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祚没好气地说:“人家借给你东西,你好歹说句谢吧?最讨厌不懂礼数的小孩了!”
胤俄当然不希望六哥讨厌自己,于是看了看对面的胤禩,含糊地道了一声谢。
气氛这下才变得缓和,胤祚再次笑呵呵地说:“这才对嘛!你们都是乖小孩,好了,我们继续玩儿吧!”
第一次得到乖这个形容的胤禟跟胤俄都挺高兴的,就连他们俩的额娘都没有这么夸过他们俩呢。
兄弟四人后来就连吃饭也都是凑在一块儿的。
一开始是胤祚嫌弃屋子里味道不好闻,第一个让顺风顺水把他的膳食放在院子里的石桌上,他要在外头的院子里用,还可以看着外头的花花草草,心情也好些。
后来其他三个小家伙也有样学样,非要让伺候自己的宫人把膳食也放在石桌上,四个小家伙一人占据了一个石凳,一边吃一边聊,可热闹了。
就这样过了两日,南三所来了一拨人,其中还有胤祚十分眼熟的一位时常去承乾宫给他瞧病的太医在。
“微臣等给六阿哥、八阿哥、九阿哥、十阿哥请安。”
胤祚年纪最长,他主动接话:“都起来吧,你们是来给我们兄弟几个种痘的么?”
“回六阿哥的话,正是。”
“那你都是如何给我们种痘的呢?”胤祚十分好奇,他之前问过哥哥,但是哥哥没有细说。
“六阿哥马上就知晓了,请四位阿哥各自回到屋子里去,臣等立即为阿哥们种痘。”
其他三个小萝卜头都有些害怕地看着胤祚,都把他当做主心骨。
“小八、小九还有小十,你们乖乖地听太医的话,我会去瞧你们的。”
太医张了张嘴,刚想说您也不能离开屋子,但又觉得没有必要,万一引得其他三位阿哥哭闹起来,反而不妙。
四哥小阿哥分别被带到自己的屋子,胤祚也被程嬷嬷牵回去了。
“郑太医,接下来要干什么呀?”他还主动询问身边这位跟他已经算熟悉的太医。
“请六阿哥褪去鞋袜,外衫,坐到床上去,臣先为您把脉,确保您的身体无虞,才能进行接下来的步骤。”
郑太医也不是头一回跟六阿哥打交道了,知道这位小阿哥好奇心重,最喜欢问些稀奇古怪的问题,不得到答案还誓不罢休,所以斟酌着回了他的话。
胤祚就像一个乖巧的布娃娃,任由宫人摆弄,被抱起,又被放置在床沿上,胤祚悠闲地荡着小腿,伸出自己的胳膊,等郑太医把完脉之后,继续好奇地看着他。
只见郑太医从衣袖中掏出一块白色的布,捂住口鼻,在脑后系了一个结,又从他的医箱中取出一个小竹管,让人取了一小碗清水,将小竹管的塞子打开,用小棉签拨了一些褐色的碎末进那清水中,搅了搅。
之后他端着那加了东西的小碗朝着胤祚走了过来。
“这是什么啊?”胤祚探头看着那小碗里头的东西好奇地问。
“这便是为六阿哥种痘之物,还请六阿哥躺下,尽量将头扬起,微臣稍后需将此物放入六阿哥的鼻子里。”
最后在郑太医的叮嘱下,程嬷嬷托着胤祚的头,防止他乱动,顺风顺水一个箍着他的手,一个箍着他的脚,胤祚现在只有一双眼睛和嘴巴能够自由地活动。
“可能会稍有不适,还请六阿哥忍耐片刻。”郑太医拿着沾了痘痂水的面前,最后对着胤祚叮嘱了一句。
“没问题,你来吧。”胤祚倒是不怕。
棉签塞进鼻子里的感觉并不好受,胤祚蹙起了眉头,不过郑太医的手法很轻柔,并没有对他造成过多的不适,那棉签在鼻子深处沾了沾便退了出去,这个动作反复进行了三回,郑太医将那痘痂水、棉签和痘痂都收了起来。
“这就结束了?”胤祚皱了皱鼻子,觉得还挺简单的。
“回六阿哥的话,这还只是第一步,接下来您可能会发热,身上出些疹子,须得好生用药观察,直至痊愈,种痘才算结束。”
郑太医都没想到会这么容易就结束了,听之前给其他阿哥种痘的同僚说,有被暴脾气的大阿哥踢了一脚的,有被三阿哥咬了一口的,由被五阿哥用东西砸了一下的。
就在这时候,隔壁传来的哭闹声都快把屋顶给掀翻了,胤祚的注意力也被转移了过去。
“好像是小九跟小十在闹腾,我能出去瞧瞧吗?”
“不行,六阿哥在痊愈前是不得离开这间屋子的。”郑太医笑着说。
胤祚忧心地趴在窗户边上,侧耳注意着隔壁的动静,连郑太医是什么离开的都没注意到。
好在过了小半个时辰,隔壁的吵闹声也逐渐消失了。
虽然大家都在屋子里,但大声说话还是能听见的,大家都朝着窗户外头喊,隔空聊天,“六哥”是出现最频繁的呼唤,胤祚不应还不行,三个弟弟能一直喊下去。
半夜里,十阿哥胤俄第一个发热,紧接着其他人也有了症状,胤祚是最后一个发热的,但也是情况最严重的,他整个个人烧的昏昏沉沉,再顾不上回应弟弟们的呼唤。
作者有话说:
十点以前都是九点,还有一更,尽量十二点前发
第71章
胤祚感觉很不舒服, 头晕,肚子胀胀的,没有胃口, 也提不起精神。
“郑太医!六阿哥如何了?何时能够退热?”程嬷嬷焦灼地看着他追问。
才给六阿哥把完脉的郑太医, 表情郑重,这个问题他无法作答。
按理说用水苗法种痘,病情不至于如此严重, 其他三位阿哥症状也较为轻微, 只有六阿哥例外。
“我将方子改了改,待会儿你去取来喂与六阿哥服下,希望六阿哥能够尽快退热, 否则……”接下来的话郑太医没有说尽。
可即便如此,程嬷嬷也是心里有数的, 正是因此,这心里才格外惊惧。
郑太医离开之后, 程嬷嬷看着无精打采,什么都吃不下的小主子手足无措, 只能遮好厚实的黑色床帏, 免得漏进光去,痊愈前, 小主子是不能见日月星光的。
她只能去给设在殿内的痘疹娘娘、药王、药圣、城隍、土地等神像上香叩拜, 祈求众神保佑六阿哥平安无事,旁的也做不了什么。
自从四位小阿哥入了西三所之后, 太医们每日都要去乾清宫向康熙回禀四位小阿哥的身体状况, 时间一般是在康熙审查完几个在上书房读书的阿哥的课业之后。
抽背结束后, 太子率先开口询问:“皇阿玛, 这次小六跟其他三个弟弟一同入西三所种痘, 不知如今情况如何?可还安好?”
眼看太子如此关怀幼弟们,康熙拍了拍太子的肩膀,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
“昨日听守在外头的侍卫禀报,他们都好着呢,胤祚还领着他的三个弟弟一道玩闹,笑声都传到西三所外头去了,放心吧。”
康熙话里也只提及了一个胤祚,昨日侍卫来报,将四个儿子相处的情况细说了一遍,康熙愈发喜欢明事理还教育弟弟们的胤祚。
胤禟与胤俄终归是骄纵了些,看来得提点提点他们的生母,不许手伸得太长,在阿哥们的身边安插些胡言乱语的奴才,至于胤禩,他出身卑微,本没什么好注意的,不过听侍卫的话中提及,胤祚似乎还挺喜欢他的,想来性子还算不错。
胤禛闻言,这颗悬着的心却并没有放下来,还在玩闹,就意味着种痘的症状还未表现出来。
六岁!六岁!偏偏是六岁,胤祚上一世没了便是在六岁,即便这一世的小六活泼好动,鲜少生病,可种痘一事终归是风险极大的,他这心里害怕啊!
待康熙回到乾清宫的正殿,四名御医已经跪在殿内了。
“说说吧,四位小阿哥种痘的情况如何?发热了没有?胃口可还好?”
四名御医互相看了看,最后还是由资历最深的郑太医出声。
“启禀皇上,此次种痘是在昨日巳时三刻,六阿哥、八阿哥、九阿哥与十阿哥种痘的过程都十分顺利,下午几位阿哥精神奕奕,并无不妥,直到丑时,十阿哥头一个开始发热,后来其他三位阿哥也接连发热,八阿哥、九阿哥与十阿哥的症状轻微,只是略有不适,今早辰时还用了早膳,随后又睡了过去。”
康熙发觉了其中的不对劲,他追问道:“那么六阿哥呢?他的情况为何只字不提?”
“皇上恕罪,六阿哥发热的时间最晚,可这病情却来势汹汹,发热最是严重,微臣只能更改了方子,加重了其中几味药材的剂量,奈何六阿哥早上醒来之后,只能吞咽下去一些清水,粥米喂进去便会吐出来,若是一直持续高热不退,恐怕随时会……”
康熙猛地拍了一下龙椅上的金龙扶手。
“大胆!朕的小六吉人天相,绝不会出事!朕要你们竭尽全力救治!”
“臣等遵旨!”
等四位太医退出殿外之后,纷纷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他们本想着避重就轻,尽量少提及六阿哥,没想到皇上如此敏锐,竟特意单独询问。
“早跟你们说过这样是行不通的,六阿哥可是养在承乾宫皇贵妃的跟前,皇上自然会更重视些,咱们还是回去好好研究研究如何让六阿哥退热吧!”
“是是是!”
而此时的康熙却从龙椅上站了起来,在殿内来回踱步,梁九功的眉毛一挑,顿时心里叫苦,看样子,最近在皇上身边当差得小心谨慎些了,皇上的心情很不妙啊。
康熙此时很想去一趟西三所,他想去亲眼瞧瞧他的小六,他还记得自己带着他出宫的仅有的那一次,小家伙笑的像个开心果一样,治愈了那时候因诸事缠身、烦乱不堪的自己。
小六在他心里跟其他的儿子是不大一样的,他甚至都决定一直宠着他,知道小六不乐意读书,愣是纵容小六到六岁,虽然国事确实繁忙,但让他进上书房读书不过是一句话的功夫,他一直故意按下不提,何尝不是想着让小六多轻轻松松、开开心心地玩耍些时日。
但他是帝王,他不能去,他要以国事为重,即便他去了也于病情没有任何的帮助,心里知道是一回事,但这心里终归是烦躁不安的。
这不,正好奏折上山西道御史弹劾湖广巡抚,四处搜刮勒索,将百姓的钱财与土地据为己有,康熙即刻下旨将其革职,并命于成龙亲自前往将其捉拿审问。
又一道奏折,监察御史弹劾山西巡抚,在嫁女时强索属官礼物,康熙又立即下旨将其革职,一丝犹豫也没有。
一日里两位巡抚大臣被革职查办,着实是惊着文武百官了,大家纷纷打探,皇上为何如此震怒,最后得知,四位阿哥一同种痘,六阿哥病情凶险,皇上是万分担忧啊。
这下京中得了消息的各府都帮着六阿哥去拜各路神佛,祈求诸神庇佑六阿哥早日康复,免得皇上一直这样雷厉风行下去,到时候殃及池鱼,连累自家满门。
倒是在京中掀起了一股子拜佛的热度,香烛、纸钱这些供不应求,都开始涨价了。
不知情的百姓还纳闷道:“这清明都过去两个月了,离七月半又还有段时日呢,这些官家夫人小姐怎么各个都往庙里头跑?”
一日,两日,三日,胤祚开始发疹子,情况愈发危急,他的哥哥胤禛无心向学,在课堂上频频走神,挨了师傅好几次的训斥,现下被罚站着听课。
看他不大顺眼的老三胤祉这次都没有在他面前落井下石,心里知道他是在担心小六。
太子胤礽下学后特意走过来拍了拍胤禛的肩膀。
“别担心,有四位太医日夜盯着,不会有事的,你我都是经历过的人,不都平安无事出来了么?”
“多谢二哥。”胤禛没有多说,他实在是没有心思应付,他心里的恐惧无法对任何人言说。
到了第五日,情况突然好转,胤祚转成了低烧,也能稍微吃些东西了,尽管吃的不多。
说是一人一间屋子,其实离的很近,这院子本就小,大家说话的声音只要稍微大一些都能听见。
胤祚虽然不大舒服,但是还是能够听见胤禟与胤俄哭闹的声音,他们时不时喊着六哥,胤祚强撑着应了几声,安抚弟弟们的情绪。
“六哥好痒!哇!”胤俄的嗓门最大,又与胤祚是一墙之隔,哭嚎的声音都快要把胤祚本就有些迷糊不清的脑子给震晕了。
“小十乖,别挠,挠破了就会留疤,就不好看了。”
“六哥我好怕,这里好黑,呜……”胤禩只觉得周围都黑黑的,什么也瞧不见,嬷嬷还不许他下床,他整个个人缩在墙角,裹着被子瑟瑟发抖。
这会儿又传来小八胤禩的哭声,又细又尖,直往胤祚的耳朵里钻。
“小八别怕,六哥就在你隔壁,你要是怕就跟我说话吧,我陪你一起聊天。”胤祚打起精神安抚弟弟们。
对面的胤禟只是哭,后来听见小八在跟胤祚聊天才停下加入到他们的频道里。
“六哥,我想玩那天的小纸片片。”胤禟即便是在这种时候,玩也是他的心头大事。
“那个叫画片,上面的那些图是我自己画的,很简单,你们想学吗?”
胤祚是想转移一下他们的注意力。
“可是这里这么黑,什么也看不见。”胤禩颤抖着声音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