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娇夫 第26章

  宋殊禹身体僵硬地坐着,两只手分别放于两条腿的膝盖,好久才嗯了一声。

  他还是不适应别人的碰触,尤其在如此亲昵的姿势下。

  柳玉安静了下,又说:“对了,我明天就去问问做床的事,我打算做一张新床放在堂屋,以后你睡里面、我睡外面,免得我睡着了不小心挤着你。”

  “可以。”宋殊禹莫名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柳玉看宋殊禹不怎么想说话的样子,便识趣地闭上了嘴。

  接近亥时,忙完一切的柳玉终于和宋殊禹一起躺上床。

  柳玉仍旧睡在里面,他不敢乱动,跟木头似的贴着墙壁。

  始终保持一个姿势很不好受,但柳玉更怕惊扰到了宋殊禹,他安慰自己快些睡着就好了。

  不一会儿,耳边传来宋殊禹均匀的呼吸声,对方貌似已经睡着了。

  柳玉逐渐放下心来,身体跟着放松,他动作轻缓地把放在肚子上的手往身侧挪去,并活动了一下手腕。

  突然,旁边的宋殊禹偏了一下头,紧接着有说话声响起:“睡不着?”

  柳玉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转头看去,发现宋殊禹并未睁开眼睛,昏黄的灯光落在宋殊禹脸上,为宋殊禹的脸部轮廓镀上了一层柔和的边线。

  “嗯。”柳玉声音很小,“在想一些事情。”

  他还以为宋殊禹会问他在想什么事,可宋殊禹没问,也没再说其他话。

  空气一下子安静了。

  睡着了?

  柳玉心里犯着嘀咕。

  就在这时,宋殊禹又说了一句:“睡过来一点。”

  “……”柳玉茫然地眨了下眼,“啊?”

  “你快贴到墙上了。”

  柳玉没想到宋殊禹还知道这个,顿时脸颊发烫,放在身侧的手忍不住攥紧衣角。

  宋殊禹重复道:“你睡过来一点吧,位置足够。”

  柳玉犹豫片刻,低低说了声好,然后小心翼翼地往宋殊禹那边挪了挪。

  只挪了一点,他的肩膀就碰到了宋殊禹的肩膀。

  下一刻,他明显感受到宋殊禹的身体变得僵硬起来。

  柳玉连忙想要挪回去,谁知一只手轻轻按在了他的肩膀上。

  “别动,就这样。”

  柳玉立即不动了。

  “睡吧。”宋殊禹说,“你累了一天了。”

  柳玉应了声好,想了想,又说:“好梦,甄大哥。”

  “嗯。”

  ……

  翌日天还未亮,柳玉就醒了。

  新的一天有新的事做,他起床穿衣洗漱,去鸡笼前把鸡蛋捡了,屋里还有没洗完的脏衣服,他背上脏衣服直接去了河边。

  等他洗完衣服回来,天色已经大亮。

  宋殊禹也起了,身上披着一件外衣,站在堂屋的桌前磨墨,面前展开了一张有些泛黄的宣纸。

  柳玉手脚麻利地把衣服晾完,小跑着进了堂屋。

  进去看到宋殊禹手执毛笔的画面,他激动得眼睛都在发亮。

  “甄大哥!”

  宋殊禹抬眸瞧见柳玉犹如一只欢快的小鸟,扑腾着翅膀便飞到了他身边,先低头看了看他执笔的手势,又抬头看了看他的脸,眼中溢满崇拜之情。

  “我以为这些笔墨要放好久才能被甄大哥用上呢,结果这么快就有用了。”柳玉无不兴奋地说道。

  宋殊禹的目光扫过柳玉白皙脸颊上的小小梨涡,嘴角轻微地勾了勾:“我写个字给你看看?”

  “好呀好呀!”

  “你想我写哪个字?”

  柳玉仰着下巴仔细思考了一下,轻声问道:“可以写一个‘柳’字吗?我的姓氏,元哥哥说那个‘柳’是杨柳的‘柳’。”

第25章 叮嘱防人之心不可无啊(一更)

  宋殊禹用另一只手的手背拖住宽大的袖袍,背部微微弓起,下颌低垂,笔尖在宣纸右侧悬停片刻,突然抬头询问柳玉:“‘玉’是哪个‘玉”字。”

  柳玉站在八仙桌的另一侧,似乎生怕自己身上的灰尘弄脏桌上的宣纸和物件,他将双手背在身后,特意和桌子保持了一小段距离。

  听见宋殊禹的问话,还在专注看着桌上的柳玉茫然地跟着抬头,他和宋殊禹对视了一会儿,恍然地咧嘴笑道:“好像是玉米的‘玉’。”

  “好。”

  宋殊禹低头,笔尖落在宣纸上,稍作一顿,随即游走起来。

  柳玉目不转睛地看着,乌黑的眼珠跟随笔尖转动,他不懂书法,只听村长和杨郎中他们说过写的字分许多种,有楷书、草书什么的,也有自成一派的写法。

  写字和干活不同,干活只用卖力气,卖的力气越多,得到的东西就越多,可写字讲究的是一个巧字,力道要巧,笔锋要巧,懂得轻重缓急,伸缩有度,才能游刃有余地写出好字。

  柳玉不知道宋殊禹有没有写出村长和杨郎中所说的巧劲儿,但光是看着宋殊禹写字,他就感觉到了一阵赏心悦目。

  宋殊禹不仅写字行云流水一般,而且仪态端正,落落大方,仿佛早就像现在这样站在桌前写过无数个字了。

  很快,“柳玉”二字出现在宣纸上。

  宋殊禹提起笔尖,把笔轻搁在右上方的砚台边缘,接着捻起宣纸的一角转向柳玉。

  八仙桌比较矮,柳玉不得不弯腰把双手撑在膝盖上才能凑近一点,他好奇地把宣纸上的两个字来来回回地看了七八遍。

  “原来我名字是这样写的。”柳玉伸手指了下其中的“柳”字,“这个字好复杂,还真像杨柳枝一样,甄大哥你看,这边像不像垂落的柳条?”

  柳玉很是兴奋,连带着说话都比平时高了几个度。

  宋殊禹看了眼柳玉指着的字,眼中有些许笑意浮现:“嗯,很像。”

  柳玉又看了一会儿才敢上手碰宣纸,他想要记住这两个字的写法,无奈他不懂偏旁部首,也不懂一个字的结构,记了半天,脑海里只有两个鬼画符。

  小心翼翼地把宣纸放回原处,柳玉欲言又止地看向宋殊禹。

  他没忘记今天要说的事。

  宋殊禹没有出声,他仿佛猜到柳玉要说些什么,目光停在柳玉逐渐涨红的脸上,安静地等待下文。

  其实宋殊禹早在昨晚便知道柳玉买来这些东西还有别的打算,柳玉过惯了穷苦日子,每天卖力干活,为了生活精打细算,这样的孩子不会有了钱就铺张浪费。

  而且柳玉藏不住心事,心里有想法都写在脸上,昨晚确实表现得过于明显了。

  不过昨晚柳玉没说,宋殊禹也就没问。

  倘若柳玉一直不说,可能他也就一直不会问了——他不喜欢多管闲事。

  “甄大哥……”柳玉磨蹭半天,还是呐呐地开了口,“实不相瞒,我买来笔墨给你也是想拜托你一件事。”

  “说来听听。”

  “邹大夫说以后我再有药材都可以往他们医馆里送,只要药材不差,我有多少,他们收多少。”柳玉话音一顿,有些难以启齿地说,“所以我想——”

  “你想什么?”

  “我想甄大哥能否帮我做下账本?”柳玉解释,“我想多卖些药材出去,可仅凭我一人之力根本不够,正好村里的孩子们每逢得空也会进山采药,我让他们帮我的忙,再给他们工钱。”

  柳玉和孩子们的关系好,不担心喊不动孩子们,但同时他也了解孩子们贪玩,很容易偷懒放弃,他便想每次都压一半的工钱,等到月底再一起发放。

  毕竟涉及到金钱,他不敢马虎,用脑子随便记记很容易出岔子。

  而且不同的药材对应不同的价格,听说文南说,药材的价格还会在市场需求的影响下来回起伏,最好找个本子把价格的变化全部记下来,免得心里没数。

  然而柳玉连笔都不会用,谈何记账?

  他只能拜托宋殊禹。

  宋殊禹沉默片刻,问道:“就这?”

  柳玉点了点头。

  “可以。”宋殊禹说,“记账的事,包在我身上。”

  柳玉猛地一愣,灿烂的笑容很快在他憋红的脸上荡漾开来:“谢谢你,甄大哥。”

  宋殊禹看着柳玉漂亮的笑脸,许久才轻轻地嗯了一声。

  ……

  把手上的活忙完后,柳玉背着晒干的衣服去了一趟周正家。

  他把衣服交给周正,领了三十几个铜板后,他对周正说:“里长,以后我不用帮人洗衣服啦。”

  如今还是夏秋交替的时候,大家穿的衣服都薄,随便搓几下就搓干净了,哪儿还需要人帮忙洗衣服?

  周正正愁找不到脏衣服给柳玉洗,乍一听柳玉这么说,还以为柳玉从别人口中听到了什么,下意识地劝道:“小玉,你不要想太多,等会儿我抽空再去隔壁村打听一下。”

  柳玉疑惑地问:“里长要打听什么?”

  “打听一下有没有哪户人家的衣服需要洗。”周正拍了拍柳玉的肩膀,“听说桐溪县拨了款下来要在临安村的村东头修一座桥,到时候卖力气的人多了,又要到处找人帮忙洗衣服了。”

  柳玉这才明白周正的意思,他赶紧摇了摇头说:“不是的,里长,我不准备再靠帮人洗衣服挣钱了。”

  “怎么了?”

  柳玉没有隐瞒,把自己的决定向周正说了一下。

  结果周正听完后,一双眉越皱越紧,他双手叉腰地站了一会儿,然后问道:“你说这个主意是小臻帮你出的?”

  “我自己想的。”柳玉说,“甄大哥教的我如何处理药材和把药材拿去医馆里卖。”

  周正哦了一声。

  似是纠结完了,他正儿八经地叮嘱柳玉:“小玉啊,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不可无,我看小臻不是一个简单的人,他的想法和我们的想法有诸多出入,你还是谨慎些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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