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红糖炖蛋
因着陆云川和岑宁回来,岑家今天中午的锅炉烧了足有一个时辰,香味飘得远,惹得邻里在家里闻着味咬耳朵。
“大老远就闻见炖肉味了,岑家的可真舍得,这又不是过年过节的。”
“人哥儿领着哥婿回来了,高兴呗。”
沈氏确实高兴,也顾不上这些,招呼着二儿媳把菜端上桌。
一碗排骨,一碟□□骨,一锅清炖土鸡并上几盘子拌菜炒菜,又蒸了一屉玉米糍粑,摊了几张芝麻烧饼。
裕儿晃着脑袋在桌子前巴巴地瞧着,桌上碗盘摆得满当,沈氏又额外从锅里端一碗骨头汤,大儿媳怀孕胃口清淡吃不得油,这是给他单独备下的。
到了秋天,山路不好趁着黑走,怕撞见山兽,吃过午饭略坐了坐就得赶路回去。
沈氏想给他们装些东西,但顾及着外人瞧见要在哥婿面前说闲话只好作罢。
只偷偷喊了岑宁说:“要是哥婿下次还愿意来,你别让哥婿拿那么些东西了,不说那两斤排骨得花多少钱,酒那么金贵可千万别再拿了,你们自己留着。”
岑宁嘴上答应,心里知道陆云川要真想往家里拿东西他劝也劝不住。
回去的路上没什么人,天凉快又有风,手上也没提东西,两个人都轻松的很。
岑宁见了家里人心情好,见路边有土坎子,玩心起来,不走路跑去走那个。
双手张开保持着平衡,脚下不稳歪了斜了,陆云川就在旁边伸手扶他一把。
山间风大,岑宁头发被风吹乱,他伸手往耳后掖好,问:“玉米糍粑好吃吗?”
陆云川点头:“好吃。”
软糯清甜还带着玉米香。
虽说就是新鲜玉米做成的不费什么,但做起来麻烦,乡下人做饭不图新鲜口味,量大能填饱肚子就行,岑宁阿娘能年年给岑宁做这个吃,可见有多疼岑宁。
岑宁笑:“今天阿娘做的时候我在旁边瞧清楚了,等回去我也试着做一些,给大嫂他们都尝尝。”
*
天气转凉,地里头的活松了些,陆云川和陆云朗就商量着另外找些活干,赚些钱好过冬。
正巧临村有户人家起新屋找了他们俩去,包中午一餐饭,每日天不亮过去,天黑了才回来。
岑宁这几日趁着太阳好,拆洗了夏日盖的薄被和薄衣裳,又从橱柜里翻出厚被褥来晒。
橱柜夹层里放了两床被。
天热时不讲究,天冷的时候一般人家的炕上都是铺两床铺盖,一个人睡一床被子比两人睡暖和,不钻风。
但陆云川不曾开口提,岑宁抿抿嘴,还是只抱了一床被褥出来。
到了深秋,村里人都闲了些,过了丰收的时候,货郎就冒出头来,背着竹筐子,一个村子一个村子的叫卖。
筐里一般摆着栗子糕和糖豆大酸枣儿,不比镇上铺子里的糕饼味道好,但胜在便宜,乡下孩子朝父母卖乖要个一百文就能买得起。
一个铜板换一把糖豆或是一块碗口那么大的栗子糕,味道虽说不上有多香甜,但大把大把往嘴里塞也不心疼,能给馋嘴的孩子过个嘴瘾。
这日下午,岑宁把晒的各类瓜果收拾好,进屋从铺盖底下的钱袋子里摸了两枚铜板出来。
家里的整钱兑成了银子都收在钱匣子里,袋子里装着几十枚铜板,给岑宁平时拿来买块豆腐或是买彩线用。
岑宁揣着铜板往村口走,他平日出门少,走到村口树下见围了不少人还有些惴惴。
货郎每日到村子里都是差不多的时辰,他是估摸着时候来的,这会儿村口已经有不少大人带着孩子们在等着了。
岑宁有些认生怕人,没往那正凑在一处唠嗑的婶子们那儿去,只自己站在树下等着货郎。
他今日穿着陆云川给他扯的那块烟青棉布做的棉衣,一头长发拿同色的发绳系起来,没戴绢花也没首饰,通身干干净净的,但站在那儿就是比旁人瞧着好看些。
岑宁感觉到四周的视线,指尖紧了紧,衣角从身后被人拉了两下。
他低头去看:“大虎子?”
大虎子点头问好:“宁婶儿,你也来买零嘴吗?”
岑宁笑笑:“是,我来给芷哥儿买一些。”
芷哥儿前两天睡觉时着凉发了热,这两日一直恹恹的没什么精神。
陆云朗得出去干活,家里就姚春玲一个人,岑宁每日下午会去帮着哄一会儿芷哥儿,好让姚春玲睡一会松松神。
昨日下午他抱着芷哥儿在堂屋里玩,院门外有两个大点的孩子手里捧着糖豆经过,芷哥儿瞧见了,虽没说想要,但眼巴巴的模样看得岑宁心软。
但到底怕抱他去村口买会吹风又着了凉,只好今日才跑来买。
货郎的叫卖声响起,孩子们哄着一拥而上,大虎子也领着弟弟妹妹跑了过去。
岑宁站在一旁等孩子们买完了,才走上前,买了把糖豆大酸枣儿,又买了些带芝麻的糖瓜。
递过去两枚铜板,岑宁拿着零嘴走去大嫂家。
里屋里芷哥儿午睡刚醒,小小一只裹在被褥里,睡得脸蛋红扑扑的,见岑宁进来了就眯起眼睛笑。
岑宁把手捂暖了才去摸他:“今儿看起来精神好些了,昨儿夜里可烧了吗?”
姚春玲倚在炕上绣花,芷哥儿病了,她一连两三日没睡好觉,瞧着也没什么精神:“后半夜烧了,但没那么烫,捂了些汗出来就退了,就是还吃不下什么东西。”
岑宁点头:“今儿再捂些汗出来,晚上暖暖和和睡一觉就该好了。”
芷哥儿这会睡饱了不乐意躺着,从被褥里伸出胳膊要岑宁抱。
岑宁一边给他穿衣裳一边说:“嫂子你睡会儿吧,这会还有太阳,我给他穿暖些出去透透气。”
又去哄芷哥儿:“小嬷给买了糖豆大酸枣和糖瓜,裹了白芝麻的,芷哥儿待会儿吃两颗甜甜嘴,再去吃饭好不好?”
听见有零嘴,芷哥儿高兴得笑出对小酒窝,拿暖乎乎的脸蛋去贴岑宁的脖颈。
岑宁把他裹得圆滚滚的抱去堂屋,用锅里的热水给洗了脸后到太阳底下坐着。
芷哥儿嘴里含着颗豆子,手里拿着块糖瓜。
岑宁问:“甜不甜?”
“甜!”芷哥儿奶声奶气的点头,把手里的糖瓜往岑宁面前递。
“小嬷不吃,芷哥儿吃。”岑宁握着芷哥儿的小手哄他,“小嬷给炖红糖鸡蛋吃好不好?也是甜的,吃了病就能好,芷哥儿就能出去玩了。”
芷哥儿咽下嘴里的糖豆,把糖瓜塞进嘴里犹豫着。
生病时嘴里发苦,他这两天不爱吃饭。但他又实在很想出去玩,所以大眼睛眨巴两下,还是点了头。
“真乖。”岑宁摸了摸芷哥儿的脑袋把他抱去厨房小板凳上坐着,又给喂了颗糖豆。
打了两个鸡蛋,又掰了点红糖块,红糖蛋跟鸡蛋羹一样的做法,只不过得放上红糖和足足的麻油,这样炖出来的蛋羹油润润甜滋滋的。
他和兄长小时候生病,吃碗红糖炖蛋后发发汗就能好,比喝药还管用。
因着放了红糖味道好,他兄长小时候为了吃碗这个跑去淋雨,结果红糖蛋没吃着,狠狠吃了顿竹鞭子。
想起小时候的事岑宁发笑,芷哥儿瞧着他乐也跟着笑,一大一小凑在厨房里乐呵呵的。
第21章 野板栗
陆云川回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岑宁在厨房忙活,见他回来也没往堂屋端菜,天凉,凑在炉灶前吃饭暖和。
岑宁拿热油炕了几个馍,拿笋干和干豆角炒了盘腊肉,又切了两个咸鸭蛋。
腌到这会儿的鸭蛋空口吃太咸,配米粥吃正好。
陆云川拿馍夹着腊肉吃,两三口就吃完一个。
他在人家做活,那人家管中午一顿饭。毕竟是白往外给的粮食,荤腥和干饭肯定是没有,拿稀饭和腌菜对付一顿填填肚子罢了,半下午能再给根腌萝卜嚼嚼。
腌菜吃多了烧胃,陆云川吃了三个馍,又配着鸭蛋呼噜喝了一碗粥才把胃里那股子火烧火燎的劲压下去。
岑宁见状问他:“这活干完就不干了吧?”
陆云川点头:“干完这活天就冷了,我就和大哥去山上砍柴火,趁着下雪前连着地里的白菜一起拿去镇子上卖些钱,也预备些家里过冬烧锅用。”
吃过晚饭,两人擦洗后关上院门回里屋。
“换被褥了?”陆云川瞧一眼炕上问。
“嗯,趁着太阳好换洗了,晒暖和了盖着舒服。”
两个人脱了外衣和鞋袜躺进被窝,陆云川转头吹灭了油灯。
房间陷入昏暗,能听见窗外的风声,天冷了睡得早。岑宁翻了个身,被窝外的冷风钻进来,陆云川拿手招呼着他后背,把他身后的被角往里掖了掖。
岑宁静了一会儿,小声说:“我睡觉不老实,这会儿天愈发凉了……明儿我再铺一床铺盖吧。”
话刚说完,黑暗中熟悉气息袭来,他被陆云川搂进怀里,陆云川说话间的气息洒在他颈侧,惹得岑宁肩颈颤了颤:“不用,一块儿睡更暖和。”
说着带上笑意,像是在逗岑宁:“我搂着你,夜里不让你乱动。”
岑宁没说话,跟着扬起嘴角,把头埋进陆云川怀里,不一会儿就睡熟了。
里屋里呼吸声绵长,屋外有野猫悄步踏进来,在墙角盘成一团,尾巴轻轻点地。
*
这日岑宁去菜园里扒南瓜,田里头南瓜容易长,随手撒几粒种子,不去打理也能结得好。
而且这东西耐吃,能一直从嫩南瓜吃到收老南瓜,南瓜尖和南瓜花炒着蒸着都能吃。
尤其是南瓜籽,清洗晾干后放锅里炕一下,过年家里招待客人的零嘴就有了,庄稼人最稀罕这种。
前段时间南瓜还嫩时,岑宁时常拿猪油爆香蒜瓣后放南瓜进去做成面条浇头,陆云川干活回来能吃一锅。
这会儿南瓜藤干了,南瓜老了,岑宁拿筐子背回去堆在粮仓角落里。南瓜好保存,不容易坏也少生虫,冬天可以拿来焖南瓜饭或者炸南瓜饼,吃不完还能喂给猪牛吃。
老南瓜甜,岑宁挑了一个削皮切块放进小锅里煮,又放一碗细米,放两勺糖,打算煮了南瓜粥端去给芷哥儿喝。
“宁儿,宁儿你在家吗?”院门外响起竹哥儿的声音。
岑宁擦擦手走出厨房:“在呢,快些进来。”
竹哥儿推开院门进来,身后还背着个篓,问:“我去后山上打板栗,你要不要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