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成狼王,何惧海皇 第93章

“尊上!”江昼吟一把抓住苍津的手腕,“带你去看个宝贝!”

“不不不!”苍津摇着头被江昼吟带走。

实则也好奇,否则能挣脱开。

江昼吟想着有苍津的结界保护,他们进入凌天盟就不必惊动护山大阵,谁知鬼魁抄了个近道,在凌天盟边界的一个山谷中,走过一条长满苔藓的甬道,江昼吟跟苍津跌跌撞撞,总算爬了出来。

“三万年了,我没这么丢人过。”苍津拍打着身上的苔藓感叹。

江昼吟不买账:“你当施小洲的时候上树掏鸟窝,摔下来不比这好多少。”

熟悉的迷雾,感觉人手墙随时都会攻来,江昼吟往苍津身后站了站。

苍津:“?”

“仙君……放心……”沙哑的嗓音,鬼魁开口了。

江昼吟大惊,“你会说话?”

“以前不会,这次醒来后会了。”鬼魁解释:“但是刚刚还不适应。”

苍津盯着鬼魁,有什么东西在脑海中一闪而过,他总觉得鬼魁这一身十分熟悉。

江昼吟又问:“你想让我看什么?”

“仙君来了就知道了。”鬼魁转过身,仍是很忧伤。

江昼吟跟苍津面面相觑,随之就听到悉悉簌簌的响动,有什么东西冲破迷雾,一点点现形。

人手墙……

“啊!”江昼吟将眼睛贴在苍津肩上。

苍津本来不害怕的,被江昼吟这么一激也觉得那密密麻麻不断挣扎的苍白人手有些可怖,“这到底什么东西!”

鬼魁的难过被江昼吟冲淡了些,笑道,“仙君不用怕,这次他们不会伤害你了。”

几息后,江昼吟面无表情地在迷雾中穿梭,身体绷得很硬。

细看,他并非御剑飞行,而是站在人手墙上。

虽然脚下的人手尽量没有晃动,但还是令人毛骨悚然。

苍津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们来到了曾经的地宫,这里一如初见时摆放着整整齐齐的棺椁。

几乎是鬼魁一出现,那些隐匿于墙壁缝隙中的亡灵就飘飞出来,虽然个个面无表情,但莫名显得愉悦。

“你堂堂魔尊,别告诉我你害怕了。”江昼吟轻声。

“我怕什么?”苍津说着闭了闭眼,“但那人手墙却是我第一次见。”

“说出来不怕仙君笑话,那人手墙中有一双,应当是我的。”鬼魁转过身来。

江昼吟跟苍津同时深吸一口气。

江昼吟终于对上号了,他们这不叫没出息,用现代一些的话来说,叫“密集恐惧症”,第一次忙着逃命,求生本能盖过一切,倒是能忽略,现下跟着了魔似的,那人手墙真是越看越恐怖。

片刻,江昼吟调整好情绪问鬼魁:“那人手墙,是你们为了保护禁地炼出来的?”

这么说也没错,鬼魁点头。

“所以你到底是谁?”江昼吟面色一沉。

鬼魁浅笑,昼吟仙君永远能第一时间抓住重点。

鬼魁稍微低头,行了一个陌生的礼节,却激的苍津脑海中冲出一道白光,差点儿没站稳。

“吾乃神界将军,名唤凌飞。”

江昼吟还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什么界?!

第111章 忘记的一切

神界?

江昼吟掐指一算,神界覆灭后才有了狞幽,且修真界兴师动众献祭灵血为的不就是重启神址吗?鬼魁……阿不,凌飞这个神界将军是怎么来的?

江昼吟慢慢的:“别是皓持府邸中的转魂草有什么问题,给你记忆错乱了吧?”

凌飞:“……”

“不。”苍津接道,“他说的是真的。”

“我想起来了。”苍津指着凌飞战袍上的图案,“三万年前灵血在最后关头自爆,而当时神址开启了一条缝,天门一现时所显露的就是这个图案。”

江昼吟顺着看去,是日月星辰交替,形成的一个圆形图腾。

片刻后,江昼吟点点头,同凌飞说,“讲讲吧,到底怎么一回事?”

凌飞闭了闭眼,轻声说:“神界确实是被那位域外大能覆灭的,而我当时带着手下一队人马驻扎魔界深渊,在捉拿一只凶兽,因此逃过一劫,后来我看到了……”凌飞一顿,脸色变得十分难看,“真正不顾一切抹杀神族的,是天道。”

能飞升域外的大能心境都得到了极大提升,曾经的执念会消散一部分,因为他的眼神正望着更为广袤的时空,对神族的仇恨是真,但随手覆灭没有赶尽杀绝也是真,神族中人不可能一辈子只待在神界而不外出,也并非人人好战,换句话说,流落在外的神族中人其实不少,但为何直接绝种?

域外大能走后,是天道借助这场浩劫,彻底抹去了神界。

凌飞赶到时看到天门关闭,还有从云层中逐渐淡去的天道法相。

“有件事你们可能不知道。”凌飞笑得惨淡而嘲弄,“神界覆灭前,历任天道皆是神界所出,而当时……”

江昼吟:“你们快要诞生新的天道了?”

“对。”凌飞点头,“灵血极难觉醒,而六界不可无规则。”

曾经堵塞江昼吟思绪的某种困惑豁然开朗,他说呢,覆灭神界何以到绝种的地步?那位域外大能想必超脱爱恨,但骨性记仇,才掀翻了神界,权当报应,至于流落在外的神族中人他根本没考虑,是天道生了规则外不想被取代的私心,这才斩草除根。

血海深仇者一掌了之,而天道就是神界供奉出来的衍生物,竟然借势灭了自己的宗族,何其讽刺。

“天道法相启动了‘血脉斩’,凡是被他感知到的神族血脉,上至宗亲下到散人,但凡有一丝血脉延续,都被他齐齐斩杀,真正意义上的断子绝孙,而我不同,我生下便父母双亡,后勤加修炼,被天帝破格提拔至神界,又被赋予了神格,天道找不到我的血脉宗亲。”

“天道所为违逆规则,他的意识此后应当被抹去了,再次苏醒,是灵血重现。”

江昼吟逐渐拨开迷雾,“在此期间,你一直躲藏着?”

“对。”凌飞解释,“我害怕一旦出去被天道感知到,幸而有当时从神界带来的秘宝,可以隐匿踪迹,但是……”凌飞看向那些棺椁,眼底闪过悲伤,“跟在我身边的兄弟,大部分死于‘血脉斩’,剩下也全是孤儿。”

苍津默默听着,“你又是怎么死的?”

凌飞摇摇头:“逃不掉。”

天道第二次苏醒,不仅因为灵血重现,还因为修真界出了一位狞幽帝尊,飞升域外便可脱离天道控制,甚至于只要他愿意,可立刻取代天道,而一般域外大能不会这么做,完全是因为不屑,域外星空无限,谁愿意拘泥于方寸之地?

强者征战疆场,自古都是。

可天道不允,覆灭了神界又出了灵血,还有能飞升的人选,简直在他的私心上来回践踏。

他习惯了呼风唤雨,俯瞰众生,习惯了人人畏惧人人跪拜,他断不能允许这种情况再发生。

江昼吟听到这里开始怀疑所谓的重启神址需要的三个条件是天道借机说出来的,灵血被斩杀,神骨消散,万象湮灭孽障极重,怎么看都是天方夜谭。

这里就是凌飞为曾经仅剩的神界中人打造的净土,他对抗不了天道,甚至担心暴露而不敢修炼,等了一万年又一万年,等到身边的兄弟们一个接一个死去,不知过了多久,凌飞从无边的虚无跟寂寥中睁眼,终于等来了灵血跟狞幽。

多好的机会啊……

凌飞精神大震,只要灵血跟狞幽成功一个,只要一个!

可事实是只要没迈出域外的那只脚,他们就都是蝼蚁。

灵血还未自爆前,凌飞冒险去见了狞幽帝尊。

那是一个满月夜,凌飞找上狞幽所在的山头,刚落地就被一个杯盏打得滚落至山脚下。

凌飞:“……”

狞幽的声音凉凉传来:“哪儿来的小贼?不要命了?”

也是狞幽心情好,没有下杀手,不然凌飞这晚就能陨落。

凌飞苦苦支撑数万年,身上已不剩多少灵力,他不怕死,又从山脚一步步爬上来,狞幽喝着酒安静看着,觉得这人有点儿意思。

狞幽心下寂寥,也愿意听个活物多废话两句,“说说吧,所求何事?”

狞幽帝尊无敌六界,来者多半是求他的。

凌飞看着这不可一世的人族修士,感觉到了一些希望。

凌飞将事情始末跟狞幽全说了。

事关神界跟天道,听到这离奇的故事谁不瞠目结舌?但狞幽喝酒的动作就没停下来过,乃至凌飞后来怀疑自己是不是说的太飘了,人家根本就没信。

终于,狞幽开口了,“你这说跟没说没区别啊?”

凌飞:“……”

“飞升我是肯定要飞升的。”狞幽淡淡,“天道我也不会放过,这一路来他给我使了多少绊子。”

“天道生出私心,你都不怕吗?”凌飞问。

“有何可怕的?”狞幽站起来,高大的身躯撑起夜色,“世上没有绝对的公正,生出妄念很正常。”

他就这么接受了?

凌飞觉得匪夷所思。

狞幽见凌飞顺眼,问道:“喝酒吗?”

凌飞避世成灰,一口酒下肚觉得又活了过来,他算起来也是泥巴腿出生,幸得天帝赏识才得来神格,初期升天日子也不好过,神界分三六九等,最低等的就是他这种后期上去的人修,凌飞被磋磨了好一阵,可他不在意地位身份,他随风而动,随心而为,温柔又从容。

凌飞莫名奇妙开始跟着狞幽帝尊混,反正他的兄弟们都没了,现下神界想来只剩下他了。

而凌飞的身份,狞幽跟谁都没说。

可仅仅过了三十年,天道越发容不下狞幽,更不凑巧的是,凌飞当时为救一个村庄动了灵力,被天道刹时捕捉到。

狞幽曾经说过,“我小时候有个弟弟,走散了,若是还在,想必瞧上去跟你差不多大。”

他们都很孤独,在一次偶然间靠近,就相伴悟道,游历山水,似好友,似兄弟。

而凌飞对这点子兄弟情还是存疑的,他见过太多人心诡谲,所以被天道抓住用以逼狞幽现身时,凌飞是不抱希望的,他灵力快干了,换位思考,他也不会为了区区认识几十年的人放弃大好道途。

可狞幽来了,他冲着凌飞露出嫌弃的表情,“你是猪吗?这都能被抓住。”

天幕将亮时,凌飞眼含热泪地笑了。

死前还能被温暖一遭,不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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