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嬷嬷把孩子抱来,萧河霎时无措得连双手怎么放都不知道了。
“要抱抱吗?”刘嬷嬷把孩子递到萧河面前。
萧河紧张加剧,表情一下子紧绷起来,但行动上还是诚实地伸出双手。
不过抱过孩子后,萧河瞬间就不敢动了,半晌,才艰难地憋出一句话:“好轻。”
接着又问,“取好名字了吗?”
柳玉回:“叫柳笛。”
听到这个回答,萧河和旁边的小皇帝同时愣了一下,显然他们都想到了同一个问题,不由自主地对视了一眼。
姓柳?
虽然心里疑惑,但是两人很有默契地并未询问什么,宋殊禹都没意见,他们自然也没什么好说的。
柳玉听刘嬷嬷说小孩子都爱哭,尤其是夜里哭起来惊天动地,可小柳笛是个安静的孩子,柳玉从没见他哭过。
当然,也有可能是小柳笛哭时都被刘嬷嬷抱到一边去了。
在床上躺了十来天,柳玉终于可以下床了,只是走起路来还不利索,偶尔需要丫鬟们的搀扶。
又过了两天,他才迈出屋门。
夏去秋来,天气突然变得十分凉爽,凉飕飕的阵风迎面吹来,丫鬟替柳玉拉了拉身上的衣服。
柳玉看了眼替他拉衣服的金月,不知怎的想起了银月。
萧河说外面的事都已经处理干净了,不仅朝廷上老皇帝的余党被连根拔出,还有那些逃亡在外的叛徒都被一个个地抓了回来,等待他们的下场怕是比死还惨。
但他运气挺好。
至少银月他们没有真正伤害过他。
不过萧河有一点没告诉柳玉,那些天的宋殊禹跟疯了一样,原定的计划全被打破,他直接提刀去见了文谦。
老谋深算的文谦算了将近一辈子,估计到死也没算出自己会惹上一个疯子,败在了一步最不关键的棋上。
尽管文谦利用严斌带走了柳玉,可柳玉只是他好几个计划中的一个,是他的下下之选。
然而就是这么一个下下之选准确无误地戳中了宋殊禹。
没有任何铺垫、没有任何准备、也没有任何预兆,文谦就这么死在了宋殊禹的刀下。
文谦一死,朝廷注定大乱,即将迎来新的大换血,但和萧河这个闲散王爷没有任何关系,留给宋殊禹那个摄政王醒来后慢慢收拾吧。
柳玉第一时间去看了宋殊禹。
宋殊禹伤得很重,除了大大小小的伤外,有一剑直接刺到胸口位置,险些要了他的命,也不知他是如何撑着剑伤熬过了柳玉生产的一宿,直到天亮才昏厥过去。
他像去年那般光着上身,胸膛和腹部都被白色的纱布包裹,隐约有血迹从纱布底下渗透出来。
大夫说是失血过多,才导致现在的昏迷不醒。
柳玉连着几天都去看望宋殊禹,起初只坐半个时辰不到便被刘嬷嬷喊了回去,后来刘嬷嬷再也喊不动他了,他一坐就是一下午。
刘嬷嬷也急,索性把小柳笛抱了过来。
谁知柳玉抱着小柳笛继续坐在床边。
他之前身子不好,抱小柳笛的次数少,手法难免生疏,没抱一会儿就抱得小柳笛不舒服,张开嘴巴哇哇地哭叫起来。
柳玉顿时慌了,脸色苍白,连动也不敢动一下。
刘嬷嬷连忙伸手接过小柳笛,抱在怀里哄了哄,等小柳笛的哭声弱下来后,她才对柳玉示范了一下抱孩子的正确姿势。
柳玉站起身来,从刘嬷嬷怀里抱回小柳笛,他拍着襁褓,学着刘嬷嬷那般很轻地晃了晃。
小柳笛慢慢地不哭了,可一双亮晶晶的眼珠子还被泪水浸得湿漉漉的,皱巴巴的小脸上都是泪痕。
刘嬷嬷拿出帕子小心地为小柳笛擦了擦脸。
见小柳笛看柳玉看得出神,刘嬷嬷忍俊不禁:“看来小少爷还是认得出他爹,平常他可不会这么看我们。”
柳玉好奇地问:“他这么小就会认人了吗?”
当然不是,小孩只是觉得好看才看,这么小哪儿会认人?
但刘嬷嬷没有把心里话说出来,只道:“他只认得经常看到的人,所以柳公子有事没事都要多陪陪小少爷。”
柳玉若有所思。
从那之后,柳玉不仅自个儿来陪宋殊禹,还要抱上小柳笛,他想让小柳笛多看看宋殊禹,以免日后宋殊禹醒来,小柳笛连自己另一个爹都认不出来。
刘嬷嬷对此表示头疼。
就这么过了小半个月的时间,终于在一天早晨,宋殊禹眼皮下的眼珠忽然滑动了一圈。
等柳玉有所察觉时,那双闭了很久的眼睛正在缓缓睁开。
“宋子臻?”柳玉惊喜交加,抱着小柳笛靠了过去,这一刻,他的声音有些哽咽,“宋子臻。”
宋殊禹眼神涣散,过了好一会儿才聚焦到柳玉身上。
只停了片刻,就转到了柳玉抱着的小柳笛身上。
柳玉换了个姿势,努力让宋殊禹看清小柳笛的脸:“看你儿子。”
宋殊禹嘴巴微张,似乎想说些什么,可小柳笛抢在他之前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柳玉:“……”
刘嬷嬷不在,这下轮到柳玉头疼了。
*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完结w
第105章 完结带孩子
时隔一年,宋殊禹又重新过上了卧伤在床的生活,只是这次不仅地点和环境都变了,而且他们身边还多了一个小柳笛。
小柳笛长到两三个月时,总算不再那么皱皱巴巴,脸上和身上的绯红褪去,皮肤逐渐变得白润。
可小家伙闹起脾气来太难哄了,平时不哭则已,一哭起来简直没完没了。
好在柳玉别的不多、耐心足够,只要小柳笛一哭,他便抱着小柳笛在屋里走来走去,一下又一下地拍着小柳笛的背哄着。
时间长了,小柳笛越来越黏柳玉,有时哭起来只有柳玉才哄得住。
刘嬷嬷认为这是好事,孩子黏自个儿亲爹总比黏她们这些下人好,然而这一幕落到萧河眼里,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萧河心疼儿子,有意让柳玉欲延休息一下,便让柳玉把在怀里睡着了的小柳笛交给刘嬷嬷,谁知小柳笛刚躺进刘嬷嬷怀里,就跟察觉到了什么似的,嘴巴一张就哇呜地哭出声来。
现场的几个大人瞬间慌了神。
不一会儿,小柳笛又被几个大人手忙脚乱地交回柳玉怀里。
有了经验的柳玉抱起孩子来已经得心应手,还开心地向萧河传授抱孩子的经验,给萧河示范如何抱孩子才能让孩子舒服不哭。
萧河有些跃跃欲试,但终究没敢上手,眼巴巴地盯着小柳笛看了一会儿,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把目光转向还躺在床上养伤的宋殊禹身上。
“你赶紧好起来,别老让小玉一个人带孩子,他得多累。”
柳玉抱着小柳笛小声说:“柳笛还小,抱着也不是很累……”
“那也不能老让你来抱。”瑞王瞪着宋殊禹,“他还有一个爹呢。”
“……”宋殊禹无奈叹气,“瑞王说得是。”
也不知是不是萧河的念叨起了作用,过了小半个月,宋殊禹竟然真能下床走动了,只是他的双手还使不上力气,对于帮柳玉分担小柳笛的重量也是有心无力。
虽然朝廷上早已乱作一团,但是宋殊禹也不急这一时半会儿出面解决问题,便整日待在府中陪着柳玉带孩子。
柳玉还抱着小柳笛去看了谢松。
对于小柳笛的出现,谢松没有表现出丝毫惊讶,十分淡定地摸出一对银镯子塞给柳玉:“这是孩子的见面礼。”
柳玉下意识地就要拒绝。
可谢松把手收得飞快:“你就别跟我客气了,要不是你,我这会儿还不知在哪儿呆着呢。”
柳玉收下银镯子,犹豫了下,还是决定坦白地跟谢松讲一讲:“其实这孩子是……”
“我知道。”谢松没让柳玉把话说出来,“你不用跟我解释,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你的孩子就是我的半个孩子,不管他是谁生的,都不会影响我和你的关系,也不会影响我对他的感情。”
柳玉愣了许久,突然感觉眼睛发酸,他用力眨了眨眼,把小柳笛抱起来遮住自己的半张脸。
小柳笛乌黑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看着对自己做鬼脸的谢松,张着嘴嘿嘿嘿地笑个不停。
“对了。”谢松一边玩着小柳笛的手一边说,“我前两天回家在路上碰到段子轩了,你猜段子轩怎么着?”
柳玉好久没听到段子轩的名字了,一时间有些陌生,问道:“他怎么了?”
谢松放开小柳笛的手,不可思议地说:“他居然主动跟我打招呼了,你说神奇不神奇?以前他可是最瞧不上我们这几个跑堂的人,每次撞见我们都跟眼睛长在头顶似的,都不拿正眼瞧我们,结果那天他大老远地跑来跟我说话。”
谢松越说越乐呵,最后笑出了声。
之前段子轩在茶坊里做了那么多缺德事,不仅到处传播柳玉的坏话,还怂恿其他人一起孤立他并把他从茶坊里排挤出去,如今真是风水轮流转,想不到段子轩也有腆着脸来找他的时候。
谢松光是想想就觉得爽。
柳玉却没有太大的反应,只好奇地问:“他找你说什么了?”
“他听说我托了你的关系在这里找了份活儿干,待遇不错,还没签死契,就想找我跟你说说,能不能把他也弄进来。”谢松说,“他不知怎的好像得罪了一个王爷,那个王爷跟其他人打了招呼,那些人都是茶坊里的老顾客了,平时手指缝里落点赏钱出来都能让我们这些人吃上几顿好的,以前段子轩巴结那些人,现在没得巴结了,还不只有灰溜溜地离开了茶坊,现在就靠帮人写信挣点散钱。”
柳玉眉心微蹙,淡淡地哦了一声:“这样啊。”
谢松见状,还以为柳玉动了恻隐之心,连忙叮嘱:“你可别心软帮他啊,他不是什么好人,要不是走投无路了,他才不会想到我们,别忘了之前他还在茶坊里到处说你坏话,我看他就是活该。”
“我没想帮他。”柳玉说,“他不是还能帮人写信挣钱吗?饿不死的。”
谢松一愣。
柳玉抱着嘴里吐着口水泡泡的小柳笛站起身,语气平静地说:“以前我在村子里给人洗衣服,洗一件衣服挣四文钱,我都攒下了不少钱,他肯定也可以的。”
谢松许久没说话,最后扑哧一笑:“还是你一针见血。”
不过段子轩的脾气那么差,还眼高手低、拜高踩低,生意好了才有鬼呢,估计一个月赚不了几个钱。
这话就没必要跟柳玉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