籍时两人禀明天地的誓词,从前陆甄被锁后院,总要拿出来一看再看,此刻用术法烧毁,眼皮都没动一下。
“孙临川。”陆甄轻声:“你好好的。”她的嗓音好似一场蛊惑,在孙临川逐渐沦陷后补上致命一击,“跟翠鸾好好的,两个贱人,别再出来祸害人了,希望老天开眼,你我永不相见。”
言罢不作停留。
孙临川只觉得阳光刺目极了,那个曾经爱他入骨的女人,永远死在了晋拂教萧索的后院。
肃月乃上古大能,直接撕裂时空,江昼吟等人跟着他步入裂口,等再睁眼,眼前百年迎客松伸向云蔼,雀鸟从云层下悠哉飞过,这里在某处山巅之上,林邡跟秋期正坐在树下下棋。
秋期坐姿端正,林邡则跪在石凳上,双臂撑在桌前,一副非常欠扁的样子。
“哎?”秋期去拦林邡:“不能悔棋。”
“哎呀。”林邡不以为然,“不悔棋我根本下不过你,你这么可爱,让让我呗。”
嘴甜的像是抹了蜜,哪里还有曾经在桃花林中哭哭啼啼的废物模样?
“你说什么?”肃月开口。
林邡让吓了一跳,他是真怕肃月,立刻端正坐好,“仙尊。”
等看到江昼吟,林邡又活了,“大佬!”
江昼吟:“……”好想装作不认识啊。
肃月意味深长地看向江昼吟,意思很明显:仙君瞧着稳重,林邡这脾性到底跟谁学的?
江昼吟发挥厚脸皮的优势,权当没看见,他哪里知道林邡干啥啥不行,争做舔狗第一名?
身后,冥忧安静走在慕洗风身侧,终于,他鼓足勇气去抓慕洗风的衣袖,却被轻轻避开了。
冥忧的脸色愈加苍白。
江昼吟在心中叹气。
其实就算没这一出,慕洗风生气也是必经之路,因为冥忧一直没下定决心坦白,耽误的时间太久。
肃月想来也看出了什么,非常善解人意,“我看仙君等人经历繁多,倒不如好好休息一阵。”说完抬手一挥,一个小院落逐渐变大落地,是他亲自炼造的法器。
江昼吟忙说:“多谢仙尊。”
一进院落,冥忧再也忍不住,闪身挡在慕洗风面前,张开双臂:“你生气了?”
慕洗风没什么表情,冷冰冰的:“我不该生气吗?”
“我不是故意的!”冥忧语气急促:“我只是……只是担心你不喜欢男人……”
“所以你就能一直骗我?”慕洗风打断,“你说对了,我只喜欢女人。”
说完推开冥忧,手劲不小,再没从前的体贴谨慎。
江昼吟惴惴不安,小声问傅醒幽:“你说冥忧会暗杀我吗?”
傅醒幽诚恳:“有我护着师尊。”
“再等等吧。”江昼吟上前拍了拍冥忧的肩膀,“你得给他一个适应时间。”
冥忧捂住脸,几乎是哭腔:“我想打死你……”
江昼吟:“……对不起,我也不是故意的。”
慕洗风将自己锁在房间里,直到暮色降临也没出来。
冥忧一直守在门口。
不远处的大树上,枝叶繁茂,江昼吟跟傅醒幽躲藏其中,他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傅醒幽怀里,正在搓花生米吃,感慨道:“洗风若是跟冥忧划清界限,我怕是得以死谢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