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喉咙里发出哀哀的音色,颠三倒四的求饶,一声声的,颤抖而不连贯。
“我会乖的,我,我会听话……我知道错了,我……”
我的头发上,身上都是尚未擦干的雨水,脸上的泪痕还未干透,便淌满新的泪痕。
是,我知道求洛无尘没有用。
可是除了哀求,我已经没有其他的办法了。
我试过反抗,也试过逃跑,可结局只叫我跌入更惨烈的境遇。
就像是砧板上任人宰割的肉,我从来无能为力。
“师尊,师尊,我求求你……”我双目赤红,说是求,不如说是哀嚎,“求求你——”
“求你,不要,不要——”
洛无尘只静静地俯下身,用冰冷的掌心压住我的下颌,强迫我仰起头,张开嘴巴。
水涌进我的眼里,湿漉漉的发黏在额头,不停地有水珠往下坠,是从我的眼里溢出的泪。
我拼了命地摇头,语无伦次地求饶。
“求求你,我再也不逃了,我不逃了,我会听话,求你,求……啊啊啊啊——”
许是我哭得实在是太厉害了,洛无尘凝视了我一会,动作停了片刻。
我来不及松一口气,洛无尘握住我冰凉的手,问我,“错在哪里?”
错在哪里?
我迟钝地看着洛无尘,心底禁不住升起些微的迷茫。
洛无尘问我错在哪里……可我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我一遍一遍地反问自己,我真的有错吗?
我……
错在哪里?
我得不到答案。
恐惧占据了我的意识,叫我无法思考,绝望拖着我下坠。
我神色空茫地呢喃,“我不知道……”
颠三倒四的,如我混乱的意识。
“对不起师尊,晚晚不知道……晚晚错了……真的知道错了……”
我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才要遭受这些……
但洛无尘说我错了,那一定就是我错了,没有错也是错。
“我错了,”我眼神涣散,眼泪滚滚而落,喃喃道,“我……我不该逃,不该不听话……”
洛无尘的手抚过我哭红的眼,声音不见丝毫的波动,“知道错了?”
我的眼珠僵硬地动了动,虚弱地看向洛无尘,乖顺点头:“知道错了。”
“以后会听话吗?”
听话……
我的眼里闪过一丝痛苦,却仍是点头。
洛无尘手指微微用力,叩开了我的齿关,将那瓶洗前尘递到我的手心,“自己喝下去。”
我的视线落在那瓶洗前尘,僵滞的眼睛动了动,缓缓睁大,仿佛逃避瘟疫那样的避之不及。
“不,不,不,我不要。”
我是那样的无用,甚至连自己的记忆都无法保留……
洛无尘要清除我的记忆,不就是因为我知晓太多,不够“听话”。
可正如洗去墨迹的白纸不会再是原先那张白纸。
失去所有记忆的我,也不会再是我。
留下的,只是符合他心意的木偶傀儡。
那样的未来……我不愿意!
我不愿意——!
我拼命的挣扎,不住地拿自己的脑袋去撞床柱,妄图能够借此结束自己的折磨。
“谢晚!你敢!?”
洛无尘将我猛地拽起,冷冷凝视着我。
“这就是你所谓的听话?”
我止不住地颤抖,像是即将崩溃破碎的石像。
夜为什么那么长?
什么时候……才能看见天明啊?
我在洛无尘的手下无声地落着泪,如死去一般的瘫软。
洛无尘的手指冰冷而有力,犹如铁箍一样令我无法动弹。
有什么冰凉液体顺着我被迫张开的嘴巴滑入我的喉管,我的身体像白鱼似的猛地一弹。
“……不,不要……”
我止不住的哭,眼泪像是没有止境的那样掉。
“我求求你,师尊,师尊……”
我哭得那么悲恸,仿佛屠宰场里被封喉的动物,凄厉的哀鸣着,拼死的挣扎着。
可惜,刽子手从来都不会同情刀下亡魂。
我也终究还是被洛无尘灌下这瓶忘前尘。
冰冷的液体流过我的咽喉,我眼中微弱的亮光如被吹熄的烛火,瞬间惨淡一片。
我失去了所有挣扎的力气,脱力地瘫倒在地上,空洞洞的眼隔着门扉盯着屋外遥不可及的天幕。
泪水在我的脸上蜿蜒成小溪。
洗前尘其实没有任何的味道,味道尝起来就像日日饮用的再普通不过的白水。
可随着洗前尘入喉,我的思维开始变得迟缓,脑袋里像是杂糅了不知名的浆糊。
“——”
我的瞳孔涣散,失神地注视着上方的男人。
一个念头突兀浮起——
早知道……活下来会面临更深的绝望,还不如在跳下诛仙台时,身陨神消,还能留一个清净……
记忆无声的崩坏成万千碎片,如褪色般淡去。
识海里升起迷雾,白茫茫的,很快就占据了我整个识海。
我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变得轻飘飘的,像纸一样的单薄,随便一阵不需要多大的风便能将我吹走……落在地上,被雨水一淋,就化开了,最后……烂在泥地里,再无法复原。
时间被拉得很慢很长,屋外的雨声,我的心跳声,眼泪落下的簌簌声……
最后,我什么声音都听不见了。
整个世界陷入了平静。
“……”
我感觉自己整个身体都轻盈了,像是沉入了水底,眼前水波诡谲荡漾,水声同我的心跳声在交织成一曲空灵的乐曲。
我漂浮在冷泉水中,沉沉地闭上了眼睛,自此再无前尘。
此身无间。
此间……再无我谢晚。
第63章 所有人都骗我
我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身处一间陌生的的卧室。
身体沉沉的,脑袋也沉沉的,像是被洪流冲刷过的废墟,所见皆空,还无端地有些发沉,一涨一涨的疼。
屋外传来一阵喧闹,很是热闹,像是有人在举办什么喜事。
喜事……
我的脑袋突然剧烈地痛了起来。
【……你……大婚。】
耳边似乎响起一道冰冷的声音,但那声音仿佛罩里重重的屏障,我没能听清,只本能地排斥。
我皱眉按住发疼的额角,下意识地忍下这阵疼痛。
奇怪……
为什么我连痛吟都不敢发出?
我有些微的迷茫,困惑不解。
连痛呼都要小心翼翼的藏起……第一时间将声音压抑在喉间,那样小心,就好像……怕被人听到一样。
这有什么值得怕的呢?
我没想明白,皱眉思索其他。
身上似乎有着许多异状,但我又不太确定。
我好像,忘记了什么事情。
脑子里空茫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