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江离冷到带着冰碴子的声音幽幽打断了三人热烈的八卦:“这个季节,正是采摘云顶雪桑的时节,要不然你们仨一起去吧,还能做个伴。”
八卦三人组齐刷刷的摇摇头闭上了嘴。
云江离也不再说话,指尖轻轻的敲着桌案。
垂下长长的眼睫遮着他眸中汹涌翻滚的醋意和懊悔。
“在王府内谨言慎行。”
长久的沉默后,云江离抬眸看了眼杜仲继续说:“也不必给老堂主写信。”
这话中是什么意思,再明白不过了,三人面面相觑。
阿骁忍不住:“少、少堂主,为何如此笃定?”
云江离眯了眯那双凤眸,正欲开口,就听阿骁小声道:“王府里也没见着别的男人啊……那崽他爹呢?”
这个疑问「哐当」一声砸进了云江离心里,他皱眉:对啊,崽的爹呢?
心随着那个念头开始疯狂的跳动,难道……
可,脉象的时日的确对不上啊。
云江离骤然起身,他要再去搭一次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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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宁,你尝尝,这个好吃!”
“哈哈哈,别躲,快给我看看……”
云江离立在暖阁外,听着屋内一道陌生的声音亲昵的唤着少年。
不是说安亲王乏了,要午睡么?
云江离一颗心似是泡进了醋坛子,咕嘟咕嘟的冒泡。
少年的声音响起——
“阿昭那个递给我……”
云江离眼帘微垂,面色上瞧不出什么情绪,可是若仔细些便能瞧得出他牙关紧咬,用力到脸颊上清晰的看到肌肉紧绷。
好生亲密,竟比唤自己阿离时更要软糯上几分。
“哎呀阿宁,让我摸一下……”
云江离听的额头上青筋都快冒出来了,这小崽子,青天白日的!这是要做什么!
他直接抬手叩门。
来开门的是候在外间的十一。
“云神医。”十一行了礼。
“我来给殿下请脉。”
云江离淡淡开口:“还有,换个称呼。”
“呃,好的。云大夫稍等,我去问问殿下。”十一并没有让云江离直接进门。
这会儿尉迟昭正在房中,若是当着他的面请脉,十一拿不准小王爷的意思,只能先让云江离在门口稍候。
这放在云江离眼中可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好容易压下去的那些幼稚和烦躁,再次热热闹闹的翻腾了上来——
呵,现如今连见面都得先通报了?
不是当初自己走哪都要跟个小尾巴一样跟着的时候了?不通报一声进去难不成怕自己瞧见什么不该看的?
方才说府中不见崽的爹,难不成这就打脸了?
在门口拢共没等多久,云江离心中腹诽的话都攒了一箩筐,那醋味浓郁的,连趴在嘉月阁窗子边偷看的八卦三人组都闻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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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阁内,燕穆宁听十一说云江离来请脉,嘴巴立刻撅的老高。
自己这揣崽的事,怕是瞒不住三天两头跑来安亲王府的尉迟昭。
小王爷琢磨了一下,若是没有尉迟,他在王府也好无聊。尉迟昭这人虽然看起来不太靠谱,实则也只是表面上不正经,骨子里到底是流淌着将尉迟家族的血,忠诚聪慧,又有担当。
燕穆宁想了想,先将白雀儿递给他,“喏,给你摸,小心它啄你啊。”
随后又凑近了一些,朝尉迟昭招了招手,压低声音在他耳边说:“我告诉你个秘密!”
尉迟昭点点头,好奇的不得了。
燕穆宁:“我怀了个崽!”
话刚说完,小王爷眼疾手快的抬手捂住了尉迟昭的嘴,将他没能嚎出来的一嗓子直接怼了回去。
燕穆宁翻了个白眼:我就知道。
方才开口前,叫尉迟凑近点就是为了能来得及捂嘴。
“还嚎么?”
小王爷捂着尉迟不敢松手,看他瞪圆了眼睛摇摇头,又问:“当真不嚎?”
尉迟昭用力的点头,在燕穆宁松手的瞬间,他长长的吐了一口气:“天呐,所以你上次说寻大夫的事,也是为着,他?”
他用眼神和下巴一同示意着燕穆宁的小肚子。
给最佳损友提前做好了心理准备,燕穆宁对着十一点了点头:可以让云江离进来了。
“你还说呢,这大夫进京来得这么快,还不是你消息一点儿都不准。”
小王爷小声对着尉迟抱怨着:“都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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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江离跟在十一身后进了暖阁,恰巧听见的就是少年这句似嗔怪似撒娇的「都怪你」。
他暗暗捏了捏拳,小东西竟然对着别的野男人用这样的语气说话!
而且,都怪你?怪你什么?怪你不小心所以揣了崽么?
云江离飞快的自行脑补着,看向尉迟昭的目光也格外不友好。
燕穆宁虽还在生云江离的气,但既然打算好好养肚子里这个崽,他便不打算放着仁济堂少堂主的医术不用,他堂堂安亲王才不会跟自己过不去呢!
云江离看着俩人亲亲热热的靠坐在一起,而那个从未见过的男人,手中正捧着那只胖鸟逗着。
这人似是与小王爷年纪相仿,样貌虽不及燕穆宁那么漂亮,却也是剑眉星目的英武模样。
暖阁中烘的热乎乎的,小王爷又是午睡方起,脸蛋红扑扑的,长发也微微有些凌乱。
未着外袍,仅穿着宽松柔软的中衣歪在暖榻上,衣襟也松松垮垮。
不知是不是因着有孕,平日里寻常懒洋洋的样子,如今看在云江离眼中竟带上了些勾人的柔魅。
他看得出神,竟有些口干舌燥,脑海中忽然闪过方才在暖阁外听到的对话,再瞧少年眼下这模样,云江离瞬间心头火起。
“医者诊脉,无关人士还请回避一二。”云江离盯着尉迟昭冷冷道。
尉迟昭不解的挠挠头,看了眼燕穆宁,这人瞅着自己的目光似乎是……满满的敌意?
燕穆宁清了清嗓子:“咳,云少堂主,这位是尉迟世子。我的事,不用回避他的。”
云江离那双凤眸都快能喷火了,不用回避?!
那这意思是默认了?
“好。”
云江离咬牙切齿。
这下不仅仅是尉迟昭摸不着头脑了,连燕穆宁都有点莫名其妙——
谁招惹大美人了么?他在气什么?
云江离强压着怒火,捏着少年的手腕凝神诊脉。
片刻后,他有些失望的松开了手,沉默良久后淡淡说道:“殿下应该知晓有孕的风险,因先前才受过重伤,此时有孕更应当悉心些。”
“孕期忌口颇多,往后吃些什么还是先唤我来瞧过再吃吧,尤其是这外面带来的吃食,殿下还是少吃。”
云江离凉凉的扫了一眼炕桌上摆着的几碟子精致的糕点糖果,一瞧便知是这什么世子带来的,捎带着也斜了尉迟一眼。
尉迟昭:“??”
“殿下此时的脉象还不稳,你向来不喜汤药的苦涩,那我便每日午后来行一次针吧。”
云江离嘱咐着,忍了又忍,终于还是没忍住,酸溜溜的接了一句:“最要注意的是这段时间,动作不宜过大,殿下不是小孩子了,不能做的事情还是忍忍的好。”
小王爷前半句听着心中还隐隐感动了一下,这后半句怎么就变了味?
一想到自己这段时日总是犯呕,本就吃不下什么东西,好容易想吃的还有可能被忌口。
而且自己遭的这些罪,还不都是因为眼前这个不认崽的渣男!
小王爷瞬间炸毛:“多谢云少堂主提醒,阿昭带来的糕点皆是他府上厨子所制,有何忌口劳烦你给个名目,好让阿昭转告厨子下次糕点中不放便是了。”
云江离被少年几句话怼的面色愈发冰冷。
小王爷话里话外护着那什么世子的味道太过于明显,他心中涩的厉害,竟是一句话也不想再说,淡淡告辞后便转身出了暖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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尉迟昭可算是能说话了,两眼放光的盯着燕穆宁:“阿宁!你与这少堂主,可是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
小王爷被刚才那一出搞得心情也有点不好,这会儿委屈巴巴的靠在窗边:“没有。”
这可糊弄不了尉迟昭:“你当我瞎么?就你方才那样,跟闹别扭的小媳妇儿似的。”
“还有,他怎对你这么了解?还知晓你不喜汤药?也知你受了伤?”
他坐的离燕穆宁又近了些,好奇心旺盛的打探着:“快快快,跟我讲讲,你俩到底发生了什么?”
燕穆宁从旁边扯过毯子蒙在脸上,含含糊糊的道:“我肚子里的崽是他的。”
尉迟昭:“……”
我让你讲,也没想到这么劲爆。
许久没听到好友的声音,小王爷将蒙在脸上的毯子掀开,瞧着尉迟昭满脸写着一言难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