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了想,以赵夜阑的秉性来看,确实没那么容易答应,他问:“你想要什么?只要我能给的起的,都给你。”
“我要两队精锐。”赵夜阑立即回应。
“要来做什么?”
“保护我。”
赵夜阑已经把金领卫彻底划出自己的阵营,但仇家众多,出行不可能只靠高檀一个人护他周全,必定要重新招一批人。
可是现招的人未必能胜过金领卫,在燕明庭回京以前,他想的是从禁军统领那里调些人来。可是禁军早就养废了,一点三脚猫功夫,仗着身份就耀武扬威的,他不需要这种人。
他要的是一身本领、训练有素、军令如山的人,燕明庭带着几十万大军回朝,而他在校场时也暗中观察过,从中挑几十个这样的人,是轻而易举的事。
“而且这些人往后只能听命于我,即使是你的命令也不行。”
燕明庭琢磨道:“嘿,你是不是早就想要人了,才有意告诉我你是清白的?”
赵夜阑不答,半晌,才说:“你自己决定。不过我得提醒你,虽然虎符还在你手上,但目前局势安稳,过不了多久,皇上便会将你的队伍分解到各个地方去。”
“这个我自然知道,皇上已经跟我透露过几次,禁军的人手不够了。不过仗已经打完了,我留这么多人在手里也没用,将士们若是能在京中领到个安稳的饭碗,那我也不会不同意。但愿我不会有再命令他们上阵杀敌那的那一天。”
闻言,赵夜阑心神微动,翻了个身:“你是个好将军。”
“没办法,他们的脑袋都是挂在裤腰带上的,能活着吃上皇粮,已经是莫大的幸福了。”燕明庭看向他,无奈地笑了一下,“行,明儿我就去给你挑人,但你不能苛待他们。”
“这个自然,明日我也去。”
“成,那你一定得帮我查出真相。无论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燕明庭重申一遍,突然爬起来,趴在床边,伸出一只手,“来握手盖个章,祝我们合作顺利。”
“幼稚。”
“快点嘛,你不握,我是不会走的。”
赵夜阑皱起眉头,看着他这副赖皮样,不耐烦地伸出手,下一刻就被一只大手握住了,充满了力量,是即使见证过无数厮杀搏斗与生离死别,明知父亲是被奸人所害,依旧满怀赤子之心的手。
隔天下午,赵夜阑腿脚也利索了,再次和他来到校场,与上次的心境完全不同,起码这次不用当着将士们的面,被迫扎马步了。
燕明庭带着他走上台子,台下乌压压一片人,他命令分组搏斗,然后开始挑人。
一共四十八人,分列两排,都精神抖擞地看着燕明庭,被特地挑选出来,一定是有什么嘉奖或者任务!
“你看怎么样?”燕明庭低声问赵夜阑。
赵夜阑点点头,忽然对着这四十八人说:“你们,去与他打。”
所有人都愣住了,因为他指的是燕明庭。四周围着的其他将士莫名其妙,问道:“为什么要打将军啊?”
赵夜阑掏出一个金锭,置于掌心,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打。”
即使再无欲无求的将士不需要金银财宝,可他们还有家人,谁不想为家里添置点好东西呢。这些人蠢蠢欲动得很,既可以拿赏银,又能跟将军过招,简直就是个美梦啊。
他们纷纷看向燕明庭,燕明庭点点头:“一起上吧。”
马上便有人冲了上来:“将军,得罪了!”
顷刻间,台上便打斗了起来,赵夜阑退后两步,被钟越红护着走到了台下外围观看。
这四十八人都是好身手,身形矫健,腿脚有力,又不肯轻易服输,即使被打倒,转瞬又一跃而起,继续下一轮战斗。
燕明庭处在中心,以一敌众,丝毫不落下风,兔起鹘落,一群人接连被打倒在地,他甚至还有空挨个指导败下的人:“你弱点太明显、你手臂发力不够、你下盘不够稳……”
赵夜阑看得眼花缭乱,他知道燕明庭身手好,可之前几次与金领卫对战时,他不是没看见,就是晕过去了,没能亲眼见证燕明庭的实力。
眼下这一番比武,着实令人大开眼界,饶是素来只爱文雅之事的赵夜阑,此刻也察觉到了血液在加速流动。
四周的将士更是热血沸腾,助威呐喊声震破天际。
钟越红更是毫无平日里沉着的模样,疯狂在身边叫喊,赵夜阑不得不离她远一点。
约莫一刻钟后,在高强度的打斗中,四十八人纷纷落败,但却异常兴奋。
燕明庭气定神闲地握着剑鞘,始终没有拔过剑,表扬道:“不错,你们进展很快。”
赵夜阑接收到燕明庭的眼神,点点头表示肯定。
这群人能与燕明庭对抗这么久,且都没有动用武器,实力至少是能于金领卫抗衡了。
钟越红上前道:“将军,我们几个能与你一战吗?”
何翠章:“就是,让我们也试试呗!”
燕明庭招招手,几名副将悉数跃上台。
这次人数不如方才多,但却更狠厉一点,都使用了武器,而燕明庭的剑也出鞘了,有来有回,酣畅淋漓。
士兵们看得自愧不如,直言以后要更专心地练习,决不能懈怠。
这次用时更久一些,结束后,一群手下心悦诚服地拱了个下手。许久不曾这样对抗过,十分过瘾,围到一起复盘刚刚的对战过程。
燕明庭没有围上去,而是来到赵夜阑身边问:“怎么样?”
赵夜阑看着他满头大汗的样子,道:“你先擦擦汗。”
“无妨,都习惯了。”燕明庭刚拒绝,就见他脸色严肃了几分,想起这人不爱闻臭味,抬起手刚要擦,就被赵夜阑拦住了,然后从怀里掏出一块干净的手帕,塞进他手里。
“用这个擦。”
燕明庭反复查看了下帕子,有些别扭地还回去:“我用不惯这个。”
“叫你擦你就擦。”赵夜阑索性拿起帕子,在他额头上狠狠擦了一通。
舒肤棉柔的帕子在肌肤上摩挲了片刻,有种不一样的感觉,燕明庭跃跃欲试地把头低下去,指了指侧脸:“这里也有。”
赵夜阑板着脸,不耐烦地把脸上的汗也擦了。
谁知不远处响起一阵起哄声,他侧头一看,发现将士们都望着他们偷笑。
“……”
赵夜阑将帕子甩到燕明庭身上去:“臭死了,拿去扔了。”
燕明庭按在胸口接住了帕子,回头给大家比了个手势,示意他们不要再起哄,结果闹腾的声音更大了。
燕明庭把那四十八人叫到角落里训话去了,赵夜阑站在远处瞧着,发现那些人面带疑惑,似乎并不想接下这个活,也不知道燕明庭又说了些什么,那群人忽然一个个神色严肃,点头称是。
片刻后,燕明庭回来说:“可以了,以后这些人就是你的人了,对他们好点。”
“你跟他们说什么了?”赵夜阑知道让这群人死心塌地跟着自己,尤其是让他的命令凌驾于燕明庭之上,绝非易事。
“秘密。”燕明庭骄傲地抬起头颅,“这是我们男人间的约定。”
“……”赵夜阑不再追问,转头让高檀给那四十八人一大笔赏银。
其他人羡慕不已,人都看傻了。
赵夜阑见状,跟燕明庭嘀咕了几句,燕明庭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嘴角上翘,扬声道:“兄弟们,今晚去会春楼喝酒,赵大人做东!”
“赵大人威武!!!”众将士高声齐呼。
赵夜阑嘴角微微扬了一下,转瞬又恢复了漠然的样子,但那一瞬间还是被燕明庭捕捉到了,也不点破,只是笑着看向他。
日头西下,大家操练完毕,争先恐后地跑去酒楼。
赵夜阑坐在轿子里,比他们慢一步,等他到的时候,酒楼里已经坐得满满当当,开始喝起来了。
“赵大人,这杯酒敬你了。”大堂里的士兵说道,其他人也纷纷举起酒碗,豪饮一碗。
赵夜阑点点头,慢条斯理地去了天字号房,不一会儿,燕明庭也进来了,说:“他们想来跟你喝酒,可以吗?”
“不可以,我们大人不能饮酒。”高檀立即拒绝,他家大人酒量奇差,酒后还会有奇怪的举动,所以从来不在外人面前饮酒。
“哦对。”燕明庭以为是他身体弱的原因,又看了眼他桌上的饭菜,口舌生津,索性坐进来与他一起吃饭。
赵夜阑伸手指向某个地方,燕明庭一看,那里放着个水盆,立即了然,乖乖地走过去洗手。不知想到了什么,他又将怀里的帕子拿出来洗了一下,晾在一旁。
赵夜阑细嚼慢咽吃得慢,中途扫了燕明庭一眼:“吃完了便去和他们饮酒吧。”
“那我真去了?”
“快滚,坐这碍眼得很。”
赵夜阑用完饭,打开门望楼下瞧了一眼,在四十八人中,挑了个看起来脑子好使的家伙,把他叫到房中来问话。
“叫什么?”
“于大力!”
“燕明庭跟你们说了吧,以后你们就要跟着我了。”赵夜阑缓缓道。
“是!”
赵夜阑揉了揉太阳穴:“以后跟我说话,不用这么大嗓音,我没聋。”
“是!”
赵夜阑抬眼,眼神寒冷。
于大力立马怂了:“是……”
“他都是怎么跟你们说的?”
“这……将军不让我跟你们说。”
赵夜阑扣了扣桌子:“现在你们到底听谁的话?”
“你的……”
“那就说说吧,他是怎么跟你们说的?”赵夜阑问道。
于大力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黝黑的脸上泛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红晕:“将军说,男人就是要保护家人,赵大人是将军的夫人,又非常爱慕将军,所以我们一定要保护好你,凡事都要以大人为先。大人你若是不在了,他也绝不苟活。所以大人你放心,就是为了将军好好活着,我们也一定会好好保护,听你话的。”
赵夜阑太阳穴突突跳了两下:“……我爱慕他?”
于大力:“嗯,难道大人你不爱将军吗?”
“……”这还真把赵夜阑难倒了。
说爱慕吧,良心过不去。说不爱吧,刚拉拢的这群将士会不会把他扔到护城河里去喂鱼?
好在于大力脑子似乎并不大好使,他直接转移话题:“他还说什么了?”
于大力羞涩地搓搓手,露出个老实巴交的笑容:“而且将军还说了,大人你……非常有钱。”
赵夜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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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