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叔几人把男人抬到卧房的床上,其他人挤不进去,便在屋外探头。
柳玉放下背篓,马不停蹄地沏了几杯茶水递给几个叔伯:“有劳各位叔伯了。”
李叔抬头将茶水一饮而尽,把茶杯还给柳玉后,他抹了把嘴,看了眼床上的男人:“还要找个郎中来给他看看才行。”
柳玉捧着装有茶杯的盘子,有些焦急地说:“我这就去请。”
刚说完,屋外忽然传来一阵喧哗。
原来是去隔壁村办事儿的里长和邻长得到消息后火急火燎地赶回来了。
里长是个年过半百的男人,姓周名正,由于日夜操劳,他的头发白了大半,却依然精神奕奕,走路带风。
周正先摸了摸柳玉的脑袋,才转头看向床上的男人。
李叔把不久前发生的事向周正说了一遍。
周正听着,眉头越皱越深。
李叔又说:“里长,再不找个郎中来,恐怕他就要不行了。”
周正沉默不语,片刻,摇头叹道:“罢了,人命关天,救人要紧,不管他是哪里人,先保住他的性命再说。”
说着,周正抬手喊来屋外的芋.堰邻长,吩咐邻长去把村里唯一的郎中请来。
至于其他人,该散的都散了。
一时间,屋里屋外都安静下来,就剩下李叔和周正一起在柳玉家里等着。
外头天色渐暗,柳玉把背篓里洗过的衣服拿出来晾晒,又把在院里蹦跶的两只母鸡赶回笼子里,等他扫完地,提着药箱的郎中跟着邻长风风火火地跑了过来。
柳玉赶紧放下扫帚,把郎中请进卧房。
郎中和周正交谈了几句,便静下心来观察男人的状况,男人脸上毫无血色,已经昏死过去,垂下的长睫没有丝毫抖动的弧度。
男人胸前的衣服布满凝固的血液,血液变成褐色,将衣服染得深一块浅一块,连带着内衬也硬得难以撕开。
郎中让柳玉备好热水和帕子,随即从药箱里拿出剪子,小心翼翼地对准男人的领口往下剪。
把男人胸前的衣服剪开后,现场几人同时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男人的胸膛上赫然有着一道深可见骨的刀伤。
*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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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经营一片荒地》
郁乘风大三暑假时参加了一个亲戚的葬礼,回来就撞鬼了,确切来说是被一个鬼影跟踪了。
他打工时,鬼影隔着商场的玻璃门看着他。
他吃饭时,鬼影站在餐厅的楼梯下守着他。
他回校时,鬼影依然不远不近地跟着他。
要命的是——
鬼影离他越来越近了。
直到夜里,他睁开眼睛,看到鬼影就在他床前。
鬼影告诉他,他从亲戚那里继承了一片土地,必须在七天以内过去办理交接手续,否则将会七窍流血而亡。
两天后的凌晨三点。
郁乘风下了出租车狂奔到城郊一个荒无人烟的地方。
与此同时,这片传闻中因闹鬼而废弃多年的土地迎来了它新的主人。
经营/副本/恐怖
第3章 善心救人性命的事儿
周正顾及到柳玉年纪小,不想柳玉看到这么血腥的画面,便把柳玉赶到了屋外。
柳玉抱着膝盖坐在门槛上,等了许久才听见屋里传来脚步声和李叔喊他的声音。
他赶忙起身进去。
刚好李叔从卧房出来,手里端着装了水的木盆,正是他之前准备的那盆水,只是放了太久,水面上早已没冒热气。
李叔把木盆交给柳玉,桌上微微晃动的烛光映着他颇为严肃的表情:“小玉,你把这盆水拿去倒掉,再准备一盆干净的热水。”
“好。”柳玉点了点头,端着木盆就往外走。
此时外头的天色还未完全暗下来,残存的余光正在一点点地收拢到连绵的群山之下。
柳玉端着木门走出院门,把水往篱笆边倒时,他发现原本清澈的水被染成了浑浊的血色。
想起那道深可见骨的刀伤,柳玉眉心紧蹙。
接下来,他又烧了好几盆热水端进去。
等郎中处理好男人的伤势后,夜幕已是沉甸甸地压了下来。
周正让李叔送走郎中,随即把柳玉喊进卧房。
许是在外面呼吸久了新鲜空气,柳玉踏进卧房就嗅到了一股血腥味,有粗布隔着,血腥味散不出去,在卧房里越积越浓,有些难闻。
柳玉朝床上看了一眼。
男人上半身的衣服全被剪开,胸膛的伤口被一层层的白布包裹,男人仍旧没有醒来的迹象,呼吸极轻,没有清洁过的脸和身上布满血污。
柳玉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
周正站在床的另一侧,双手背在身后,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
柳玉轻声询问:“里长,他怎么样了?”
“人是没事了,可能否醒来,还是要看他自身的造化。”周正皱着的眉头始终没能放松下来,他转过头,打量了一番屋内的环境,最后把目光落到柳玉身上。
柳玉察觉到周正有话要说,便安静地等待下文。
果然,周正叹了口气:“郎中说他算是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回来的人,在伤好之前不宜乱动,我想……”
说到这里,周正有些说不下去了,眼神里尽是尴尬之色,甚至不敢直视柳玉的眼睛。
柳玉却从周正的欲言又止里猜出了什么,他沉默片刻,像是做出了决定一般,开口说道:“里长,毕竟是我让几个叔伯把他从河边带回村里,我理应承担一些责任,在他醒来之前,就让他在我这里休养吧,我也会尽力照顾他。”
虽然周正的确就是这么个意思,但是听见柳玉主动提出来后,他还是少不得地感到了愧疚,他难得无措,抬起手来搓了搓:“麻烦你了。”
柳玉笑了笑:“不麻烦。”
救人性命的事儿,哪儿能说麻烦?
而且柳玉也有自己的考虑,他家里条件差,无法多养一张嘴,可眼下男人昏迷不醒,压根费不了多少粮食,顶多花些精力照看一下。
等男人醒来就好了。
到时让里长帮忙传信给男人家里,用不了多久,男人就会被他的家里人接走。
时候不早,周正也该回去了。
柳玉找来一盏灯笼点了交给周正,并把周正送到院门外面。
周正说:“京城里刚变了天,虽然我们这儿天高皇帝远,但并非丝毫不受影响,这些天你们都看到了,我简直忙得脚不沾地,等我把手头的事儿处理完了,甭管那人醒没醒,我都找个地儿给他安顿了。”
柳玉理解地点了点头:“好的。”
周正想起最近堆积如山的事务,又是一阵头疼:“也不知那个大人究竟要做什么,他一句话吩咐下来,我们这些平头老百姓都要跑断腿。”
柳玉疑惑地问:“里长,你说的是哪个大人?”
“还有哪个大人?”周正说,“当然是京城里那个风头正盛且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大人。”
柳玉似懂非懂地眨了眨眼。
他记得上个月京城事变,老皇帝被迫退位,有个厉害的大人扶持了一个年幼的皇子坐上皇位,天子换人,也引发了一系列的改革和变法。
但他只听闻大家说那个大人有多么厉害,却从不知那个大人的身份以及姓甚名谁。
虽然大家时常把“大人”二字挂在嘴上,但对很多事还是忌讳如深,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送走周正,柳玉回到屋里,他拿出白天张婶子送的米糕填了肚子,又烧了热水擦洗身体,回到卧房,男人仍旧保持着同样的姿势躺在床上,连脚上的靴子都没来得及脱掉。
男人身下的被褥洗得褪色发白,缝缝补补,看着又破又旧,可这是柳玉仅有的两套被褥之一。
这会儿被褥上沾满了郎中为男人清理伤口时流下的血水,估计洗不干净,也不能再用了。
柳玉有些心疼,同时也有些庆幸废掉的不是另一床新买的被褥。
他替男人脱掉靴子,而后端来一盆特意烧多的热水,把帕子浸湿热水为男人擦拭脸上和手上的血污。
很快,一盆清水变成了浑浊的血色。
柳玉不敢乱碰男人身上的其他位置,只着重擦拭了脸和手。
他发现男人长得真是好看。
擦干净脸上的血污后,顿时犹如一颗被吹掉面上灰尘的宝玉,晶莹剔透的色泽露了出来。
男人的鼻梁格外挺拔,眉峰凛冽,两片薄薄的嘴唇轻轻合上,即便闭着眼睛,也能想象出男人睁开眼睛注视人时的深邃。
就是看着凶凶的。
柳玉一边搓着帕子一边暗戳戳地心想。
收拾完后,柳玉在卧房放了一盏油灯,他坐到堂屋的桌前,一天劳累过后的放松让他止不住地打着哈欠,他趴在桌上,不多时沉沉地睡了过去。
翌日天还未亮,柳玉在一阵腰酸背痛中醒了过来。
他先去卧房看了看,油灯燃尽,床上的男人呼吸平稳,尽管仍旧没有醒来的迹象,可面色比昨天好了不少,嘴唇也不似昨天那般白得发青了,只是干得有些开裂。
柳玉拿来竹筷沾上水在男人的嘴唇上点了点,让水从男人的唇缝里浸进去。
他不知这样是否有用,但聊胜于无。
做完这些,柳玉收好竹筷和茶杯,替男人捻了捻被角,才开始忙碌起了自己的事。
他清洗完后,去院里把在笼子里关了一宿的两只母鸡放出来,笼子是他向张婶子学习磕磕绊绊编出来的竹笼,里面放了一堆干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