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意风流 第90章

萧皓道:“实话实说。”

孙缪神情复杂地看着萧皓,庭院外传来脚步声,两人都以为是巡逻的卫兵,没有在意,直到那声音越来越近,孙缪这才随意地望去一眼,眼神忽然停住。

萧皓注意到孙缪眼中的愕然,他也转头望了一眼,下一刻,浑身一个激灵,他犹如魂飞魄散般定在原地,不敢相信那一幕是真实的。

白色雪花飞过瓦檐,来人一身简单的骑射装束,也没有撑伞,就这么像往常一样朝着他们走过来,见他们一动不动,朝着他们笑了下,那一刻萧皓只觉得时光飞逝,天旋地转,他仿佛一下子回到许多年前的广阳王府,空中蝴蝶翻飞,分不清是我还是梦。

“远远的就听见你们两个人在说话,这是在商量些什么?”赵慎在他们面前停下脚步。

孙缪慢慢瞪大眼睛,难以置信般道:“世子?”而他身旁的萧皓只是僵直地盯着那张脸看,唯恐这真的只是一个梦。

赵慎听见这熟悉的声音、熟悉的称呼,一刹那间也不觉有些眼眶发热,他看着满脸猩红的孙缪,又看向一旁呆若木鸡的萧皓,伸出两只手,分别按上了他们的肩膀,一切尽在在这短暂的沉默不语中。

他低声道:“萧皓啊。”

萧皓有如被击中一样,四肢百骸都战栗起来,忽然道:“世子殿下!”

赵慎听着他猛然大声起来的一句话,笑道:“喊这么大声做什么?”

萧皓像是慌了神,生平第一次,话还没说出口,眼泪涌了出来,“这不是梦,世子您、您还活着?”急性子的孙缪更是直接上手,“世子殿下,真的是您吗?”

赵慎一声叹息,“是,说来话长啊,以后再说吧。”他捏了下萧皓的肩膀,又看向一旁同样热泪盈眶的孙缪,“辛苦了。”他收了一收情绪,一拍手道:“走吧,先一起去看看阿衡。”

孙缪仍是不敢相信赵慎真的回来了,虽被拽了下,但仍是无法挪动脚步,他站在原地目不转睛地看着那道背影,蓦然想到刚刚收到的那则消息,“那支突袭明山岭的鄞州军队,是世子殿下您所率领?!难怪,难怪一战能打得氐人元气大伤,”他的声音越来越轻,忽然大喊了一声,“殿下!”

赵慎正往前走着,回头轻轻望他一眼。

孙缪瞬间精神抖擞,抬手一擦快要掉下来的眼泪,连忙跟上去。

李稚这一头,报信的亲卫已经退了下去,他正在堂中坐着,侍卫进来通报,说是萧皓与孙缪正领着人朝此处走来,李稚瞬间猜到,那应该就是桓礼所说的神秘将军,他于是站起身,这时才发现自己还穿着战场上的衣服,上面沾满了血污,他来不及更换,只随手捞过一件尚显干净的黑色外衫套在身上,然后走出门。

一推开门就是满院的梨花树,因为还未到开花的时节,枯枝上落满了清雪。等在檐下的李稚远远望见三个人朝着他走来,记忆中模糊的脸庞逐渐变得清晰,看着看着,他的神情忽然发生了某种变化,有那么一个瞬间,他认定自己是看错了。

雪花乱吹空庭,往事惊鸿掠影,三人一路走来,最终在长阶前停住脚步,最前方的赵慎与愣住的李稚对上了视线,他朝着李稚轻轻笑了下,“听说你在战场上遇袭受伤了,没有大碍吧?”

李稚站在原地望着他,眼中浮现出一种空白般的疑惑。

赵慎在来青州前已经得知李稚这些年来的经历,但直到亲眼见到,他才真正地发觉李稚的变化,那双安静的眼睛里盛满了哀伤,像是在笼罩在永不消散的迷雾中,赵慎本想着再见时必然情绪激动,却没想到忽然沉默了。

“不认识我了吗?”

李稚突然冲下台阶,一直来到他的面前,拽住他的手臂盯着看,那力道大得惊人,赵慎本想说句什么,却又没了声音,他静静地看着李稚,抬手拥住了他,几乎是同一个瞬间,李稚也用力抱紧了他,“哥!”

赵慎被喊得瞬间红了眼眶,手用力地拍了下李稚的后背,却没能说出什么话来。

在这个战火纷飞、风雨飘摇的世间,或许没有什么能比久别重逢更令人激动了,李稚做梦都没有想到,他有生之年竟然还能再见到赵慎,他甚至无法去思考他为何会出现在这儿、当年之事又有怎样离奇的内情,他只是紧紧地拥抱着赵慎,用尽虔诚去祈祷这不是个梦。

这三年来他实在是太思念赵慎了,如果真的是梦,他也希望这个梦能够在他的世界中停留得久一些。

一旁的萧皓与孙缪见到这一幕,均是眼睛发酸,真说起来,大家都是战场上经历过无数生死的人,本以为早就炼就一副铁石心肠,却没想到正是见多了悲欢离合,所以才愈发不能抵挡人间真情,沧海桑田也好,世事如潮也罢,都不必再去追问,只要拥有此时此刻就足够了。

六个月前,鄞州,静江城。

蔡€€坐在床沿,握着赵慎的手,静静地望着他,凤凰城之变后,她与孙€€带着昏迷不醒的赵慎来到鄞州,从此在当地隐姓埋名,鄞州在地缘上远离盛京,不易被士族发现,且这儿是孙€€的故乡,方便他们救治赵慎,这两年多来,孙€€在草庐中阅遍医书,用尽一切方法施救,然而赵慎却一直没醒过来。

孙€€再一次施完针,看着毫无反应的赵慎叹了口气,“我实在是没有主意了。”

蔡€€道:“他会醒过来的。”她的语气温柔平静,这两年来,她与孙€€仔细照料着昏迷的赵慎,连孙€€都几次想要放弃,可她却始终坚信赵慎会醒来。

有时连孙€€都感到奇异,这个漂泊了大半生的女人,明明应该是柔弱的、无助的,但她却不是这样,相反,她的目光中有一种守护的力量,竟是能让人感到久违的安心。

孙€€又是一声叹息,一根根收了银针,“前两日翻《黄宫内典》,上面记载了一种悬针术,我再试一试。”

蔡€€道:“多谢先生。”

孙€€离开后,蔡€€仍是注视着赵慎,她低声道:“太子府的梨花树,在春来时会像雪一样盛放,太子会邀请所有人来到庭院中行宴,众人三三两两坐在树下,或是吟诗作赋,或是鼓瑟吹笙,或是举杯畅饮,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温柔的笑容,你从下着雪的梨花树后走出来,抬头读着系在枝头的平安花签,整个世界都为之黯然失色。”

蔡€€道:“你是留在了那样的梦中,醒不过来吗?其实我也在一遍遍地做这些旧梦,跟你一样,怀念着那段遥远的岁月,但是梦醒了,赵乾,这世上还有需要我们去守护的人,无论此身置于何处,一定不要忘记了他们。”

她自枕边的匣盒中取出一支玉质短笛,眼中有光在无声流转,她按住音孔轻轻吹奏起来,柔和平静的夜曲声穿过两个世界,在月下窗前架起了一座梦筑的桥梁,正在屋外整理着药材的孙€€听见那乐声,不自觉地停下手中动作。

空笛声不断地远去,一直飘荡到烟波浩荡的静江上,一艘金碧辉煌的灯船正停泊在岸边,上座的人忽然抬了下手,示意正在吹拉弹唱的歌姬停下,他仔细地听着那自远方飘来的笛声,眼神渐渐生出变化。

三日后,有人找上门来,孙€€打开院门时愣了下,他望着眼前这一大群锦衣华服的侍卫,第一反应是难道他们的藏身地点暴露了?

“你们是?”

“太守大人想要邀前两日吹笛的人去府上一叙。”

对方的声音冷淡又傲慢,还未等孙€€开口,侍卫已经一把推开他,朝着屋内闯进去,孙€€立刻回身想要追上去,却被侍卫用刀锋挡住,他厉声质问道:“你们这是什么意思?还有王法吗?!”

屋内,蔡€€正在用湿布擦拭着赵慎的手,听见外面的嘈杂声音时,动作立刻顿住,她掖好被子,起身往外走,刚一揭开竹帘,正好对上闯进来的太守府侍卫,对方望见她的脸时,眼神微微一亮,不再往里冲了,蔡€€扭头看向院中被人踩在地上的孙€€,“诸位是?”

“那一夜的笛子是你吹的?”

蔡€€沉默片刻,“是。”

“太守大人想邀姑娘去府上再吹奏一曲,只要吹得好,大人重重有赏。”

蔡€€又看一眼痛苦的孙€€,“放了他。”

为首的侍卫随意地朝外抬了下手,孙€€没了挟制,第一时间抬手整理自己的乱发。

蔡€€道:“可以给我一些时间准备吗?”

对方显然没想到蔡€€如此配合,能够审时度势,是个聪明的女人,他示意蔡€€随意,“只要别让大人等太久。”

蔡€€转身往外走,将正捂着胸口的孙€€从地上扶起来,两人来到屋中,孙€€压低声音道:“你绝对不能去!鄞州太守名叫陶灌,我听说过他,性情喜怒无常,视人命如草芥,鄞州百姓最恨的就是他,你去了就没命回来!”

蔡€€道:“不能不去。”她的目光投向屋内,孙€€立刻意识到她指的是赵慎,“先生,替我照顾好他。”

孙€€眼中震动,“我如何替你照顾?”

蔡€€道:“等他将来醒过来,请将这支笛子转交给他。”她从袖中取出一支白玉短笛,递到孙€€手中,孙€€的神情全然变了,在外面等候的侍卫催促道:“姑娘,切勿让太守大人失了耐心。”孙€€立刻要回头去骂,却被蔡€€伸手挡住,她立在飘絮般的灯影前,最后看一眼竹帘的方向,转过身往外走。

第142章 鄞州之变(二)

眼见蔡€€跟着太守府的人离开,孙€€内心也慌得没了主意,他回到屋中看着躺在床上的赵慎,心想:“这可如何是好?”

他将那支白玉短笛放回赵慎枕边,就在他绞尽脑汁想着对策时,短笛顺着滚落,轻轻靠在了赵慎的手背上,一束月光穿过淡绿色的窗棂,照在男人的半张脸上,像发光的湖水一样慢慢流动着。

孙€€焦急中抬头看了一眼,忽然视线停住了。

另一头,蔡€€跟随侍卫来到静江太守府,夜晚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众人没有撑伞,衣服头发全被打湿了,她刚一进去,一群七八岁的侍女便从花厅鱼贯而出,为首的人手中端着一盒崭新的流锦衣裳,其后则是各类珠翠、绢花、水粉。

小女孩们抬头看向蔡€€,蔡€€转过身跟着她们往里走,她对着铜镜坐了很久,等她换好衣服出来时,庭院中的琉璃灯已经点起来了,幽幽的光华盛放在雨夜中,她的头发还是潮湿的,故而没有上妆,手中抱着一把古制琵琶。

大厅中,太守陶灌正一个人斜坐在座位上,披头散发地喝着闷酒,他看上去五十多岁,穿着十分华丽,骨骼精瘦,酩酊大醉,当看见来人时,他的眼神不动了,点评道:“清水芙蓉。”

蔡€€在盛京时就待在梁淮河歌姬坊,达官贵人见过不少,她朝着对方虚行了一礼,在准备好的位置上坐下。

厅堂中没点灯,独有一种雨夜的昏暗,陶灌的声音幽幽传来,“我在静水上听见你吹笛,深觉此曲只因天上有,我也是个沉迷音律的人,特意派出侍卫去找你,若你是个男人,就当场把你杀了,若你是女的,就把你带回来,再为我演奏一曲。”

那声线缠绵又阴冷,像是在黑暗中吹着冷气,“高山流水,知音难觅,为我再弹一遍《秦客行》吧。”

蔡€€怀抱琵琶坐在皮鼓上,手指按住丝弦,拨动了一下,冷冽的乐音在一片寂静中响起来,有如昏暗中骤然亮起了一束光。

《秦客行》讲述的是剑客除暴安良的故事,与当世另一首慷慨激荡的《破阵曲》并列为乐经双绝,这种复杂且感情充沛的曲子最能考验乐师的技艺。

蔡€€指法精湛,但弹得却很平淡,陶灌刚听了个开头,不自觉皱起眉头,随着乐曲节奏逐渐加快,蔡€€脸上的表情不变,十指在弦上迅速翻飞,一个短拍后,乐声忽然如沧海汪洋般澎湃,上座的陶灌眼前涌现出雨点般的刀光剑影,他的眼神骤然变化,难以想象这样荡气回肠的弦声竟是出自一个女子手中。

正在最酣畅淋漓时,蔡€€忽然按停了丝弦,一切声音戛然而止。

“这是何意?”

“大人,弦断了。”

蔡€€松开压着的食指,本就崩裂的丝弦发出一声尖锐的蜂鸣,忽然断开弹向两边,她抬头望向对方,表情平静从容,“换一把新的琵琶吧。”

上座的陶灌斜坐着盯了她很久,“继续弹下去,若是差一个音,我就让人砍下你的头,但如果你丝毫不差地弹完了,我会让你从此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

他拍了下手,侍者应声走进来,手中捧着价值连城的珠宝,檐下灯笼不断闪烁,金玉反耀出灿烂的光华,打在蔡€€的半张脸上,她静坐着没有出声。

陶灌站起身来,拖着繁复的衣摆,慢慢地走到她的面前,从银盘中简单挑了挑,选中一支金步摇,晃了两下听个叮叮当当,伸出手插在了蔡€€的头发中,他抚着那头漆黑的长发,“瞧瞧,黄金多好看啊,不喜欢吗?”

蔡€€道:“断弦可以重系,黄金亦能再得,失去了就再也不能找回来的,大人可知是什么?”

陶灌道:“你可真是个聪明的女人啊,失去了就再也找不回来的,是世间最珍贵的东西,是人的性命。”

蔡€€道:“我想问一问,大人在心中将他人的性命视为何物?”

陶灌道:“不值一提。”

蔡€€没有再说话,夜雨下得越来越大了,男人身上的酒气也愈发浓郁起来,权势的气息笼罩着昏暗的水榭,就在陶灌盯着蔡€€看时,庭院外突然传来一阵杂乱的动静,他的眼中立即流露出不耐,抬头时变成了狠毒的杀意,“滚出去!”

脚步应声而停,冲进来的侍卫地急切地呼喊他:“大人!”

“我说过任何人不许进来!你……”

陶灌暴怒的声音忽然消失,脸颊的肌肉还在抽搐,他慢慢松开了抓着蔡€€的手,不敢置信地低头看去,胸口处正钉着一柄短刀,一滴鲜血落在琵琶上,蔡€€也察觉到异样,抬头看去,只见陶灌双目圆睁,慢慢跪着栽倒在自己面前,庭院中有脚步声越来越近,她的内心忽然感觉到一股强烈的震动,回头看去。

天地间所有的光亮都如雨水般打落下来,男人走入点着华灯的庭院,满地银光破碎开。

蔡€€隔着茫茫夜雨与之对视,生平第一次愣住了,之前陶灌说了许多,她始终没有太多反应,可此刻她头上的金步摇却随着身体的颤抖而剧烈晃动起来,叮当声不绝于耳,对方朝着她轻轻笑了下。

那隔空飞来的一刀准确命中陶灌心口,他挣扎片刻便歪着头断了气,这人本就精瘦,倒地时又双手张开,宽大的华服覆盖在地上,像是精怪被杀死后只剩下一张薄薄的皮,太守府的侍卫全被眼前这一幕惊呆了,脑子尚反应不过来,竟是忘记了拦下正往前走的赵慎。

蔡€€看着男人步入大厅,朝她伸出一只修长瘦削的手。

“太子府的梨花树,春来时确实会像雪一样盛放,可惜那样的场景只能梦中再见了。”

两人所在的厅堂已被愤怒的侍卫团团围住,但蔡€€却浑然不觉,她终于抬起手,一点点握紧了对方,像是压抑着某种深刻的颤抖,她慢慢地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掩去了眼中的泪光。

侍卫们冲上前扶起陶灌,在确认人已经死亡后,表情有片刻的茫然,重新抬头看向赵慎,刚刚太守府前,这男人忽然登门求见,自称是弘农杨氏的幕僚,携带着朝廷的紧急密旨,必须立即见到静江城太守,鄞州地处偏僻,侍卫们平时没见过什么像样的大人物,见他举手投足有贵族风范,又对京城局势了如指掌,不疑有他,忙领他进来,结果刚一入庭院,惨剧即刻发生。

侍卫怒吼道:“胆敢刺杀太守!把他给我抓起来!”

赵慎回头看去,一双眼睛仿佛黑压压的瀚海,侍卫们莫名心中一颤,竟是被那一道眼神给震住,于此同时,另一行侍卫迅速冲入庭院,打断了众人的对峙,只听见他莫名惊恐地喊道:“太守府门前的大街上出现了许多士兵!是静江城守军听闻太守遇刺的消息赶过来!”

他话音刚落,一大群全副武装的士兵已经冲入大门,他们本是驻扎在附近的府卫军,深更半夜忽然收到太守府遇袭的消息,立刻赶来支援,一进门就看见陶灌倒在血泊中,表情骤变,来迟了!通知他们赶来的人正是孙€€,此刻他也跟着众人一起进门,眼睛望向人群当中的赵慎,一颗心紧张极了。

侍卫正因赵慎刚刚那道眼神而颤抖不止,猛地喊道:“你们府卫军来的正好!将这贼人拿下!即刻碎尸万段!”

众人全都望向面不改色的赵慎,一旁的侍者见到尸体早就腿软不已,忽然一个没撑住跌倒在地,手中捧着的珠宝摔了一地,乒乒乓乓顺着台阶滚落,赵慎扶蔡€€起身后,回头面向众人,他毫不掩饰人是自己杀的,看上去也没有任何想逃跑的意思。

府卫下意识拔刀出鞘,却没有立即朝他砍过去,这人明明手无寸铁,脸色甚至还有点苍白,但往前一站竟是莫名让人不敢冒犯,那是一种与生俱来的威严,让人不由自主地联想到宏伟的意象,波涛汹涌的天海、伫立万古的长城、太阳照耀的苍茫大地,光是站在这儿直面着他,就已经快肝胆俱裂了。

“鄞州陶灌,残暴不仁,苛虐百姓,枉为人臣,你们从前因恐惧而听命于他,现在我给你们一个重新选择的机会,陶灌已死,明日消息传遍鄞州,城中百姓将揭竿而起,你们可以继续为虎作伥,也可以立即跪下,顺应民意,陶灌的尸体就在这儿,任何人都可以上前查看。”

庭院中鸦雀无声,府卫们全都愣愣地看着赵慎,那一刻心中回荡的除了震撼外再无其他,有胆子小的,刀剑竟是脱手砸落在地。

众人慢慢看向血泊中那具死不瞑目的尸体,再次抬起头看向赵慎。

“跪下!”

正与赵慎对视的府卫心脏剧烈一抖,竟是下意识低身,三指撑在台阶上,猛地低下头去,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那一刻的心情,又是胆战心惊,又是心潮澎湃,脑海中大片大片的空白,等魂飞魄散的感觉散去,他才发现自己已控制不住地跪在对方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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