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容不下 第189章

才喝过几口,越迷津忽感到头晕目眩,只是还没等他睡着,经脉之中似有什么乱窜,肚腹之中忽然发热得厉害,不过片刻,又顿时什么异常都没有了。

他忽然想起来,是秋濯雪说过的那只蛊虫,登时脸色一变。

步天行不动声色地盖上了茶盖,饶有兴趣地看着越迷津。

越迷津也看着他。

步天行忽然皱起眉来:“……”

越迷津想到体内藏了一条虫蛊,藜芦这个主犯不在,不由愤怒地瞪着眼前的步天行:“……”

步天行的脸色微微有些变了。

奇怪,不是致命的毒药……噢!对了,他要拿我去换证据!

越迷津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似乎该配合一二,纵然心中再不情愿,还是松开了手,任由茶盏在地上摔了个粉碎,自己则后仰倒在了椅子上,闭上眼睛。

黑暗之中不知过了多久,才听见步天行叹息道:“越迷津就是越迷津……我还当你没有中招,眠蛊何其威力,你竟然能支撑这么久。”

越迷津:“……”

作者有话要说:

越迷津:没想到我才是饵X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二百十九章

有时候, 秋濯雪实在会觉得自己与落花庄八字不合。

似乎每次来到这个地方,总是能收获一箩筐奇奇怪怪的坏消息。

之前发生的那些事姑且不多谈了,光是今天早上的事, 就已经够秋濯雪感慨流年不利了。

在小半个时辰之前,秋濯雪才知道赤姑娘跟萧少侠倒下,好在古蟾就在身边, 急急忙忙将人带了过来;结果此时此刻,落花庄的众人又告诉他,越迷津与步天行一同落入敌手。

这让秋濯雪忍不住想到了见到素心师太的最后一面。

当时他说护送越迷津回房的时候, 素心师太脸上明明白白写着“见鬼”两个字, 没想到今日居然真的一语成谶。

天尘道人一向心直口快, 他夺过桌上留下的纸条,神情严肃道:“抓一个步天行没有什么, 可是越迷津也被抓走了,这人的武功只怕是深不可测啊!”

步渊停:“……”

他深深地叹了口气。

天尘道人这才想起来自己似乎刚刚说了人家儿子的坏话,尴尬地转过头来, 拱手道:“步庄主,对不住了。”

“不妨事。”步渊停摇摇头道, “道长所说的正是我等最警惕担忧的一点, 这纸条上要烟波客单枪匹马去赴约,只怕那人会对烟波客不利, 更何况, 对大局也无……”

他言语之中, 似有颇多犹豫。

天尘道人脾气颇急, 立刻一瞪眼:“话是这么说, 那难道就不去了,让越迷津跟步天行待在那儿送死吗?!大局大局!人命€€€€”

谢未闻咳嗽了一声, 打断:“道长!”

“……是我心急了。”天尘道人被一打断,脑袋也清醒了些,心里也不免有几分后悔,“步少庄主被擒,最为忧虑的本是步庄主才是。”

步渊停沉声道:“不妨事。”

天尘道人咳嗽了一声,见气氛尴尬,又推搡了下唐轩:“唐门主,你有什么高见。”

唐轩端着一杯茶,漫不经心道:“你忧心人命,步庄主肩负大任,更在意大局。意见虽说不同,但都无可厚非。”

天尘道人忍不住嘟囔了两句:“话虽漂亮,但不顶用啊。”

唐轩面不改色:“我查过当时的房间了,并不见打斗的痕迹,可见当时对方出现时,要么是越迷津都没来得及反应,要么就是连越迷津都不曾设防。”

此话一出,全场寂静无声。

世界上难道真有如此厉害的高手,连越迷津都无从反抗?

“步天行的武功虽比不上越迷津,但也是难得的青年俊才。”即便遇到这么大的事,唐轩说起来话仍是不紧不慢,游刃有余,“想要立刻擒下越迷津已是不易,还要一道擒下步天行,除非是两个高手同时出手。”

人一多就容易露出马脚,两个高手能在落花庄内来去自如却不露影踪,还能默契地一把擒下步天行与越迷津,让他们完全发不出任何声音。

这听起来都匪夷所思。

“不可能。”天尘道人沉思道,“越迷津的身手,我是曾经见识过的,就算是我突然出手,他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也绝不可能被我一招擒下。”

萧德担忧爱子的身体,一直没有说话,此时此刻才开口道:“唐门主何必故布疑阵,提出一个完全不可能的人物来。此人要真有这等本事,何必藏头露尾的,你真正怀疑的只怕是后者吧。”

这世上能让越迷津与步天行全然不设防的人并不多。

特别是越迷津。

这个一向独来独往的男人,别说是落花庄,就算放眼整个天下,能叫他毫不设防的人也不多。

更何况,人质的意义往往是用弱者来挟持强者,倘若连越迷津都可以算是“弱者”的话,那秋濯雪又到底有多强?

他又为何不干脆杀掉秋濯雪算了?

徐青兰满面煞气,她自从与越迷津比剑过后就一直没来找过他,可到底不肯离去,此时越迷津不在,她如五内俱焚一般,实在心乱如麻,恨不得将秋濯雪抓去约定地点换回人来,听不得众人呱噪。

这时只听见徐青兰一声怒斥:“这有什么奇怪的,越迷津也是人,是人就要吃饭喝水,对方当初既能换了毒药,说明他好赖懂得药理,说不准是在饮食里下了毒,他二人猝不及防中了招,又待怎样?”

唐轩淡淡道:“这种可能,我自然是想到了。”

徐青兰皱眉道:“那你还说……”

唐轩不紧不慢道:“徐姑娘可有想过,此人既要秋濯雪孤身前去,说明他笃定秋濯雪此来必然找到了证据。”

这让徐青兰不甘心地瞪了秋濯雪一眼,模样很是恶狠狠的,看得其他人不禁毛骨悚然,不知道她与秋濯雪到底有什么仇怨。

哪知道她又转过头来,冷冷道:“这又怎样?秋濯雪的本事如何,人人都知道,有什么奇怪的。”

徐青兰心中喜爱越迷津非常,说是迷恋痴狂也不为过,先前纵然断了念想,对秋濯雪已无要杀要剐的恨意,可到底一点情丝不散,对他仍有些嫉妒恼恨。

她习剑多年,虽说性情刚戾讨嫌,但能将剑道修行到这等境界的,到底逃不过一个“痴”字。

徐青兰对秋濯雪的确没有半分好感,可是贬低他,就犹如贬低越迷津的眼光一般。

只要是损及越迷津的事,都是她万万不肯做的。

这点恨意绵绵,这份痴心柔肠,寻常人又岂能一眼洞穿。

秋濯雪知晓二人勉强算得上是“情敌”,听她竟然能咬牙切齿地说出这样一番夸赞之语来,纵然不明前因后果,心中仍是不由得感慨:徐姑娘倒也是个性情中人。

其他人则是面面相觑,只有曾经试图为徐青兰做媒的谢未闻看上去格外恍惚微妙。

不过现在是要紧关头,众人也顾不上这点小事。

唐轩道:“你不必急,我的话还未说完。这证据既在秋濯雪手中,他必然要知晓秋濯雪到底有没有将证据泄露出去,这证据是否还具有价值。”

徐青兰不耐烦道:“你到底要说什么?”

萧德已经听懂了,他默默地直起身来:“意思是,他如今就在我们当中,或者说,他笃定秋濯雪根本就什么都不会说。”

徐青兰一愣:“这……可是……那又怎么样?”

唐轩淡淡道:“此人带走越迷津与步天行,姑且当他去而复返,留在此处,等会在相约的地点见面,如此重要的证物,他必然要出面吧。”

天尘道人忽然大叫一声:“如此说来,我们当中要是少了谁的身影,这凶犯是谁就一目了然了!”

“这句话虽合情合理,但却不对。”唐轩有气无力道,“此人要是真有如此蠢笨,也不至于此时此刻都抓他不住了,他必然会消失得合情合理。”

萧德沉默地点着椅子的扶手。

他二人的目光忽然都看向了秋濯雪。

天尘道人道:“消失得合情合理,怎么消失得合情合理,等会烟波客一去,咱们死死盯住彼此,任何人走脱都有嫌疑得很。”

唐轩道:“人家只怕就是要我们这么做。”

“你这花花肠子,倒也真是不少。”天尘道人眉头大皱,“我听你这话,实在是没有章法,一会儿说此人就在我们当中看着,一会儿又说人家就是要我们这么做。走出去的只有秋濯雪一个,难不成是秋濯雪……”

他说到此处,忽然噤声,感到一个再可怖不过的猜想。

若是秋濯雪,越迷津与步天行当然不会设防,更不会喊叫恼怒,只因他是唯一一个做任何事都叫人觉得理所当然的人。

若是秋濯雪,他大可大摇大摆地走出去,不曾有半点怀疑。

若是秋濯雪……

先前秋濯雪与丁流云显然相识,众人早就该怀疑他,可是他素来名声极好,唐轩对他几次怀疑都被他轻易打消化去,因此天尘道人根本就没往他身上想。

萧德淡淡看了一眼秋濯雪,沉声道:“倘若阁下能救的人回来,真相自然大白天下。”

这句话无疑是给怀疑加重筹码,天尘道人脸色一变:“唐门主,当初可是你担保的人啊。”

唐轩似笑非笑:“此一时,彼一时嘛。只不过……”

他看着秋濯雪的神色有些复杂:“我怕只怕,这次是没有人能回来。”

秋濯雪只是微微一笑,他的目光忽然落在了步渊停的身上,平静道:“秋某倒是该感谢唐门主梳理思绪,既然如此不放心,秋某想与步庄主一同前往,可以吗?”

步渊停只是沉默地回望着他。

“不可以!”徐青兰猛然站起,“纸张上明明说要你一人前往,两人过去害了越迷津的性命怎么办!”

倒是唐轩若有所思,他的目光轻飘飘从步渊停脸上掠过,似是想到了什么,微微严肃起来,沉默片刻后道:“你去吧,步庄主与我们在此喝茶,等候你凯旋。”

秋濯雪忍不住调侃道:“哦?眼下又是此一时,彼一时了吗?”

唐轩轻飘飘道:“谁叫烟波客是个能人,向来是能者多劳嘛。”

直到秋濯雪拿着纸条走出门去,还仍能听见天尘道人的声音:“我说唐轩,你到底是什么意见,怎么一会儿好像怀疑秋濯雪,一会儿又相信他的。”

唐轩只是懒散地笑了笑:“人老了嘛,总难免多疑,更何况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步渊停只是长长地叹了口气,他没有说话,更没有阻拦,只是缓缓闭上了眼睛。

天行到底还是太低估烟波客了。

可是天行毕竟是他唯一的骨血。

一边是至亲,一边是公理。

他能做什么呢?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什么都不做。

作者有话要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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