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身为王爷的高傲令他勉强咬牙停在原地,目光惊疑地往前方看去。
只见那黑衣人就站在不远处,手里握着那把泛着寒光的长剑,眼中似笑非笑,饶有兴趣地望着他。
显然是他在最后关头握住了剑,并没有刺向自己。
齐桓冷着脸,无视面前的剑尖,沉声道:“阁下这是什么意思?”
“王爷这是来得不巧,却又很巧。”
蒙面人压低声线笑了笑,莫名让齐桓有种诡异的熟悉感,可还不等他细细琢磨,又被蒙面人吸引了注意力:“什么意思?”
蒙面人淡淡道:“来得不巧,偏偏我要离去的时候,插上一脚,耽误了我离去的时间。”
“这来得巧嘛……”他又戏谑地笑了起来:“还好来的人是王爷,否则就要做我剑下的亡魂了。”
他这么一说更是令齐桓大为不解了,他上上下下打量着面前的人,认真道:“难道阁下与我相识?”
此言一出,蒙面人更是笑个不停:“看来王爷是贵人多忘事。”
齐桓受不了他三番四次的愚弄,面色渐冷:“你到底是谁!”
“我姓姬,不过是谁不重要。”姬无心不再逗他,将怀中的令牌露出了出来,“你只要知道我属于何地便可以了。”
齐桓定睛一看,顿时大惊:“这是……不夜城的令牌?!”
他有幸在邵康手中看到过,六边形上面写着一个‘夜’字的令牌,便是入城的证明。
但现在不夜城还没有发放令牌,也就说只有一种人才能随身携带这枚令牌。
“你出自不夜城?”
在姬无心点头后,齐桓先是一惊,后又露出些许疑惑了。
既然对方见过他,叫得出他的名字,那他应该也在不夜城见过对方,可是他怎么也想不起来不夜城还有这一号人物,真是满头雾水。
对刺客,齐桓可以冷酷无情,但是对不夜城的贵客,齐桓那是必须要以礼相待的,他们现在可是秘密合作的关系。
“不知道阁下的身份,在下得罪了!”齐桓立刻行礼谢罪,“多谢阁下手下留情!”
见他不再有敌意,姬无心便潇洒收回长剑,顺手挽了个剑花抛回了齐桓。
齐桓收回剑,眼神止不住地打量着他的一身明显有问题的着装,没忍住问道,“不知阁下来此是有何要事?”
“若是事小在下可帮衬一把,可若是事情闹大……”他有些为难道,“以在下的身份,是不好出面的。”
“不必担心。”姬无心无所谓道,“事情我已经办好了,你若真想帮我,就当做没有看到我,我们两不相欠!”
齐桓闻言,这才松了口气。
没办法,虽然能让不夜城欠个人情十分有诱惑力,但不夜城是什么地方,只要他们出手,这其中的事肯定蕴藏着颇深的水,触碰不得,除了交易外不要互相深入才是最冷静的做法。
他刚要应下来多说两句好话,却听到后方传来一阵脚步声,齐桓脸色一变,连忙伸手指向身侧的一大片草丛,道:“请阁下先藏匿此处,我会想办法把他们引开!”
姬无心本来想跑,一听也乐得轻松,听从了他的建议。
他刚刚躲好,齐桓身后就出现了一队侍卫,直直朝着齐桓的位置走来。
“昭王爷!”这为首的侍卫一点也不客气地喊出了齐桓的名字,敷衍行了个礼,“刺客在哪里?”
齐桓转过身,脸色已经恢复一贯的平静:“不知,他跑了。”
“跑了?”这队侍卫顿时面色难看,面面相觑,“王爷难道没有留住他吗?”
“他的武功比我高,本王自愧不如。”齐桓伸手一指宫门的方向,“想必他已经逃出宫门了吧。”
此话一出,侍卫们的面色已经不是难看了,而是惊恐。
他们奉左相之命保卫皇宫,不给一点右相等人抓住把柄的机会,结果呢,这么大一个刺客竟然就被他们放跑了!
明日若是左相听见了,那他们的这身腰牌,恐怕就要不保了!
“你怎么能放跑刺客呢!王爷!”怒急攻心,这些本来就对齐桓没什么恭敬心的侍卫便口不择言起来,“还是说其实你跟刺客是一伙的,是你故意放走他的!”
不料无心说出口后,众侍卫仔细一琢磨忽然眼前一亮,对啊,他们完全可以把这责任扣到昭王爷的身上啊!
反正这里只有昭王爷最后见过刺客,听起来就很可疑啊!
于是众人看向昭王爷的眼神顿时不善起来:“说实话吧王爷,你是不是跟刺客是同伙!你们潜伏皇宫到底有什么阴谋?”
齐桓一蹙眉,没想到这么大个屎盆子就扣到了自己头上,他的眉眼迅速冰冷起来,负手冷笑:“可笑!本王见你们无法对付刺客特来相助,你们就是这样报答本王的吗!本王会跟刺客相通,真是可笑!你们又有哪些证据?!”
但他怎么阐述真相侍卫们都不想管,他们只是想要迫切地将锅给甩出去:“呵!光凭王爷一张嘴,连刺客的面都看不到,又岂能相信!属下的职责是保护皇宫,捉拿一切可疑之人。王爷可别怪属下心狠,来人,抓起来,压到大理寺听候皇上的发落!”
见他们二话不说就要动手,齐桓的眼神已经冷漠至极。
他已经完全看明白了,这是左相的人根本没把他放在眼中,趁机要拉他下位。
齐桓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捉吗?
当然不会,因为一旦被压倒大理寺,那可就是左相的天下了,他去了必死无疑!
“本王倒要看看,今日到底是何人敢捉拿皇亲国戚!”他内力振动,竟令手中的剑一声嗡鸣,眼中的杀气大盛。
这一身杀气如同香醇的酒酿,刺鼻辛烈,一时间竟惊得侍卫们不敢乱动。
昭王爷几乎从未展露自己的武功,可谁也不知道他竟然有如此强大的实力。
“不要怕,我们人多!”随着侍卫之首一声令下,众人勉强鼓起了勇气,再一次拿起刀朝齐桓杀去。
齐桓身形一晃,长臂一伸,手中的剑便出手刺向其中一位侍卫。
随着一声痛苦的□□,现场的杀意一触即发,顿时陷入了血战之中。
但纵使齐桓的实力能够轻松对付各个侍卫,面对七个侍卫合力围堵的包围圈,也没办法全身而退,很快,齐桓便应付得极其吃力,颇有种手忙脚乱的感觉。
但从他的脸上只能看见冷静和沉稳,仿佛这些人在他面前根本不值一提,正因为他这莫名其妙的自信,才会让侍卫们越发疑心,出手狠辣起来。
齐桓越来越难以招架,越来越疲惫,就在他终于忍不住想要开口的时候,身侧便轻松传来一道声线:“怎么样?欠我一个人情?”
齐桓露出苦笑,没想到到最后,竟是他又欠了不夜城一个人情。
但他还是恭敬开口:“劳烦阁下助我一臂之力。”
“好说。”
这声音轻笑了下,在这寂静的黑夜中,显得有些诡异,侍卫们心中瞬间大惊,连忙道:“什么人?!”
“来杀你的人。”
话音落下,一袭雪白的绸凌竟是倏地朝侍卫群的中心飞来,灵活在人腰身缠绕一圈后,白绫一扬,那人便腾空而起惊恐地向前飞去。
一把匕首精准无误地对着他的脖颈一抛,刹那间那嚎叫声便戛然而止。
月光之下,那苍白流着血的身影映在所有人眼中,着实让人头皮发麻,众侍卫瞬间心惊肉跳,吓得腿都软了。
但如鬼魅般的身影还没有停止进攻,他没有错过这一良好的时机,悄然一步迈到一人身后,仿佛随意朝着那人脖颈划过一道笔直的线,再次沉默退后之时,那人已经倒在了血泊之中。
简简单单解决了两个人。
真真杀人于无形也!
齐恒的压力顿时大减,他甚至能够分出注意力观察蒙面人的攻势。
可映入眼帘的场景却令他十分震惊,因为即使他一直盯着蒙面人的身影,也会时不时跟丢对方的踪迹。
而蒙面人也总会在莫名恰好的时机冒出来,精准给敌人最后一击,所有被他杀死的人竟连死前都没看见他的影子,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被谁杀死,怎么死的,就已经倒在了地上。
这是何等精妙的暗杀之术!
天下间恐怕没有人能够超越他!
有这样的人在,齐桓相信,就算是他,也会在一瞬间神不知鬼不觉地失去生命。
想想就觉得背后发凉。
应该说不愧是不夜城的人,各个武功不凡,让人惊叹吗!
等到再次面对姬无心时,齐桓的眼底已经藏有深深的敬重,那是对一个人实力的尊敬。
“感谢阁下出手相处,这份恩情在下一定会报答!”
姬无心只道:“你要是能把事情办得漂亮点,就算是对我最大的报答了……这些侍卫是左相的人?他们都敢这么正大光明地针对你了吗?”
他蹲下身打量着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好奇地用脚尖踢了踢,好歹以前还是暗中下手,好家伙,现在是都撕破脸皮了吗?
齐桓也有些不能理解:“在上次我设计断左相一臂,摘了大理寺的权利后,他对我的态度明显不好起来,不过倒也不会如此明显。我也不太清楚……或许是这些人放走刺客会被惩罚所以才想要拉我垫背吧。”
说到这里姬无心才想起来:“对了,这皇宫里怎么突然多了这么多精英侍卫?”
他的态度就仿佛常来皇宫一样,齐桓眼神怪异地扫了他一眼,这才道:“还是因为上次圣上遭遇敌袭的事,为了表达自己的忠心,左相才特意安排了这么多人守护皇宫。”
姬无心一怔,继而蹙起眉:“也就是说,我今日会被人察觉追杀,都是因为你喽?”
要不是齐桓将左相反将一军,不得不让左相表态,皇宫也不会这般严格。
面对姬无心那眯着眼睛的视线,齐桓沉默了下,无奈摸了摸鼻子:“咳,准确的来说,都是左相的错,我也是被牵累的。”
“哼,谅你也不敢。”姬无心冷哼一声,决定大人有大量不跟他一般见识,“这次就原谅你吧。”
齐桓苦笑地行礼:“多谢阁下的谅解。”
“这些人你打算怎么办?”姬无心问,“放在这里不会牵累你吗?”
“……说实话是有些麻烦。”齐桓沉思道,“毕竟这些人的伤口中有剑伤,但其实你是不用剑的,很容易被左相找到把柄。”
他正在蹙眉思考该拿这些人怎么办,不远处的姬无心倏地眼睛一亮,抱着臂悠悠提议道:“如果你求我的话,我倒不是不可以帮你一把。”
齐桓神色中带了些好奇,很想知道他该怎么处理这些尸体,虽说让堂堂王爷开口求人着实有些尴尬,但齐桓发现只要在这个人面前,他就只有被牵鼻子走的份,心中再次无奈叹息一口气,抱拳道:“还请阁下帮帮我。”
姬无心懒洋洋道:“不够诚恳。”
齐桓:“……求你。”
姬无心这才满意地笑了起来,他忽然舒展衣袖,随手一扬,从狭窄的袖口中竟是奇妙地飞出了两只蝴蝶。
这两只蝴蝶颜色偏紫,外形偏大,但却是前所未见的美丽,齐桓一时间竟被这等美丽的生物迷乱了视线。
蝴蝶相互飞翔着,翩翩落在一根葱白纤细的手指上。
姬无心微微一笑,轻轻抚摸了两下蝴蝶的羽翼,低声道:“去吧。”
于是蝴蝶扑扇起翅膀,优美地朝着地面的尸体落去。
尔后刹那间,画风突变。
只见被蝴蝶落在的尸体上,竟从中心向外扩散出一层恐怖的死气,原本还泛着白的尸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烂畏缩并且逐渐化成一小堆灰尘。
只是片刻后,地上便干干净净什么都不剩,成功完成任务的蝴蝶重新飞回姬无心的手指,像是要邀功似的煽动翅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