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这是隋国太子在与楚王赛马途中,顺手采的。
“孤瞧这花鲜活可爱,与你们容与殿下甚为相配,替孤带回去,送给他吧。”
大庭广众,当着隋军一众将领谋士和江国一众将领谋士的面,隋衡把花塞到了范周手里,还嘱咐范周务必要妥帖保管,不要损坏了。
对于此等孟浪行为,若非顾忌两国和谈,范周简直恨不得当场把花丢回给对方。
这个隋国太子,以前到处宣扬殿下貌丑虚伪,自打暮云关下,见了殿下真容之后,就开始见色起意,态度大变,不止一次地当众向殿下示好,简直比大街上的花孔雀还招摇。
范周十分担心在感情上单纯没有经验的殿下会被对方这种厚颜无耻的登徒子蒙骗。
范周补了句:“只是普通野花而已,味道也尔尔,殿下若不喜,属下就让人丢了去。”
江蕴说不必,让公孙羊拿进来。
范周无奈,只能把花交给了公孙羊。
江蕴坐在榻上,手指一下下把玩着那束紫色野花,嘴角一扬,道:“孤很喜欢,留着吧。”
范周:“……”
范周想说什么,忍住了,但行礼告退前,还是添了句:“今日和谈,属下已严正申明,让隋国尽快归还小皇孙。殿下不必因为小皇孙之故,而处处迁就着那隋国太子。”
“还有,属下听说这隋国太子以前痴迷一位小妾,为了那小妾,立誓终身不娶,还过继了自己的侄儿做子嗣,后来那小妾溺水而亡,其尸体,至今仍被隋国太子勒令用冰棺封存在大理寺后衙里……殿下,可千万不要被他迷惑了。”
江蕴一怔。
片刻后,嘴角笑意更深,道:“孤知道了,有劳先生。”
范周想,他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以殿下的聪慧,一定能明白他的苦心,便安心行礼告退了。
江蕴把玩着那束野花,足足有一刻钟,方吩咐公孙羊:“今夜孤殿外的守卫,一定要慎之又慎,一只苍蝇都不能放进来。”
公孙羊虽不解殿下为何突然要加强守卫,可对比前些日子殿下突然让撤掉大半守卫的命令,这道命令显然更合理更容易理解。
公孙羊正色应是。
江蕴换了寝衣,将那束野花放在枕边,坐在床头看了会儿书,便躺到枕上,安心入睡。
按照江蕴的计划,这本该是一个安眠夜。
但半夜的时候,殿外隐约有缠斗声传来,虽然很轻微的几声响,自小练就的警觉,也让江蕴第一时间捕捉到了。
江蕴睁开眼,一道黑影已经矫健地蹿入了帘幕内。下一瞬,便径入床帐,按住了他腰,在他耳边冷哼。
“江容与,你想谋杀亲夫,是不是?”
“殿下!”公孙羊惶急的声音紧接着在外响起。
江蕴伸手,于黑暗中摸着那俊美深刻的眉眼,忍不住扑哧笑出了声。
隋衡咬牙切齿:“你还敢笑。”
“你明知孤今日会过来,还弄那么多守卫在外面,你什么意思?”
“殿下?”
见殿中没有回应,公孙羊越发担心,已经准备直接带着守卫撞门闯进去。
就在这时,殿内终于传来一道声音:“孤没事,一只小野狗闯进来了而已,都退下。”
小野狗?
众人面面相觑。
这关内什么时候有野狗出没了。
但殿下声音如常,甚至带着几分悦耳音调,显然不是正遭受威胁,公孙羊只能带着众人狐疑退下。
床帐内,隋衡黑着脸。
“你说谁是野狗?”
江蕴再度噗嗤笑了声。
“你还敢笑。”
“孤今日非得好好教训你不可。”
隋衡挑眉,要在他咯吱窝挠痒痒,江蕴怕闹出太大动静,真惊着了外面的守卫,忙小声道:“我知道错了,殿下就饶过我这一次,好不好?”
这样柔软调皮,又带着点撒娇的语调,让隋衡想起了以前在别院相处的日子。
他心已经软得一塌糊涂,哪里舍得真罚他,但嘴上还是很强硬道:“孤险些被你那些守卫射成马蜂窝,你轻飘飘一句话,就想揭过,没那么容易。”
江蕴便问:“那殿下想如何?”
“这不该是你思考的问题么?你还好意思问孤。”
江蕴环住他颈,抬头,轻轻吻了他一下。
“这样好不好?”
若按着平时,隋衡肯定得寸进尺说不好,但他不知想到了什么,很大度的点头:“不错,有进步。”
隋衡撑起身。
江蕴问:“你做什么去?”
隋衡道:“把灯点亮,这样黑灯瞎火的,孤连你的脸都看不到。”
他起身要下去,不料被江蕴反抱住腰。
“别去了。”
“我们就这样待着,好不好?”
“不好。”隋衡道:“孤可是想你想了一整日,就算这么待着,你必须看着你才行。”
江蕴不松手。
道:“我新学了功课,殿下要不要试试?”
隋衡稀罕,继而笑道:“你新学了什么?”
江蕴不说话,手已经往他腰间摸去。
隋衡喉结滚了滚,虽然火气已经被勾起来了,但还是眼睛一眯,若有所思,在腰带玉扣即将被解开的那一瞬,他忽伸手,按住了腰间那只手。
江蕴一愣。
隋衡已起身下床,点亮了床头的灯烛。
床帐内立刻明亮起来。
江蕴想面朝里躺,被隋衡掰过来。
隋衡目光沉沉盯着他的脸,好一会儿,咬牙道:“江容与,你真是越来越大胆了,都敢这么骗孤。”
第108章 火焚青雀7
江蕴其实已经自己拿冰袋敷了许久,大部分地方已经消肿,只是个别地方仍留着一点印子而已。
若不仔细看,其实看不出来。
但江蕴知道,隋衡一定能看出来,所以,才特意让公孙羊加强守卫,想让隋衡知难而退。江蕴没有想到,隋衡宁愿冒着暴露身份的危险,也要硬闯进来。
只不过挨了个巴掌而已,从小到大,这对他而言,根本算不得什么伤。最多两日,也就完全消下去,看不出什么痕迹了。
一般情况下,他不会让自己狼狈的一面暴露在人前。
但面对隋衡,他不会觉得狼狈,他只是不想让他担心而已。
眼下也没什么可遮掩的了。
江蕴小声道:“我没事。”
“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隋衡仍沉着眉眼,没吭声,伸出手指,很慢很慢地抚上靠近下颌的那两道印子,问:“还疼么?”
这短短三个字,让江蕴愣了很久。
一些尘封在记忆里很久的记忆,突然翻涌上来。
好一会儿,江蕴摇头。
“真的没事了。”
“你不用担心。”
隋衡神色却并未有丝毫松快,他眸底颜色如凝了墨一般深重,又问:“他打的?”
“他经常打你么?”
这个问题一出口,隋衡心房先抽疼了下。
他幼时脾性顽劣,也不是没挨过揍。
可那是他。
江蕴是何等脾气,若是放在寻常人家,恐怕都是恨不得放在手心里,千娇万宠地疼着护着,谁会舍得动手打他。
除了这个脑子被驴踢的江帝。
隋衡现在十分后悔,只让江琅摔断了一条腿。
“没有。”
江蕴看着他,开了口。
“这些年,他已经很少会对我动手。”
“今日是我忤逆了他,以他的性情,只是这样,已经是极大的宽容。”
隋衡没有说话。
江蕴担心他这种沉默。
江蕴道:“我们之间的关系,有些复杂,并不像你想的那样。今日之事,严格来说,是我先挑衅他。”
“因为那件事么?”
隋衡忽冷邦邦道了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