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柳玉一天只做两顿饭,后来为了让宋殊禹恢复得快些,他特意在早上给宋殊禹加了一顿。
宋殊禹起床穿衣,洗漱完了才坐到桌前,对面坐着一个眼巴巴望着他的柳玉。
柳玉把筷子递给他,又将盛着鸡汤的碗朝他那边推了推:“快吃,免得凉了。”
宋殊禹手里拿着筷子,并未急着动筷,他看了眼柳玉眼下的黑青,语气很淡地说:“以后我帮你看着院里的家禽,你夜里好好睡觉。”
“啊?”柳玉愣了下,反应过来宋殊禹在说什么后,他连忙摆手,“不必了,我自己看,我睡在堂屋,起床更方便。”
“你白天要干活,得保持充足的睡眠和精力,我白天无事可做,多睡一会儿也无妨,并且我有时伤口疼,夜里睡不着,正好起来走走缓解疼痛。”宋殊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叫人无法拒绝的强硬,他不像是在征询柳玉的意见,而像是在下达一个吩咐。
柳玉憋着一口气,半晌,他缓缓说了声好。
宋殊禹发现了他的异常:“怎么了?”
柳玉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说来有些难以启齿,他从小到大习惯了自己的事自己做,可自从宋殊禹来到家里,
他从小到大习惯了自己的事自己做,若他不做,便没人替他做,可自从宋殊禹来到家里,不知不觉地有一部分的事分到了宋殊禹身上。
别的不说,就说院里晒的那些药草,都是宋殊禹手把手地教他如何分辨优劣,好按照不同的品相卖出不同的价格。
很多人说宋殊禹在他家里白吃白喝,被他当祖宗似的供着,只有他自己知道宋殊禹也帮了他很多的忙。
至少每次回家等待自己的不再是一个空空荡荡的房子,有时是院里的一道人影,有时是窗内透出来的些许亮光,都让他悬着的心找到了暂放的地方。
最后,鸡汤分为两碗,咸菜和鸡蛋也一人一半地吃完了。
……
又是一个月过去,夏去秋来,天气转凉,柳玉身上的薄衣变厚,家里的两张床也换上了厚实的被褥。
宋殊禹却在这个时候没衣服穿了。
他换洗的几套衣服都是周正送的,那时正值夏天,衣服只有薄薄的一层,放在十月的秋天肯定不能穿了。
之前柳玉记着张婶子说的话,把去县上的时间一拖再拖,拖到家里都快放不下孩子们采来的药草了,卖药材得来的八吊钱也用得差不多了,他自然有其他的存钱,不到万不得已不能拿出来用。
眼下还要给宋殊禹做几套新衣服,他不得不着手计划去县上的时间。
卲二公子的生辰在十一月初,想要避免撞上的话,要么十月底去县上,要么等到十一月中旬再去县上。
不过十一月中旬已经临近冬天,难道在那之前一直让宋殊禹穿着夏天的薄衣吗?
趁着杨郎中来给宋殊禹重新包扎伤口的功夫,柳玉询问了一下宋殊禹的伤势。
“伤口愈合很多了,看得出来有在好好养着。”杨郎中对于宋殊禹的听话表示非常满意,他说,“下床走路肯定不成问题,但不能劳累过度,也不要干任何重活儿。”
柳玉忙问:“那他可以出远门吗?”
杨郎中回头看向柳玉:“你说的远有多远?”
“就在县上。”柳玉说,“天凉了,我想带甄大哥去县上做几套衣服。”
“去桐溪县还是可以的,但不要徒步,最好坐车。”
柳玉高兴地应道:“知道了。”
杨郎中看着柳玉满足的笑容,发自肺腑地感慨道:“你这包吃包住还包穿,当真跟捡了个媳妇一样。”
*
作者有话要说:
我刚买猫的时候就担心受怕的,它趴着睡觉,我时不时就要去看一下它死没死哈哈哈
第32章 心乱我以为你要摸我的脸(2合1)
送走杨郎中,柳玉便把家里的药材收拾了一下,孩子们太勤快了,哪怕只是先送一部分的药材去县上,用平时的背篓根本装不下,只能拿出家里最大的竹筐。
柳玉用颜色不一的布袋将药材按照不同种类装好,前前后后一共装了十几个布袋,把大竹筐填得满满当当。
不过这会儿已是下午,再去县上肯定来不及回来,于是出门的日子推到了明天。
翌日天刚刚亮,柳玉就起来忙活了,他担心这次像上次那样会耽搁不少功夫,打算先把家里的活儿干完。
随着时间的推移,原本呈现出蒙蒙亮的淡蓝色的天空逐渐被秋天的晨阳照亮,布谷鸟的叫声悠悠荡荡地从屋子后面的山谷深处传来,夹杂着草木香味的空气钻入鼻中,深吸一口,真是浸人心脾。
柳玉把鸡鸭群赶出笼子放风,又将食盆和水盆盛满。
这时,身后传来一些响动。
柳玉回头看去,发现宋殊禹不知何时起来了,已经穿好衣服,正准备从水缸里舀水洗脸。
水缸就放在院子里,柳玉勤于挑水,里面的水很少见底过,不过水缸上面盖着一块厚实的木板,需要把木板推开一些,才能用水瓢往里舀水。
宋殊禹的伤还没好透,自然不能瞎使劲儿。
“甄大哥!”柳玉被宋殊禹的架势吓得忙喊一声,慌里慌张地放下手里装过鸡鸭吃食的小盆,飞快地跑了过去,“你别动,让我来。”
宋殊禹也只是想试一下自己是否有力罢了,感觉到吃力后,他便立即松开了手。
柳玉跑到他身旁,按着他的手臂把他往边上推了推,嘴里忍不住地埋怨道:“甄大哥你又不听杨郎中的话了,杨郎中叫你不要干重活,你可要时刻谨记着呀。”
虽然柳玉力气大,但是推宋殊禹时只用了很少的力,好像宋殊禹是一碰就容易坏掉的瓷娃娃一样。
宋殊禹好笑地应了一声:“好。”
“你有需要叫我就行。”说话间,柳玉已经用两只手掌抵住了木板边缘。
他看似轻松一推,便把比整个水缸还大的木板推开了一些。
柳玉拿起水瓢舀了一瓢水倒进盆子,再看向宋殊禹时,眉眼间多了几分掩饰不住的得意,他嘴角上翘,邀功似的对着宋殊禹抬了抬下巴,“甄大哥,别忘了你还有我这么一个得力小帮手。”
宋殊禹站在水缸另一侧,可以看见水缸里不断晃动的清水,连他映在清水面上的脸也被晃得有些识别不出。
不知怎的,他心里也有一汪清水,不知不觉地跟着晃了起来。
晃得他颇为心乱。
他注视着柳玉那张在阳光下找不出任何瑕疵的脸,唇红齿白,眉目如画,仿佛是从画中走出来的人一般,他一直知道柳玉长得好看,却是第一次如此仔细地打量这张脸。
他心想,玉潭村人的眼光还是不错的。
“甄大哥。”柳玉的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你在想什么呢?”
宋殊禹蓦地回神,条件反射之下一把抓住了柳玉的手。
柳玉吓得身体狠狠一抖,但没有第一时间把自己的手抽出来,而是两眼圆睁地望着宋殊禹,嘴巴微张,似乎想说什么,又不敢在宋殊禹开口之前出声。
直到宋殊禹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放下柳玉的手,柳玉才问:“甄大哥?”
“嗯。”宋殊禹面不改色,“方才想到了一些事情。”
“什么事情?”柳玉好奇地问,“以前的事吗?”
宋殊禹点头,撒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只是一些很细碎的片段,对我找回记忆的帮助不大。”
柳玉哦了一声,说到这里,他不便继续追问,于是端起水盆催促:“我们待会儿就要出门了,你快进去洗脸漱口吧。”
宋殊禹站着没动,目光依然停在柳玉脸上。
就在柳玉一脸疑惑的时候,宋殊禹抬手伸了过来。
柳玉怔怔望着宋殊禹那只离自己的脸越来越近的手,那只手比他的手大多了,手指修长,指骨分明,手背上有青筋凸起,指腹上覆了一层十分明显的薄茧。
很好看的手。
可这是要摸他的脸?
柳玉僵在原地,十指紧紧抠着盆子的边缘,好像有一只蝴蝶飞进了他的脑海里,扑腾着翅膀,搅得他的思绪逐渐混乱。
他以为宋殊禹真的要摸他的脸,一时间整张脸都红透了,身体绷直,两只脚无意识地靠拢。
“甄、甄大哥……”
然而那只手在距离他的脸颊只有咫尺之遥的位置停了下来,随即接着往上抬去。
不一会儿,头发上传来轻微的触碰感。
柳玉乌黑的眼仁儿跟随宋殊禹的手移动,等宋殊禹把手放下,他也看清楚了宋殊禹手指捏着的东西。
是一片黄了一半的树叶。
“落在你的头发上了。”宋殊禹把树叶扔到地上,说,“好了,没有了。”
柳玉看了眼那片树叶,脸上的红还未散去,许久,他又呆呆地哦了一声。
柳玉有什么心事全部写在脸上,宋殊禹不可能看不出来,他问:“怎么了?”
“没、没什么。”柳玉摇了摇头,可下一刻,他还是讪讪地开了口,“我、我还以为甄大哥你要摸我的脸呢。”
宋殊禹似乎没想到柳玉还有这种想法,愣了一瞬,轻声笑了出来。
听见笑声的柳玉更尴尬了,尽管他没有上过学堂,却也知道自己这样是在自作多情,也不知甄大哥会如何看他。
“我们快进去吧。”柳玉说完,正要往屋里走,冷不丁感觉脑袋上一沉。
原来是宋殊禹把手放在了他的脑袋上。
宋殊禹摸了摸他的头,意味不明地说了句:“我倒真这么想过。”
“啊?”
“进去了。”宋殊禹拿开手,转身走进屋子。
……
宋殊禹穿着周正送的夏装,在这入了秋的季节里不可谓不奇怪,走在路上,不可避免地受到许多村民的关注。
好在宋殊禹本人并不在乎,从容不迫地跟在柳玉身旁。
柳玉背着一个大竹筐,带着宋殊禹在村口等了半炷香的功夫,就看见一辆马车慢悠悠地驶了过来。
村里没有马匹,更没有人有钱乘坐马车,连周正去县上都坐的三文钱一个人的牛车或者驴车,有时县上一些有身份地位的官老爷下乡巡查办事儿,才能看见一两辆马车从村里走过。
张婶子特意叮嘱过柳玉遇到马车能避则避,要是不小心冲撞了马车里的官老爷,可能连自个儿怎么没的都不知道。
柳玉时刻记着张婶子的话,同时还不忘拉一下宋殊禹的衣服:“甄大哥,我们站过来一些。”
宋殊禹跟着柳玉往后退了几步。
两个人一直退到道路的最边上才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