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和敌国太子有了崽崽后 第85章

  “对。”

  随着他话音落,黑子落定,又奇迹般突围而出,反切断了白子一条后路。

  江蕴不紧不慢拈起一粒白子,道:“我布局,是等其他人来破解我的棋局,不过,我这一局有些难,恐怕不大好破。”

  他优雅落下白子。

  十方满目惊憾。

  因白子又顽强地缠上了黑子。

  白子黑子,似乎已经到了交锋最激烈的时刻,但都各有弱点,各有死局。

  十方好奇:“公子希望谁来破局?”

  江蕴像想了想,道:“野心勃勃者最好,你们殿下就不错。”

  “当然,我允许他找帮手。”

  十方:“……”

  泥泞的山道上,一辆装饰奢华、四角悬着宫灯的马车在大雨中极速颠簸前行,马蹄飞掠,溅起无数泥点,落在马身与车壁上。

  车内,颜齐一袭绯袍,玉冠束发,容色清冷地坐着。

  仆从小心翼翼询问:“公子当着决定要亲自去骊山见太子殿下?”

  颜齐点头。

  “我意已决,你不必再说。”

  仆从道:“上回春日宴,太子都那般对待公子了,公子还是不计前嫌,不惜冒着破坏家主计划的危险,赶赴骊山,只盼着太子殿下这回能理解公子的苦心吧。”

  颜齐没有吭声,唇角紧抿,望向车外。

  颜氏是不可违抗的,究竟要经历多少次,他才能明白这个道理。

  上回北境雪山可说是侥幸,这一回的骊山,祖父计划周密,是绝无半分侥幸可言的。

  他终究还是不忍心眼睁睁看他送死的。

  颜齐伸手,捏紧了悬在胸前的那枚骨笛。

  只望这一次,他不再和以往一样,把他的好心当做滥意践踏,彻底认清事实,和颜氏握手言和。

  听闻有人在玲珑塔上摆玲珑棋局,天一亮,不少文人士子都撑着伞,冒雨赶赴塔中,观望这盛况。

  小郎君青衫秀雅,依旧在不紧不慢的交错落下黑白子。

  “是楚言,好像是楚言啊。”

  有人低声道,议论纷纷。

  即墨清雨一夜未眠,依旧披衣立在廊下看雨,家仆过来,低声禀:“家主,所有墨骑都已顺利进出城,进入骊山。”

  而几乎同时,颜齐的车驾,也抵达了骊山入口。

第64章 玲珑棋局13

  虽然黎明将近,但天际依旧晦暗不明,只闻暴雨惊雷声。

  “什么时辰了?”

  颜齐在车中问。

  家仆忙答:“公子,快到卯时了。”

  吉祥石参拜仪式便定在卯时一刻,参拜仪式结束,太子便要正式押运祥石回隋都。

  这个时辰,城门未开,宫门未启,甚至大多数百姓仍沉浸在梦乡之中,隋都和骊山之间的消息传递已被彻底切断。

  只有他可以救他。

  颜齐再不犹豫,推开车门,绯衣如鸿,自车内步出。

  仆从忙撑伞过去,罩在他头顶。骊山大营已经在望,连绵火光在苍茫大山中若隐若现,颜齐举步要走时,忽见数道鬼魅一般的黑影,风驰电掣自眼前掠过,由于速度太快,他只看到一大片类似幻觉的残影。

  颜齐问仆从:“你方才可看到什么了?”

  仆从自然也看到了,但仆从注意到的细节更少,道:“多半是山间野兽在奔跑,听说骊山里藏着很多凶猛兽类,公子千万要当心,莫被伤着。”

  颜齐点头,和仆从一道往前走去。

  月望峰甲兵林立,隋衡身披玄甲,负手站在峰顶,身后跟着霍城与青狼营众将。

  雨幕下的月望峰,犹如一柄孤刃,直指天际,象征吉庆与祥瑞的巨大吉祥石静静卧于峰顶,表面一片阒然的黑。

  礼官小心翼翼呈上太子冠服。

  按照规矩,太子需穿正式礼服,领着三军将士和所有随行文官、监官行参拜大礼,进行“请石”。

  隋衡眼睛一眯,笑道:“先放到一边吧。”

  他本就是俊美张扬的长相,雨水冲刷下,眉骨更透出一股犀利的冷意。

  礼官一愣,吉时马上就到,礼服又繁复复杂,穿起来很需要费一番功夫,太子现在再不更衣,只怕要赶不上了。

  但礼官畏惧隋衡畏惧地要命,纵心里焦灼如焚,也不敢将这些话说出来,只能浑身冒汗地去求助另一品阶较高的礼官。

  那名礼官沉肃着脸上前一步:“殿下……”

  他刚开口,就被隋衡慢悠悠打断。

  “孟大人是吧,孤有一惑未解,不知孟大人能否为孤解答一二?”

  礼官名孟扬,乃颜氏门生,也是此次随行而来的礼官之首,闻言,他只能暂咽下后面的话,垂袖道:“殿下请讲。”

  隋衡道:“孤听说你们算出的这个吉时,是东方紫气冉冉升起之时,眼下这鬼天气,也会有紫气出现么?孤怎么一缕也没瞧见?”

  孟扬一愣,继而道:“紫气乃祥瑞之气,并不受天气影响,肉眼不可见,只能通过星象占卜的方式来推测大致方位,殿下看不到,实属正常。据说只有开了天眼,可与上天沟通的道家高人,才能窥见一二。”

  隋衡从善如流点头:“孤听懂了,孟大人这意思,是孤乃凡夫俗子,故而无法窥见天机,是么?”

  孟扬忙道:“臣并非此意。”

  他望了眼天色,忽跪下:“吉时将至,还请殿下速速更衣,莫要耽误了吉时,否则……陛下怪罪下来,无论殿下还是下臣,恐怕都担待不起。”

  其他礼官也纷纷跪落,齐声道:“请殿下更衣。”

  隋衡让他们起来,道:“换个衣裳而已,瞧把诸位紧张的。”

  他扫了眼亲兵。

  亲兵立刻上前将礼服捧起,要命人撤起帷帐时,隋衡道:“不必,在这里换就行,孤又不是大姑娘,还怕人看不成。”

  礼官们都低下头,把脸深埋在袖中。

  隋衡除去甲胄,不紧不慢地换着,任由一众礼官跪在大雨中,跪成落汤鸡模样。在距卯时一刻只剩不到半盏茶功夫的时候,他终于换好。

  “诸位请起吧。”

  他懒洋洋道了句。

  礼官们哆哆嗦嗦起身,退到一边站着。

  抬目间,见年轻俊美的太子冠服齐整,腰间携剑,眉眼冷肃,巍然犹若天神一般立在长峰之巅,礼服上绣制的山河星辰与麒麟图案闪动着耀眼光华。

  他们不可控制地生出臣服之心。

  在暴雨惊雷声中,请石仪式正式开始。

  东方并未有紫气升起,大约如礼官所说,肉眼不可见,但一道道紫色厉电当空劈落,如雄狮怒吼,织出一道又一道电网,倒是将天际照成诡异的通紫之色,天幕仿佛都要被震碎。

  礼官点燃了香。

  为防足有半人高的祈福香被雨水浇灭,宫人特意撑了伞,紧紧护在左右。

  一名礼官高声念着祝辞,另一名礼官将祈福香交到隋衡手中,请太子亲自将香插至吉祥石坠落之地——据说是整座骊山的紫气与祥瑞所在。

  工匠已提前建好了一道弯曲山道,通往峰顶。

  颜齐终于赶到月望峰上,他绯色衣袍沾了不少泥泞,见祈福香已经点燃,他越过人群,咬牙,正要开口,正背对众人而立的隋衡忽然转过了身。

  他锐利凤目径直落在一人身上,忽笑吟吟道:“山路艰险,不如霍统领代孤去将祈福香送上去吧。”

  恭敬站在众将官中间,甚至还低调地站得比较靠后的霍城一愣。

  其他人也俱是一愣。

  霍城哑了下,道:“按照规矩,祈福香只能殿下亲自献于神明……”

  “无妨,一根香而已,神明不会怪罪霍统领的,就算真要怪罪,孤也会替霍统领担着罚。霍统领,请吧?”

  霍城直接跪倒在地:“臣不敢僭越!”

  孟扬忍不住开口:“殿下……”

  “孤说话,何时轮到你来打断。”

  隋衡看也不看他一眼,直接走到霍城面前,垂眼,笑道:“霍统领不肯替孤献香,莫非是觉得孤这个太子,没有资格指使霍统领办事?”

  他虽笑着,眼底沉沉寒意,已毫不加掩饰地往外释放。

  霍城被压得心慌意乱,脊梁骨都挺不起来了。

  隋衡还在笑:“若是误了吉时,霍统领可承担不起,统领就休要磨蹭了。”

  旁边两个青狼营大将已面无表情抽出腰间刀。

  霍城脑中空白片刻,终是极艰难地慢慢站起来,自隋衡手中接过祈福香,脚步略踉跄地踏上湿滑山道,一步步,往山顶走去。

  暴雨如注,雷声滚滚。

  但一瞬间,雨声雷声,都从他耳边消失了。

  孟扬变色,再也忍不住,冲出去,要高喊什么,便被捂住嘴,强行拖了下去。礼官们面面相觑,立在人群中的颜齐也怔然失色。

  霍城还在踉跄地往上走,他高大健壮的身躯,不知是冻得还是被风吹得,竟轻轻颤抖起来。

  三军沉默驻立。

  不知情的部分礼官与监官还在面面相觑,猜疑着,揣测着。

  直到轰隆隆一声巨响,将众人惊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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