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衡挑眉。
“是你抓着孤不放。”
江蕴一愣,才发现自己的手臂竟然环着对方的腰,面上虽维持一贯镇静,耳根却腾得一热,立刻松开了手。
偏过头,不再看隋衡。
如此一来,隋衡便清晰的瞧见了他耳后的变化。
当下扬唇一笑,撑臂站起来,慢悠悠捡起地上的衣袍与玄甲穿了起来。
他动作利落,很快穿好。
见江蕴仍躺着不动,显然是因身体的原因,没力气起身,便蹲下去,道:“孤帮你穿。”
江蕴仍偏着头:“不用。”
隋衡:“有什么难为情的,孤又不是没看过……”
“不用了。”
江蕴淡淡重复。
又变回了这副爱答不理的模样。
隋衡笑吟吟的:“行,孤不看,扶你起来总可以吧?”
好一会儿,里面传来一声“嗯”。
隋衡揽着腰肢将人扶起坐好,捞过地上的青袍,摸了摸有些潮,道:“先等一下。”
江蕴抬眸,见他大步走到火堆旁蹲下,就着炭火余温,将袍子搭在臂上仔细烘烤起来。
便没说什么。
过了会儿,隋衡回来,将烤好的衣袍递到江蕴手可以够到的地方,笑道:“可以穿了。”
江蕴看他一眼,没动。
隋衡:“是不是想通了,想让孤帮你?”
江蕴:“……”
江蕴道:“背过去。”
隋衡:“……”
隋衡不知他到底别扭个什么劲,不情不愿的转过身蹲着。
江蕴拿过衣袍,试着抬了一下手,没能抬起来。
第二下,还是不行。
最终还是忍着羞恼:“你……”
隋衡显然预料到了,立刻笑吟吟转过来:“什么事?”
江蕴恼怒的将衣袍丢给他。
隋衡接在怀里,笑道:“早想通多好,白白受这会儿罪。”
嘴上如此说,他却是近前单膝跪下,动作极温柔的从后揽住腰,把人抱到怀里,先捡起地上散落的白绸里衣,手掌贴着肌肤,慢慢帮小情人裹到身上。
江蕴趴在他肩头,感受着那粗粝的茧一点点擦过全身肌肤,身体控制不住轻轻颤了下。
隋衡也跟着颤了下,垂目,瞧着那段在眼前晃来晃去,白皙修长尚沾着莹润水珠的颈,不由喉头轻轻一滚。
江蕴久不见他动作,皱眉问:“你……穿好没有?”
“哦,快了。”
隋衡回过神,错开视线,若无其事的把里衣衣带系好。
谁知抬头间,猝不及防的看到白皙锁骨间一片浅淡痕迹,心口登时如被巨锤砸了下。
江蕴见他又停下,正奇怪,突然感觉紧贴着他小腹的腿,似乎压着了什么东西,起初以为是他随身佩戴的刀鞘,继而反应过来,咬牙,借着刚恢复的一点力气,恼怒的将人推开。
隋衡讪讪:“……这也不是孤能控制的。”
江蕴已经不想搭理他,捡起一旁的外袍,背过身,慢慢穿上,将软玉带一丝不苟的束好,又重新打理了一下散乱的乌发,依旧束成一把,方起身,如昨日一样,带着笔和羊皮纸出了山洞。
脾气还真差。
隋衡牙疼的想,自己解决了一番,随后也出了洞,到之前踩点的地方,去准备制作木鸢的材料。
眼下隋国大军精锐已在黄河南岸秘密集结,就等他一声令下,拿下暮云关,彻底摧毁江国北部防线。
他的确不能在这崖底耽搁太久。
第7章 崖底日常3
江国太子和隋国太子同时坠崖失踪,这比话本还离奇的剧情,让原本一触即发的两国战争一下陷入停滞。
两边都在忙着找人。
江国情况复杂,仅范周带着几个飞鹰阁的密探在秘密找。
隋国直接调集了大批兵马搜山。
然而整整三日,除樊七带人在一处塌陷的山峰上找到了隋衡的战马与佩刀,余下一无所获。
樊七常年跟着隋衡,知隋衡爱马如命,根本无法想象,到底是遭遇了何等危机的情况,竟逼得殿下不得不丢弃了心爱的战马与佩剑!
“殿下应当是平安的,多半是困在了某处,无法脱身,也不便与我们传递消息。”
陈麒敏锐的作出判断。
理由很简单,隋军搜山三日,虽然没找到人,但也没找到尸体。
三日前那场塌方虽然厉害,但应当不至于困住武功高强的隋衡。
隋衡极可能是被山洪裹挟着,坠到了某处深崖下。陈国这片地域山势又是出了名的险奇,还有很多隐蔽纵深、士兵无法抵达的山崖没有搜到。
身为青狼营老人,徐桥也同意陈麒看法。
“殿下这些年南征北战,比这还惊险的情况都遇到过,最后无不逢凶化吉,陈国的山谷再险恶,还能险恶过北境的雪山么,殿下既然无法联系我们,我们便最大限度的释放信号,试着联系殿下。”
对比隋国的自信,江国则比较绝望。
因他们的太子体弱多病,又不会武功,根本不可能抵御得住山洪的冲击,范周找了三日一无所获,已经心生绝望。
殿下生死不明,且极可能已经遇难,他要如何向国君交代,如何向百姓交代。
没有殿下坐镇,江南六国恐怕立刻会变成一盘散沙,隋军跨过黄河,拿下暮云关只是时间问题。
更麻烦的是,因隋军在流觞宴的突袭,其他五国已经有倒戈的趋势,江国,很快就会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
“范先生,江都那边来信了。”
做密探打扮,陪范周一道来寻人的大将军云怀握着一只形制特殊的漆管走了过来。
那是飞鹰阁专用的密信筒。
范周忙接过,拆开一看,微微变色。
云怀问:“出了何事?”
范周捏紧信:“国君已派了楚王过来,接管江北大营。”
“楚王?!”
云怀亦一惊。
楚王是国君最宠爱的申妃生的儿子,国君偏宠楚王,是举国皆知的事,但国君素来英明睿智,将公私分得极清,以往只是在吃穿用度和分例上给楚王一些优待而已。这回,竟然让毫无统军经验的楚王接手江北大营,实在反常。
唯一的可能……
就是国君已经默认殿下已经遇害,且放弃寻找。
站在国君的角度,这无可厚非。
可站在父亲的角度,未免有些无情。
虽然再找下去,可能也无多大意义。
云怀问:“范先生,现在该如何办?”
范周捂着受伤的臂叹气:“还能如何,先回去再说吧,眼下最紧要的事,的确是守住暮云关,阻住隋军。”
唔,还有一个麻烦又难缠的楚王。
隋军这边,也在第三日傍晚时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颜齐公子?”
徐桥意外的迎出去,果然见清浅雨幕里,一个身穿披墨色斗篷的年轻公子策马而来,身后跟着几名护卫。
面容清雅,如圭如玉。
颜齐点头:“我奉命往军中押送粮草,听说殿下遇险,特意转道过来看看。”
这一转道,却是要跨越黄河、以身涉险的。
徐桥心中感动,忙将人请进大营,简单说了下眼下掌握的情况,并将陈麒叫过来,引荐两人认识。
两人一南一北,都以文章出名,又有“南麒北齐”的美名,算是神交已久。
颜齐道:“骥才兄文采斐然,又素有真知灼见,此次肯屈尊来隋国效力,实在是隋国之幸。”
陈麒忙谦逊的道不敢。
之后说起找人的事。徐桥问:“公子与殿下自幼相交,情谊深厚,可有特别的方法能与殿下联络上?”
颜齐想了想,提出了在一种喜爱在崖底活动的黄雀背上刺字的方法。
徐桥大喜,觉得可行,立刻让人去执行。
山中时晴时雨,崖底的日子也不好过。
山洞外围积了水,江蕴和隋衡只能一道挤在里面狭窄的空间里待着。
一入夜,江蕴的沁骨香准时发作,不得不再次借助隋衡的帮助,平息体内药性。这日两人正神迷意乱着,隋衡忽听耳边传来一声痛苦的低吟。
他以为是自己失了分寸,太过了,忙抽身出来,就着火堆光芒一看,才发现江蕴像是陷入某种深重梦魇中一般,痛苦的蜷成一团,双拳紧握,齿紧咬唇,用力之大,竟是咬出了血痕。雪白肌肤上,更是冷汗滚滚,如同雨淋过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