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笑什么呢?”燕明庭不明所以道。
几人一愣,半晌,赵夜阑道:“他好像真的不知道我们在笑什么。”
“救命,那更好笑了啊!”李遇程直接笑瘫在椅子上。
赵夜阑轻笑出声,扇子挡住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灿若星辰的眼睛,弯起来时煞是好看。
燕明庭愣了愣,注视着他的眼睛,情绪被感染,片刻后也跟着笑了起来。
吃过饭后,燕明庭才从李遇程那里得知缘由,不由诧异。
他的确只是下意识以为那位姑娘眼疾或是头疾犯了,才会撞到他,毕竟他不可能自信到随便一个人都会喜欢自己的程度,而且他心思都在赵夜阑身上了,压根没有空去理会旁人了。
不过怎么说呢,听到赵夜阑生气吃醋的样子,他心底还是升起一股喜悦之情。但也只是窃喜了一小会,便转为担忧了。
吃醋有时候是好事,有时候可就不尽然了,就比如此时,他站在客栈里的房门外,敲了半天的门:“我有事跟你商量,让我进去说吧……”
旁边有人经过,他立即摆起严肃的脸色,等人消失在视线范围内了,才又扣了扣门:“求求你……”
片刻后,赵夜阑打开门:“什么事?”
燕明庭一怔,见他换了身崭新的衣服,青翠色薄衫,衣袂飘飘,衬得他气质出尘,不染尘埃,忍不住眼前一亮:“真好看。”
赵夜阑骄矜地看了他一眼,侧过身往外面走出去。
“你要去哪?”燕明庭跟上去。
“随便转转。”赵夜阑往集市上走去,难得可以随意转悠,他便想四处看看景。
就是今晚燕明庭跟突然抽风似的,一直跟在他身边,但凡有女子经过,多瞧燕明庭一眼,燕明庭就警惕地竖起手,挡住对方靠近:“对不起,我成家了。”
“我有夫人了。”
“别看我,我是有家室的人。”
接二连三路过的女子看他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英俊但脑子不好使的傻子。
赵夜阑扶额,打开扇子,挡住自己的脸,并不想与他同行。
“燕将军!真的是你!”一名老妪欣喜地走过来,双眼放光。
“对不起,我真的成家了。”燕明庭拦住她。
赵夜阑:“……”
“我当然知道你成家了,还是和赵大人成的家呢。”老妪笑道。
“你认识我们?”燕明庭问。
“嗯,我是淮州人士,被你们的队伍送到这里来投靠亲戚了,现在住在我弟弟家里,等过段时间就会回去。”老妪笑得和蔼,热情地将篮子递过去,“这是我弟妹种的番茄,甜得很,二位大人拿去尝尝吧。”
燕明庭不好拒绝,便笑着拿出两个:“多谢,我们刚吃过晚饭,有这两个就够了。”
“是我跟你们谢谢才对,我们一家老小全靠你们才活了下来,我听说往年的旱灾都死了不少人,这次全亏你们发现得早,及时挽救了不少损失。”
回到客栈后,燕明庭将红彤彤的番茄洗干净后,给他递了一个:“尝尝?”
赵夜阑低头,就着他的手咬了一口,点头:“挺甜。”
燕明庭呆了呆,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的脸庞,片刻后,赵夜阑又低头咬了一口,浓密的睫毛扇了扇,白瓷般的肌肤尽在眼前,燕明庭听见自己的心跳又快了几分,微不可查地抖了一下手。
番茄味甜,汁水也多,赵夜阑抬起头时,嘴角沾了不少汁水,顺着流到了下颌处。
燕明庭的手上也沾了些,却无暇顾及,而是看着他先是伸出湿润嫩红的舌头,舔了下嘴角,而后拿出锦帕擦拭着其他地方。
“你不尝尝?”赵夜阑问。
燕明庭一口气就将剩下半个番茄塞进嘴里,将手伸到他面前,示意他给擦擦。
“帕子已经脏了。”赵夜阑道。
燕明庭暗道好可惜,下一刻,赵夜阑就拉起他的手,低头将沾着的汁水的手指含进嘴里,撩起眼皮看着他。
燕明庭登时像是点燃了引线,着火一般,脸比番茄还红,这红晕还蔓延到了脖子上,全身滚烫,整个就是一熟透了的红彤彤的番茄。
“可以了吗?”赵夜阑松开他的手。
“可以可以!”燕明庭直点头,恨不得多来几次,最好是天天来!
他吃得太快,压根没意识到嘴角边也有一点汁水,赵夜阑看了几眼,倾身过去又在他嘴角舔了一下。刚要退回来,对方就勾住了他的脖子,不可抗拒地撬开了他的唇舌,再次尝到了甘甜的番茄汁。
直到外面响起脚步声,两人才意犹未尽地分开。
“我跟你们说,付谦就是一东施!”李遇程兴高采烈地走进来,一屁股坐在对面,说道,“你们猜他今日都干了什么?”
两人压根没回他的话,他就自顾自地说下去:“他今日买了好些东西,全是你买过的那些!你买哪家的衣裳,他马上就跟着去偷偷买了,还有香囊啊、茶叶啊、书画啊,这些都没放过。我看他压根就是想学你,东施效颦!”
他激动地说完,却发现这二人没有任何反应,问:“你们怎么不说话?”
“说完了吗?”赵夜阑开口,“说完了就滚出去,别打扰我们办正事。”
“这么晚了,你们还要办什么正事啊?”李遇程下意识问道。
赵夜阑侧过头,吻了下燕明庭的唇,而后一脸严肃地看着他:“这种正事。”
李遇程猝不及防吓得掉凳了:“打、打扰了,告辞!”说完就屁滚尿流地跑出去了,转瞬又折回来,将门拉上,“别管我,请继续。”
第69章
小时候,附近有好几个同龄的小姑娘,很爱来找赵夜阑玩耍。赵夜阑却总是不待见她们,一见着她们叽叽喳喳地来了,就板着脸回到屋子里去,拿起书装作有正事要做。
他娘笑了好几次,某天在夜里和他爹说道:“我们梦亭真是不开窍,也不知道以后会喜欢哪家的姑娘。”
“他才多大,哪懂这些,是吧梦亭?”他爹看向他。
“嗯。”赵夜阑埋头写字,“她们好吵。”
“那你是喜欢安静一点的?”娘亲问道。
“嗯。”赵夜阑头也不抬地说,“像娘这种安静的、温柔的、体贴的、做饭好吃的,我就喜欢。”
“看吧,还说他不懂呢,人家心里想法多着呢。”娘亲笑道。
爹也笑了起来,点了下他的脑袋:“你娘已经是我的了,你怕是找不到我这样好的妻子了。”
“胡说,我一定能找到更温柔贤惠的!”
不知为何,夜里做了这个梦,赵夜阑缓缓睁开眼睛,暗自庆幸这次不是噩梦,随后看向躺在身边的男人。
一点也不温柔贤惠,做饭还难吃,和他的理想型妻子简直是十万八千里。
“怎么了?”燕明庭察觉到他还没睡着,眼睛都还没睁开就下意识将他的脑袋往自己怀里按,拍着他的背,迷迷糊糊道,“又做噩梦了?”
赵夜阑抬头看着他这样,有些想笑,道:“燕明庭,等回了京,去见见我爹娘吧。”
“好啊……什么?!”燕明庭倏地睁开眼睛,诧异地看向他,眼里透着几分茫然和不确信,“你说真的?”
赵夜阑索性道:“骗你的。”
“撤回撤回。”燕明庭倔强道,“去就去,你不许耍赖。”
“到底是谁耍赖啊。”赵夜阑好笑道。
燕明庭嘿嘿笑了两声:“怎么突然让我去见你爹娘了?”
“丑夫婿总要见公婆的嘛。”
“……你说我丑?”
赵夜阑不吭声。
燕明庭也沉默了。
半晌,赵夜阑忍不住问道:“生气了?”
燕明庭继续保持沉默。
“小心眼。”赵夜阑掐了下他的腰,燕明庭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痒。我只是在想,该带什么见面礼去,光是纸钱肯定不够的。”
“……想归想,你的手在往哪摸呢?”赵夜阑沉声道。
“你右胸不是受过伤吗?我看看有没有留疤。”燕明庭恬不知耻地说。
赵夜阑翻身坐在他身上,衣衫却被对方的手顺势扯落了下来。燕明庭也坐了起来,亲吻着他的嘴唇和脖子。
黑暗中只有一点月光模模糊糊地落在窗子上,赵夜阑呼吸的声音重了些,忽然想到一件事。
他带个大男人去见爹娘,爹娘会开心吗?
“梦亭。”
“嗯?”
“我好想你。”
“我不是在这吗?”
“不知道,就是很想你,想见到你。”燕明庭抬起头来,摸了摸他的脸颊,耳鬓厮磨道,“可以吗?”
片刻后,屋子里又重新亮起一道烛光,燕明庭终于能看清他不受控制红起来的脸,呼吸急促,恨不得在他身上到处都留下属于他的痕迹。
赵夜阑看着投在窗边上的两道影子,心满意足地笑了下。
爹娘应该不会生气的。
因为,他很开心,十几年来,这是他头一次觉得活下去不再需要多么深重的理由,他只想要轻松痛快一点。只要想着往后都是和对方一起度过,日子便有了盼头。
隔天清晨,一行人在楼下吃早饭,李遇程一双眼睛提溜转,一直盯着赵夜阑瞧个不停,神色古怪,似乎很好奇他怎么一点事也没有,然后又鄙夷地瞅了燕明庭一眼。
“眼睛不想要的话,我帮你挖出来?”赵夜阑淡淡道。
恰巧这时付谦走了大堂,乍一听到他说这句话,好像想起了什么可怕的场景一样,吓得连连往后退,在门上磕到了脑袋,然后手忙脚乱地溜出去了。
“大早上的,不要说得这么血腥嘛。”李遇程看着付谦狼狈的背影,笑得嘎嘎的。
赵夜阑给小高使了个眼色,小高一脚就将李遇程踹到了地上去。
李遇程摔了个狗吃屎,还不敢反抗,拍拍屁股站起来,左右看了看,那两位姑娘在说悄悄话,燕明庭在给赵夜阑夹菜,压根无人关心他的死活。
好惨。
他重新坐回去,终于肯老实吃饭了。
在宛城呆了三天,该逛的都逛了,该买的都买了,将士们也都休息好了,于是又重新启程了。后面的路程没有再耽搁,基本上都是吃个饭睡个觉就继续出发,紧赶慢赶,终于在半个月后抵达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