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它在泥里打滚儿,每每要去蹭沈雁的时候,都能把小姑娘吓得哇哇乱叫,她身上可是新衣裳呢,去年家里有钱后,扯布做了衣裳,只穿过一年,对乡下人来说可不就是新的。
牛犊也是顽皮,许是觉得沈雁喊叫有趣,还假装在后头追撵,吓得沈雁直跑,像个逗人玩的小孩子一样。
陆谷是被乖仔蹭的没了脾气,是以牛犊在他跟前讨不到乐趣。
有时觉得一人一牛追赶好玩,他就在旁边笑着看,要是被沈雁发现他不帮忙拉牛犊,回头定要被埋怨的,有时沈雁还会气闷地说他和沈玄青学坏了,竟学会看热闹,再也不是她的好谷子哥哥了。
其实她也知道牛犊不会真的撵上来顶她,每每被追到之后,牛犊总会停下,可她就是怕牛犊带着一身泥来蹭,每回都忍不住想跑。
山上的日子虽然清幽,但每天都能见到沈玄青,不过在村里每日和左邻右舍打交道,是更为热闹的。
况且沈玄青上山最多也就六七天,陆谷在家里盼上几天他就回来了。
这回也是如此,第六天的时候,沈玄青牵着一只母羊和一只小羊羔下了山,打猎加上来回赶山路累是累,但回家后能歇上一个月。
太阳西斜,沈玄青坐在凳子上喝水歇息,其他四人在围观母羊和小羊,看着看着连纪秋月也把自己裹严实了从房里出来。
“阿嫂,昭儿睡了?”沈玄青问她。
纪秋月笑着点头:“可不是,从晌午睡到这会儿了,能吃能睡的。”
卫兰香看着躲在母羊腿后的小羊,赞叹着说:“怪道说我们二小子能耐,还真活抓回一头母的,连小的也带了回来。”
闻言缓过一口气的沈玄青说道:“这小的是另一头母羊的,被大灰它们扑住了,一并带了回来。”
沈尧青在旁边插话:“养上一个月,顺过性子后就把它关到羊圈里,和公羊待久了,说不定过了年就能下羊娃。”
“这头小的多养几个月,长大了肉才多呢。”卫兰香又道。
陆谷眉眼弯弯,他没有说话,但听着其他人你一句我一句,心里是高兴的。
“这回上去还碰到了慧通师父,他进山采药,也是运气好,我在山上,不然他就得夜宿山林。”沈玄青到厨房摸了个馒头出来边吃边说。
陆谷看过羊后,见他饿了,就匆匆进去做饭。
“走之前我跟他说,以后我若是不在,院门锁着,就叫他翻墙进去。”沈玄青又坐回椅子上歇脚,说道:“钥匙不好乱放,压在石头下万一被野兽拱翻,还有各种禽鸟,叼走钥匙就更找不到,风大雨潇潇,唯有翻墙来的实在。”
“慧通和尚是懂变通的人,你这个主人都说了让他翻墙进,翻墙一事虽显得没那么体面,但还是保命要紧。”沈尧青开口道,对这个法子他是赞同的。
沈玄青点点头,说:“确实如此,我一说他便答应了,他曾做过武僧,翻墙不在话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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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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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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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月酒不像成亲那样大操大办, 只有亲戚和关系极好的友人前来,还请了那日的抱腰妇人和夫郎,人不算很多, 只在院里摆了四桌, 其中一张还是小孩的桌子, 即便这样,在乡下已算十分热闹了。
请别人来掌勺要花钱,满月酒宴是重要,但也不用特地请人, 卫兰香喊了周香君来帮忙炒菜做宴席,陆谷和陈心莲打下手洗菜切菜, 一大早亲戚还没来的时候他们就在厨房忙碌, 将东西提前备好。
田螺肥了,席上自然得有一道,这是陆谷和沈雁在河里摸的, 弄了两竹筐回来,绝对够吃。
鱼儿是沈尧青钓的,山鸡和兔子是他和沈玄青一起上山打的,如此就不用宰杀家里的禽畜。
腊肉和鲜猪肉也有,素菜更是不用说, 自家种的那些就足够,只看席面就足以看出他们家待客的真心诚意。
纪秋月娘家今日是重头戏, 要送孩子的平安锁,况且又是娘家, 沈尧青分外尊重。
陆谷来到沈家已经一年, 该认识的亲戚早已认得,只是一年到头见不了几次, 难免有些生疏。
家里人多嘈杂,小孩在院里玩闹,大人坐在堂屋或是院里吃茶话家常,有的还要上新宅子那边看看呢,便由沈玄青领着过去了,沈尧青留在家里待别的客。
知道亲戚家有孩子会来,猎犬毕竟凶恶些,怕吓到他们,陆谷昨晚就把乖仔它们带到新宅子那边,白天没有领过来,让在那边看家。
卫兰香娘家也来了人,她忙过手里的活,在围裙上擦擦手,就出去说笑了一会儿,顺便给孩子们分糕点和果子吃。
陆谷站在案板前切笋片,沈尧青昨天跑到山上挖了一筐子竹笋回来。
他手中菜刀咚咚咚切得很利索,有时听见外头的笑闹声便抬头从窗子看出去,眉眼微弯带了一丝很浅的笑意。
今日过来的只有他们家亲戚,在旁边洗菜的陈心莲不熟悉,就没有多说话。
其实要真算起来,他自己是没有亲戚的,已和陆家那边断了来往,他娘死之后,陆大祥娶了杜荷花,前几年所谓的外祖家是杜荷花的娘家。
他亲外祖和外祖母在他娘走之前就没了,亲舅舅又是个赌鬼,他娘没死之前就欠债跑了,舅妈也另嫁了。
倒是有两个姑母和一个叔叔陆大和,但他从陆家离开时是被卖给沈玄青的,自然不会有往来。
卫兰香和她侄儿卫承志坐在一处说了几句,便笑得合不拢嘴,直夸道:“我们承志不愧是读书人,瞧这嘴甜的。”
院子里热热闹闹,还有划拳喝酒的,是沈玄青沈尧青四舅舅。
陆谷一抬头就能从窗户里看到外面,他认识三个舅舅,按沈玄青的话来说,四舅舅是个酒鬼,果不其然,今日一进门没多久,就拉着纪秋月娘家人喝起来,划拳声听起来闹哄哄的。
他也看到大舅舅朝那边撇过去的不悦眼神,酒鬼喝醉了爱闹事,他曾听沈玄青说过,四舅舅有时酒后会打人撒酒疯,也不分场合,大舅舅作为念过书并且分外重读书重礼节的兄长,加上以前和四舅舅之间有过龃龉,因此最是看不上这行径。
人群神色各异,这是陆谷头一次发觉百态,忽然心中就有些感悟,他站在厨房里虽离人群远些,但觉得分外奇异,不过这样的心境很快就消散了,沈玄青带着一众亲戚进门,高高大大的汉子出现在眼前之后,就叫他脸上笑意越甚。
阳光下,划拳吆喝的男人嘴中喷出沫子来,溅到酒盅和糕点上,他看得一清二楚。沈玄青和沈尧青都不太喝酒,两人也都是爱干净的,即便划拳也不会口沫乱飞。
他有点走神,不知不觉想,幸好他不是男人,不用和四舅舅他们坐一起吃饭。
但这样的念头实属有些大逆不道,要是被人知道他不敬长辈,肯定会被骂的,因此他不敢再多想,在心里道一声罪过,埋头干活不敢再乱看。
日头跑得也真是快,眼瞅着快到晌午,卫兰香一脸喜意,起身进来炒菜了。
油锅滋啦响,很快冒出肉菜香气。
都是自家亲戚,没有外人,沈玄青怕陆谷吃不上,借口让他和陈心莲陪舅妈和姑姑吃饭,两人就都落了座,自己和沈玉平来回忙着端菜,趁着炒菜的空当坐下来吃几口。
女眷和夫郎坐在一起,旁边就是小孩的桌子,时不时就得管一管,省得小孩子为争口吃的打架哭闹。
晌午天晴朗风也小,纪秋月将襁褓里的孩子裹好,沈尧青就抱着出来见亲戚了,也好让她爹娘在众人面前给孩子挂上平安锁。
奶娃娃长了一个月,脸蛋肉乎乎的,瞧着就讨喜,鞋子没穿,不过戴了小小的虎头帽,看着就虎头虎脑的,连襁褓上陆谷都给绣了虎纹,谁见了都得夸一句讲究精巧。
孩子太小,出来见见人也就抱回去了,比起亲戚,陆谷几乎天天都要抱一抱小侄儿,帮着哄几下,奶娃娃又软又奶的,就是拉尿时明显能闻到有种奶臭味,但这并不妨碍一家子对娃娃的喜爱。
待吃完满月酒,亲戚歇一下就陆续走了,陆谷他们又收拾起院里的碗碟桌椅。
沈尧青将收拾好的桌子又擦一遍,这是从邻家借来的,等会儿要还回去,笑道:“还以为四舅舅今日又要喝个大醉,给我操心的,一直在留意他,不曾想还挺给咱们家面子。”
“他。”卫兰香提起这个四弟就轻哼一声,说道:“你大舅妈跟我说了,今日来之前,你大舅舅同他交代过,咱们这是喜宴,又有小孩子,不叫他喝个烂醉撒酒疯。”
“原是这样,我就说。”沈尧青失笑,四舅舅是长辈,过来做客本是想喝多少都拦不住的,根本不用顾忌他这个小辈。
陆谷舀了水坐在厨房洗碗,沈玄青将一摞碗碟端进来,蹲在木盆对面放下。
“吃饱了没?”沈玄青问他。
他犹豫着点头,但没把饱了两个字说出来,一看他这模样,沈玄青就笑了。
陆谷只得小声说:“几个舅妈和姑姑在,我哪能多吃,叫她们吃饱才是待客之道。”
乡下人坐一回席不容易,他们家亲戚也有穷的,席上该吃的都吃完了,根本没剩几口,沈玄青看一眼地上木盆里泡的田螺和笋片,说道:“等下给你炒个笋子肉片,还有鸡汤没?”
“有呢,把那三只全炖了,一大锅没盛完,剩下的肉和汤还在锅里闷着。”陆谷点头道,其实他刚才就想到给自己热一碗鸡汤泡饭吃,在家里是决计饿不到他的。
他又问道:“那你还吃吗?我瞧见你和玉平都没吃几口。”
沈玄青笑一下,说:“自然要吃的。”
陆谷一下子眉眼就弯起来,眼睛亮亮的,开口道:“那你还说我,你不也是这样。”
周香君方才最后走,给沈玉平端了一大碗鸡汤还有一碗米饭回家吃去了,吃完就能歇下。
外头卫兰香听见他俩说什么吃饱,发话道:“谷子,等下把锅里的鸡汤热一热,再给咱们炒个笋子,今日客人多,我都没下几筷子。”
这话一出,连沈尧青都在点头。
他们自己待客,上了桌子自然会矜持些,习俗如此,十里八乡的村子差不多都是这样,等客人走之后将剩下的东西吃完,也算腾干净碗碟。
沈玄青打了三只山鸡回来,剁成块炖了汤,为让亲戚都吃好,把这些全炖了,这会子还剩小半锅呢。
饿到谁也不能饿到纪秋月,开饭时卫兰香特意给她捡出来一碗肉和菜,连米饭和一碗鸡汤,送进房里让她吃了,是以陆谷几人吃鸡汤泡饭时她没有凑过来,在房里哄孩子睡觉。
自打孩子出生后,卫兰香在村里同龄的妇人面前腰板都更直了,尤其在嚼过舌根的两个妇人面前,张口闭口都是她大孙子,好生将前两年的恶气出了一出,看谁还敢说他们家秋月生不了,而且纪秋月一生就是个儿子,更叫她长脸,别说乡下了,连镇上人生了儿子都是不一样的,家里有男丁以后才不会被人欺负。
要不是孩子实在太小,不能抱出去,否则她真要天天带出去晃悠一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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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阴了,不知什么时候就要下雨,陆谷和沈雁在河边打了两筐子草回来,压得严严实实,就这还不够,家里这么多吃草的禽畜,下午万一下雨就不好出门,他俩将竹筐里的草掏出来倒在堂屋,省得被雨淋湿了。
正忙着,就听见外头卫兰香在和人说话。
“大嫂子,上地里去了,这几日没去玉涛那边?”卫兰香带了一篮子杂面馒头过来,放在这边好喂狗,还没进门就看见从地里回来的周云芝,便停下问好。
周云芝扛着锄头,闻言脸色有点不好,但还是说道:“没呢,过两日看玉涛让人捎话。”
卫兰香哪里不知她这是被玉涛媳妇嫌弃了,人家媳妇常住在镇上,爹娘也是镇上的,嫌弃他俩是泥腿子,管孩子也管不好,就不大乐意叫她和沈顺德去镇上。
她才不管周云芝脸色,那天办满月酒时周云芝就在亲戚面前说他们家给儿子取名竟不按族谱来,好在那天都是她娘家和纪秋月娘家的人,没怎么理会周云芝乱说话。
但她记着呢,便笑道:“我就说你咋没去,还想着要是到镇上,玉涛带你们吃红俏,也带我去尝尝呢,这不是到时节了,去年你说玉涛忙,我也忙的没工夫过去,想一想,这红俏竟说了有一年了我都没吃上。”
周云芝眉头一皱,眼神都变得警惕起来,显然是在防着卫兰香占他们家便宜,一碟子红俏贵死了,便宜的都要五十文,她今年都没吃到,卫兰香这个见钱眼开的东西,不知天高地厚,竟问她要吃的。
她越想越来气,一句”你想都别想“在嘴里差点憋不住,好在最后忍下了,忍着心头那股子冒出来的火,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冷笑,说道:“这我哪里知道,玉涛在镇上挣钱哪里容易,还有媳妇孩子要养活,我可不敢给他添乱。”
卫兰香奇道:“我说大嫂子,村里谁不知道玉涛孝顺,你若说想吃红俏,他哪有办不到的,再说了,娇娇也是通情达理孝顺公婆的,到时你若真去了,可记得叫上我,让我也沾沾咱们玉涛的光。”
孝顺公婆,周云芝听到这话恨不得啐一口,而且听卫兰香说得这么起劲,眼神就变得鄙夷嫌弃,生怕被赖上,她连忙找个借口:“我还有事,你大哥在家里等着做饭。”
说完就匆匆忙忙走了,连头也不曾回。
卫兰香在后边看着,可算是出了一口气,而且以周云芝小气吝啬的性子,后边肯定轻易不敢来他们家串门,真是个鸡贼东西,她在心里骂一句,转身就进宅院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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