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昼吟点菜:“来碗阳春面吧。”
为了江昼吟,傅醒幽厨艺不断见长,已经赛过慕洗风了。
“跟平澜帝谈论道法谈的如何?”江昼吟喝了口热汤。
“不错。”傅醒幽接道:“他虽是飞升上来,但不得不说人皇就是不一样,有些道理要比一些自诩不凡的修士深刻的多。”
“唔。”江昼吟嗦面条,心想这臭小子用莹香草磨的油吗?吃起来很不错。
这日清晨,江昼吟刚睁眼就听到外面有人说话。
“若非我顺路看到,不知道他还要如何诓骗守山弟子,肖正仙尊那伤本也不严重,何至于非要跟师尊求药?”
“宋韶安是个脑子有病的,我一会儿加强一下结界。”
江昼吟推开门,打着哈欠靠在门框上,似笑非笑:“宋韶安作什么妖呢?”
慕洗风赶忙上前,低下头解释。
江昼吟还在想你低头作甚?肩上就被罩上了宽大的法袍,傅醒幽脸色不好,抬手指了指脖颈位置,江昼吟会意,立刻裹严实,昨晚被某人咬了来着。
肖正被魔尊重创,心脉受损,但修士一言不合打起来很正常,再一个不慎落败更正常,再者肖正分神期大能,养个一年半载的就好了,谁知宋韶安不知从哪里听说繁云山盛产金丹,非要给肖正求一颗,但到底是不是求丹,只有他自己清楚。
早上慕洗风路过时正好撞上宋韶安快要骗过守山弟子,于是直接挡在宋韶安面前,同时吩咐弟子们必须严加防范,严令宋韶安不得上山。
慕洗风着急去陆终然那里做功课,看都没看当事人,抬步就走。
等这阵子回来,才跟傅醒幽说起来。
江昼吟听到这里眼波一转,笑道:“洗风,一会儿帮我给肖正仙尊送丹药。”
慕洗风惊讶:“师尊?”
“我想看看,若是我给了,宋韶安还能如何?”
彼时宋韶安正在跟楚河翎等人说江昼吟将他赶出繁云山,不给金丹等等,字里行间的意思指责江昼吟不顾念曾经的师徒情分。
楚河翎几度想要张口都忍住了,他蹙眉听着,觉得记忆中善良纯净的宋韶安一下子变得模糊起来。
当年种种……是他们对不起昼吟仙君,偶尔想起自己的任性妄为,楚河翎都是羞愧的,所以宋韶安这些话在他听来并不痛快。
“不行明日.我去求求掌门,由掌门出面,昼吟仙君不会不给吧?”
慕洗风已经拿着金丹到了门口,闻言心中嗤笑,什么叫做求掌门?确定不是以恩情要挟?还是肖正于瑶云派的恩情。
宋韶安叹气:“不知为何,昼吟仙君竟然变得这般冷血……”
话音未落,殿门被轰然推开!慕洗风逆光而立,被裁剪出一个悍利挺拔的身影,震慑力扑面而来。
“我师尊冷血?”慕洗风冷声,“宋韶安,你满肚的花花肠子,毫无风骨气韵可言,有何资格提及我师尊?”言罢甩出一物,楚河翎下意识接住。
然后听慕洗风继续:“此乃我师尊赠予肖正仙尊的金丹,吃了就别说没给!”
说到这里,慕洗风有些忍无可忍,“想当年我师尊跟宋韶安同时重伤,你们是怎么对他的?名为师门实则毫无心慈可言,他宋韶安活蹦乱跳的时候,我师尊浑身筋脉剧痛,拖了数十年才好!如今登门求药仍是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当真不知羞耻为何物吗?”
紧跟着一道灵力攻击从内殿呼啸而出,慕洗风沉着脸,猛地挥剑挡开,破坏力十足的剑意直接将身侧两扇门炫没了。
“仙尊这是恼羞成怒了?”慕洗风淡淡:“不过无妨,我师尊现下跟你们毫无关系!”
慕洗风记得刚拜入山门时,整个瑶云派除掌门竭力庇护,其他人都是如何肆意踩踏,宋韶安那时候还没离开,躲在肖正仙尊的羽翼下又是如何在旁人诋毁师尊时温柔浅笑,虚假得令人恶心。
慕洗风呼出一口气,他已经很少情绪失控了,觉得自己这番话怕是会给师尊惹麻烦,于是回到繁云山跪下就要请罪,江昼吟急忙将人拦住,一番询问后不仅没罚,还奖励了糖果。
凡间小孩子吃的那种,用彩色的糖纸包住,慕洗风接过也没吃,就是耳根红红的。
师尊总是拿他当小孩子。
谁也不知道,因为慕洗风这番话,肖正行功差点儿走岔,此刻捂着胸口靠在墙上,眼底是汹涌深沉的情绪。
慕洗风所说的这些,他没有自省过吗?
有的……
正因为有,才觉得尖刀入肺,疼的发慌。
肖正心里明白,他的无情道十有八九是废了,却不是因为宋韶安。
他留宋韶安在身边,只是为了证明!证明曾经的坦诚相待,真心相护没有错,可若是没错,他何必自厌成这样?
肖正闭眼,想起江昼吟第一次喊他师尊时的模样,明眸皓齿的少年,透着难以言说的灵气。
肖正稍微垂下头,他明明什么都没说,却好似被一层愁苦包裹。
……
正如江昼吟所料,宋韶安没安稳几日,又开始了。
临安教登山拜访,不知为何那少主一眼相中了宋韶安,加上有些不知天高地厚,竟然直接跟陆终然要人。
陆终然捂着脑袋,人都麻了。
江昼吟刚进门就看到陆终然仰头大剌剌地坐在椅子上,手边放着本命剑,正在轻轻抚摸,看样子是在考虑要不要给宋韶安剁了。
第127章 跟着他一起死!
“多大的事儿啊?”江昼吟在陆终然面前打了个响指,“区区一个宋韶安。”
“区区一个宋韶安?”陆终然生无可恋地掀起眼皮:“你知不知道,今早那临安教少主带着宋韶安跑了!现在人掌门跟我要儿子,这事发生在瑶云派,锅肯定是我的。”
江昼吟挑眉,他倒是才知道,“派人追了吗?”
“洗风跟远山都去了。”陆终然狠狠抹了把脸,“真的,我泡在门派事务中整整半月也不会这么累。堂堂肖正仙尊,就为了这么一个人……”
“肖正也去了?”
陆终然扯了扯嘴角:“是啊。”
江昼吟眼底闪过一抹饶有兴致,自从肖正出关,他们见面不过寥寥数次,肖正也仍旧是那副清清冷冷的样子,但江昼吟何其敏锐?他总觉得肖的精神世界中有什么东西在逐渐崩塌,按理来说无情道最为安稳,只要天赋足够,那么在断情绝爱后,会一心一意扑在修炼上,速度比起寻常人不知道要快上多少。
所以如今,有什么是肖正舍不下的?
他又想证明什么?
另一边,慕洗风跟韩远山兵分两路,他们的修为皆在那临安教少主之上,这四方山势陡峭,还时有灵兽陷阱出没,就算他们带着法器,也跑不了多远。
慕洗风沉着脸从高空俯瞰而下,忽的眼眸一眯,朝一个地方御剑而去。
他在一截树枝上看到了宋韶安的外袍。
落脚点是一片枯树林,慕洗风环视一圈,不由得警惕起来,他刚往前一步,眼前的场景骤然一花,引得片刻的眩晕,慕洗风稍微闭目缓了缓,等再睁眼,发现四肢不知何时被深绿色的藤曼缠住,他试着动了动,藤曼立刻收紧,其上尖锐的刺当即扎出一片血色来。
“谁?”慕洗风神色不变。
“既这般能说会道,便等死了,跟那些孤魂野鬼好好说吧!”
听声音是宋韶安!
慕洗风尝试调动灵力,但这个阵法诡异非常,传音石也亮不起来。
“死心吧。”宋韶安像是在外观看着慕洗风的一举一动,嗤笑道:“你以为我这近千年来没什么保命的途径,可以任由你们师徒欺负?!”
他竟然觉得是江昼吟欺负了他。
慕洗风冷哼:“厚颜无耻。”
宋韶安此人,宁可我负天下人,不叫天下人负我。
至于宋韶安之后说了什么,慕洗风一概没听,江昼吟有教他如何破阵,而慕洗风最不缺的就是冷静,他明显已经被裹挟入阵法,天幕很暗,放眼望去全是吃人的藤曼,等着将他吸干。
慕洗风以自己为中心,识方位辨生门,丝毫不见慌张。
宋韶安听不到他求饶的声音,气的脸绿了。
那临安教少主就站在一旁,是个不顶事的,吓得面色发白,“韶安,可以了吧?你用腐生藤锁住的可是慕洗风啊!别说是昼吟仙君的首徒,就是瑶云派掌门对他也……”
“闭嘴!”宋韶安打断:“我都不慌你慌什么?腐生藤会把一切都吃干净,没人知道是我们做的。”
可宋韶安不知道的是,江昼吟担心慕洗风行走六界不便,给了他一堆法器法宝,不少就能克制住腐生藤,更有甚江昼吟还将一抹神魂感知种在慕洗风体内,当然,最为强悍的还是黄泉少主那一窍。
宋韶安修为不见长,又被戮渊锁在魔界百年毫无见识,便以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
几乎是慕洗风身上刚见血,正在打坐的冥忧就睁开眼睛,猛地看向上界。
黄泉主见冥忧原地不见了踪影,破口大骂:“你才回来几日?不想着为我分忧又跑?!”
“洗风有事!”
黄泉主登时现形,仍是精神矍铄的一个老头,谁?洗风?
那不行!他的亲亲孙婿啊!
同一时刻,正在跟陆终然聊天的江昼吟跟着噤声站起来,眼底森冷弥漫。
江昼吟路上还遇见了刚好路过的苍津,顺势一把薅住。
苍津:“?”
腐生藤越入骨肉,冥忧那一窍就越发急迫,开始形成一层屏障,将慕洗风护在其中。
宋韶安开始着急:“怎么还不死?”
“等死的是你!”冥忧仓惶从冥界赶来,法袍都乱了,他看到宋韶安的那一刻眼底迸发出浓郁的杀意,却没顾得上,而是在胸前结阵,利用那一窍将慕洗风此刻所受的伤害统统转移到自己身上。
冥忧这些年喜浅色,淡蓝色法袍外罩了层轻纱,血液一旦弥漫开就格外显眼。
宋韶安心下一惊,他见过冥忧!
随之黄泉主到了。
围攻慕洗风的阵法已经缩成了一个巨大的卵,腐生藤跟蠕虫似的在上面攀爬,这的确是个毁尸灭迹的好东西,但只对分神期左右有效,还是建立在对方时运不济,道法不济的基础上。
黄泉主轻哼一声,抬手直接蛮力破阵,在上古大能面前,这些腐生藤就跟泥捏的一般,哗啦啦往下掉落,砸在地上一阵闷响。
虽有反噬,但冥忧将一切转移过来,这反噬也是反噬到他的身上。
慕洗风眼见着四周场景崩裂,外面的晴光射进来,腐生藤也随之脱力,刚一转身,就见冥忧闷哼一声,吐出口血来。
冥忧不在意,抬手擦了擦,他对疼痛向来能忍,但抬头见到了神色慌张的慕洗风,顿时站都站不稳了,从恨不能将宋韶安抽筋扒皮的状态中脱离出来,秀眉一蹙,面色苍白,好似下一刻就能随风消散,可怜巴巴地唤道:“慕哥哥……”
慕洗风一步上前接住冥忧,“伤哪儿了?!”
冥忧靠在男人怀中,咳得嘴角见血,只是轻轻摇头,好不惹人疼惜。
冥忧嘴上叫着疼,却趁着慕洗风分神之际,抽出灵力将他胳膊上的伤口全部愈合,省的看的碍眼。
“你!”慕洗风急了,“你别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