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楚止颔首,“多亏各位同行给了我这样的机会,今日便露上一手,让大家见笑了。”
何老爷子一听哪还不清楚这其中的缘由,冰冷的视线越发射向后面那群厨子,看得厨子们纷纷羞愧地垂下了头。
而与之对比,楚止不骄不躁,主动承担大任,怎么看怎么让何老爷子满意。
“既然如此,那就让你试试吧。”何老爷子沉吟道,“若是做得好,重重有赏。”
楚止一笑:“好嘞。”
“哼。”然而一道冷哼却从客位传来,正是与何老爷子持相反态度的朱家家主,“此人年纪轻轻,能做出什么好菜,看来偌大的何家是真就没人了,竟然让毛头小子班门弄斧!”
何老爷子脸色难看正要回怼,却见楚止笑眯眯道:“只不过是一道主菜而已,何家的大厨遍地走,都可以做,只不过他们都争破了头想要讨得老爷子的欢心,反而谁都不肯退让,想来想去还是决定让年纪轻轻的我来上了。”
“我虽不才,但这道菜还难不倒我。”
楚止随手扔起一颗白萝卜,腰间银菜刀便赫然出鞘,眼花缭乱在空中闪过几道银线:
“瞧好喽,这道菜叫龙飞凤舞!”
若干萝卜片从空中散落,楚止不闻不问,只伸手一接,忽然间一颗栩栩如生的龙头便在他手中出现。这龙头通身洁白,仅有眼眸的地方染上几分翠绿,仿佛白玉所雕,又仿佛银龙在世,下一瞬间宛若腾空而起。
瞬间,何老爷子的眼眸便瞪大了起来:“这、这是?!”
他的惊呼惹得其他客人也闻声看来,见到楚止手中的龙头皆浑身一震,“这是龙头?”
没人意识到刚才发生了什么,只将注意力放在龙头上,惊叹议论起来:
“雕刻的这般精妙,应该是使用尚好的羊脂玉做的吧!”
“咦?老夫素爱赏玉,怎么从未见过这等玉石?更何况这龙头有无数细节,活灵活现,肯定价值不菲啊,这人竟以如此珍贵之物贺礼,我等自愧不如啊!”
“不知这献礼的年轻人是何人啊?……等等,他的手里怎么拿着菜刀?”
这才终于有人注意到面前的情况不太对,楚止左手托着龙头,右手却拿着一把菜刀,而前方的木桌上摆着相当精致的银盘,一些白色的薄片洒落一地,似乎跟那龙头是一样的材质。
用手一捏,闻一闻,嗯,一股大萝卜的清香。
这下,所有人的脸色又变了,嗯??这难不成是……?!!
“哈哈哈哈哈哈。”只见何老爷子在震惊过后,听到众人的猜测议论顿时又笑得十分开怀,也不装了,摊牌了,“诸位,这哪里是什么玉,只不过是我府上最年轻的大厨用一颗萝卜雕成的龙头,一文不值,见笑了。”
猜中事实,众人哑口无言,目瞪口呆,谁也没能想到一颗萝卜竟然能雕出如此惊天地泣鬼神之物,这到底是多高的造诣,多熟练的刀技,才能做到啊!
他们心服口服,连连称赞:“不愧是赫赫有名的何府,连寿宴也办的如此华丽,我等有口福了!”
“年纪轻轻便有这般造诣,真羡慕何老能有这等大厨伺候啊。”
何老爷子越听越开心,刚才的郁闷早已消失,还能斜眼睨着朱家家主道:“过奖过奖,这只是我后厨最不成器的弟子,来见见世面而已,这等技术其余人自然也不在话下。”
朱家家主满脸难看,气得胸口上下起伏,就连后厨那些被楚止惊呆的伙计们也羞愧不已,心中却涌上一丝感动。
楚止这么一说,直接给他们撑起了颜面,也给何府争了光,这般胸怀真是令人感叹啊。
何老爷子有心想要继续炫耀,催促着楚止让他把这道菜做完。楚止也话不多说,再次拿起萝卜往空中抛起。
此时好奇围观的人越聚越多,他却半点没有紧张之意,手腕一动,刀芒便在空中划出数道,直至萝卜落在桌上,一条龙身龙尾便悄然显露。
众人被他花哨的刀工惊艳,连连惊叹吸气,每当楚止雕成一部位之后便涌起一阵阵掌声,欢呼络绎不绝,俨然成为宴会的主角。
楚止笑着与客人打了个招呼,将一段一段的雕刻进行拼接,很快,鲜活的龙和凤便呈现在众人的眼前,玉龙霸气威仪,红凤美丽张扬,龙凤缠绕一起仰头咆哮,宛如将要冲破云霄。
这已经不再是菜,而是一道完美的工艺品,没有任何人舍得下嘴,甚至不敢破坏一丝一毫。
这还不算完,楚止又熟练的刮净鱼鳞,刨开鱼肚,剔除鱼骨,锋利的菜刀在他手中灵活移动,一片片晶莹剔透的鱼肉便轻易削下,放置冰块之中。
最后摆盘将龙凤呈到鱼片顶端,这一盘龙凤呈祥就算真正做完了。
掌声再次蔓延到了整个内厅,众人打从心底敬佩着能做出如此神仙料理的青年。
而楚止也不客气,将菜刀收回后连连拱手:“承让承让,不过你们说的确实不错,我正是江湖第一大厨!”
客人们哈哈大笑,只觉得这年轻人还挺幽默,气氛一时间更愉快了。
等到客人终于散去后,赚回来足够颜面的何老爷子也摸着胡须笑呵呵来了:“不错,这一次你干得真不错,老夫要奖励你!”
楚止的眼睛倏地亮了起来。
只听何老爷子侃侃道:“就让你来当这主厨,专门负责我的膳食,如何!”
在他看来这等晋升可是后厨之人梦寐以求的事情,可谓是从一伙夫直接升到了头,算是莫大的嘉奖,然而楚止的表情却明显垮了下来,心道主厨?又不能当银子,有什么用?!
何老爷子一愣,“怎么,你不喜欢?”
楚止拱手道:“不知这主厨月薪如何?”
何老爷子无奈笑了,年轻人果然更在意财:“每月白银五十两!”
这可是天价的薪水,就连曾经的王主厨也达不到这么多,不过何老爷子偏爱楚止,特意奖赏了他。
本以为楚止会感恩戴德无比欢喜,却见楚止微微一笑,摇头道:“不够。”
何老爷子:“不够?”
他看着楚止,心中有些不喜,却还是纵容道:“那老夫再奖励你一百两银子!”
楚止依旧摇头:“还是不够。”
何老爷子面带薄怒,脸色铁青,“你莫要得寸进尺!”
楚止却笑着指着那道龙凤呈祥道:“老爷子莫急,不过这银子对我来说确实不够,因为只此一道菜,我便可售出千两。”
何老爷子刚要皱眉,又听他道:“黄金千两。”
“……”
这一下,何老爷子不是怒火中烧了,脸色豁然古怪起来,看向楚止的目光有着说不出的诧异,似乎在奇怪这人年纪轻轻为何患有脑疾。
若是达官贵人之中,白银千两还算合适,但是黄金千两,也就是白银十万两,那就相当于抢钱了,这谁脑子有坑会买啊!
“你!不知好歹!”何老爷子一甩袖子,不再理会这人的狮子大开口!
心中对楚止的好感瞬间降到了冰点。
他正要驱逐人回到后厨别碍着他的眼,却在此时听见大门处传来喧闹声。
何老爷子眉心拧紧,刚要呵斥门外的喧哗,然而其孙何少主竟面露惊恐突然来到他面前低声道:“祖父,外面有人执着武器将何府包围了!”
“什么?!”何老爷子大惊后,勃然大怒,这种喜日竟有人专门挑起事端,实在该死。
他们何家虽然近年来渐渐淡出武林,却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欺辱的。
“安抚内院客人,然后带人杀出去,留几个活口,老夫要亲自审问!”
何少主严肃颔首,正打算叫人,可内院却突然传来一道摔杯的声响。
抬头一看,只见刚才低头喝着闷酒的朱家家主,竟是手执一把锋利的弯刀站在那里,目光冷漠睨视着众人:“谁也别想走!”
他冷笑道:“不过恐怕你们也都走不了了。”
众人疑惑不解,下一瞬间,大惊失色。
他们的内力,竟然此时空空如也,不知什么被人吓了药。
就连何老爷子也感知不到体内的内力,一下子虚弱了下去。
……怎么回事,他是怎么给现场这么多人都下了毒的?
何老爷子正惊魂不定,便听朱家家主高声道:
“诸位!我朱家与何家有世仇,今日便要在此解决恩怨!外面已经被我朱家人包围了,不会放走任何一个何家弟子。此事与在场的诸位无关,请速速退到一边做我们的见证人,只要不插手,我可代表朱家保证你们的安全!”
众人一听,一片哗然!
第十八章
谁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参加了一场寿宴,便内力被封,无处可逃,纷纷脸色难看地站在那里。
他们不愿意惹是生非,更不愿参与到世家恩仇之中,因此听到朱家家主的话,面色犹豫地对视了一会儿,便都往后退到一侧,只剩下朱家家主与何家弟子站在中间。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何老爷子气得浑身发抖,“你是何时下的毒,又为何要这样做!回答我!”
他的气愤与疑惑是货真价实的,何家虽然跟朱家以往就不对付,但是那是老一辈留下的恩怨,他们本身其实并没有深仇大恨,顶多只是些小打小闹。
所以在何老爷子六十大寿时他还特地邀请了朱家家主,却没想到竟引狼入室,这是要跟他们何家不死不休啊!
“你难道就没怀疑过那不翼而飞的主厨到底去哪了吗?”朱家家主讽刺一笑。
这不禁令何老爷子心脏咯噔一跳,意识到一个从未想过的可能性。
而站在一旁看戏的楚止也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怪不得他总觉得主厨这时候消失藏匿着阴谋,果然如此啊。
看来在食物里下毒之后,主厨便悄声无息地离开了何家,留给何家一连串的灾难。
“我原本以为缺少了主厨会让你颜面尽失,可是没想到却突然钻出了个变数。”朱家家主冷冷一睨楚止,那眼神似乎写着秋日算账四个字,“罢了,反正你们成功中毒,早就在我的掌控之中。”
何老爷子不愧是英雄豪杰,面对这般情景,虽然愤怒却还相当理智:“你还没回答老夫为何要这样做,这百年来我何府可曾做过对不起你的事,你说啊!”
朱家家主的眼底闪过稍纵即逝的沉默,但无需他开口,从大门外便走来一道火红的身影。
那女子头戴朱玉,手拿佩剑,眼神凌冽,潇洒迈步,任谁看了都称得上一声女中豪杰,她便是朱家家主的妻子,朱琴。
她张口便是一句怒骂:“让何宁滚出来!”
众人只听说她脾气火辣,性格强势,连朱家家主都极为惧怕,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一些客人很是疑惑何宁到底是谁,楚止却微微一怔,隐约对这个名字有印象。
等到一道年轻的身影磕磕绊绊走到中间,楚止一看他的脸,便想起了曾经跟在方程身后那个斯斯文文的少年,也是喝了一碗茶水提升内力的有缘人。不过他基础较差,纵使内力提升也没有一鸣惊人,而未被多少人知晓。
“原来是这样!”身后的宾客有人恍然大悟,“传闻说朱琴有个弟弟,正是那江南四鬼之老幺,莫不是弟弟死在了不夜城,她便想找何家报仇。”
“……等等。”有人乱了,“不夜城?我只知方程去过,难道何宁也去过?”
还有人消息堵塞,茫然半晌:“不夜城?不夜城是什么?”
众人如同看傻帽一般睨了他一眼,“连不夜城你都不知道,还是退群吧。”
那人:???
没人理会他,继续介绍道:“何宁当然去过,还获得机缘活着回来了,但是江南四鬼却死在了里面,这便是朱琴愤怒的原因吧。”
“要我说江南四鬼无恶不作死得活该,这朱琴也不是什么好人,只不过有朱家护着才这般猖狂!”
楚止挠了挠头,凑了过去:“那她也应该找叶渐衣的麻烦,又不是何宁杀的,这背锅也太牵强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