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团子果然乖乖顺顺出来,钻出小帐篷,一声不吭地抱住了隋衡大腿。
隋衡心满意足,抬起头,正要和江蕴说话,腿上忽然传来一阵剧痛,隋衡嘶一声,还没反应过来,原本挂在他腿上的小东西已经呲溜滑下,一把推开他,转身往江蕴怀里奔去。
小东西力气大得惊人,像是憋了一路的劲儿,隋衡又猝不及防,倒真被推了个踉跄。
对面,小团子已经飞快跑到江蕴身边,紧紧抱住江蕴腿,泪眼汪汪,泪豆子吧嗒吧嗒,不停地往下流。
江蕴奇怪,问∶“怎么了?”
小团子没吭声,扭头,冷冰冰看了隋衡一眼,然后继续蹭着江蕴衣袖,掉泪豆子。
隋衡脸瞬间一黑。
这个小东西,出发前答应得好好的,竟然敢临阵反悔,坑他!
“啾_”
“啾_”
小家伙哭了一会儿,可怜巴巴望着江蕴,口中突然发出两声含混不清的音节。
小家伙还不会说话,这显然是在模仿某种声音。
江蕴想到什么,抬头,不敢相信望向隋衡∶“你抢了小家伙的机关鸟?还用机关鸟威胁他?”
隋衡表情直接裂开。
第124章 青梅之约8
这都能听懂。
隋衡简直震惊了。
隋国太子殿下没别的优点,就是脸皮厚,能屈能伸。
隋衡摸摸鼻子,从怀中取出一只红色的机关鸟,道:“瞧你说的,怎么能叫抢,孤只怕担心他摔坏了,暂时替他保存着。”
这话一出,江诺皱起小脸,泪豆子掉得更多更快。
江蕴自然不信他的鬼话,把机关鸟取回来,递回到小团子手里,俯身给小家伙擦泪,耐心安抚着小家伙。江诺握着机关鸟,依旧偷偷用余光看隋衡,哭得泪眼汪汪。
隋衡清清嗓子,提醒小东西见好就收。
不料江蕴抬头看他一眼,道:“你先出去,不然会吓着小家伙的。”
隋衡:“……”
隋衡脸再度一黑,看了那还在偷偷告状的小崽子一眼,只能不甘不愿出了门。
江诺偷偷瞄了眼,确定隋衡不在屋里了,才渐渐止住哭声,开始黏着江蕴撒娇。
“贴~”
“贴~”
小团子发着模糊的音节,拱着脑袋,蹭啊蹭,蹭了一会儿后,露出一半脸,眼睛晶亮,期待地看着小爹爹。
江蕴眼睛一弯,低头,在小家伙白嫩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小团子咯咯直笑。
隋衡抱臂站在外边,隔着窗户,看得脸愈发黑。
小东西还不到一岁,竟然已经学会和他耍心眼争宠了!
长此下去,那还得了!
两国重要将领谋士已陆陆续续过来,徐桥见隋衡阴沉着脸站在外头,也凑过去,往里面看了眼,震惊道:“殿下被赶出来了?”
隋衡凉飕飕看他一眼。
“孤乐意站在这儿吹风,不成么?”
这一个两个,都是蛔虫转世么。
徐桥呵呵笑道:“成,当然成。”
说完,又小声问:“小皇孙是不是当着容与殿下面,告殿下的状了?”
隋衡神色僵了下,再度用见鬼的眼神看他一眼。
接着招招手,让徐桥凑近些,指着里面问:“如何?可爱么?”
屋里,小团子已经开心地拨弄机关鸟,在榻上打滚儿,跟个雪球一样。
“可爱。”
徐桥由衷道。
这个年纪的小娃娃,鲜少有如此聪明健壮的。
隋衡咬牙切齿:“可如今这小崽子跟孤一点都不亲,看孤跟看仇人似的,还变着法儿的告孤的黑状。你说孤该怎么办?”
“……”
徐桥想,以您的行事做派,人家小家伙告的状,恐怕也不全是黑状吧。
但身为下属,第一职责自然是为主帅解忧。徐桥忙道:“依末将看,小皇孙聪慧机灵,是能看出真心和假意的,只要殿下以后加倍的对小皇孙好,多买些小皇孙喜欢的玩具和吃食,小皇孙自然会喜欢上殿下这个父亲。”
“孤觉得也是。”
“像孤这般英武潇洒的男子,他有什么看不上眼的。”
太子殿下瞬间又支棱了起来。
江蕴让公孙羊和护卫们看着江诺,出来见隋衡。
隋衡仍沉郁着脸。
江蕴忍笑,道:“我们的小家伙,可是很聪明的,那般拙劣的手段,也亏你想得出来。”
隋衡颇郁闷:“他不过学了两声鸟叫,你如何就知道孤拿了他的机关鸟,还威胁他?”
江蕴道:“就不告诉你。”
“……”
隋衡挑眉:“你不说,孤也知道。”
江蕴好奇看他,等他答案。
隋衡道:“一定是你们之间,有什么孤不知道的暗号。”
江蕴还以为他能说出什么道理来,闻言嘴角轻扬,道:“你说得不错,我们就是有很多暗号,刚刚小家伙还跟我告了很多状,你要不要听一听?”
隋衡莫名有些心虚,正色道:“你别听他瞎说,一个连牙都没长齐的小崽子,嘴都学不清,能懂什么。孤天天当着他的面夸你,把你夸得天上有地上无,他有没有告诉你。”
“有么?”
“当然。”
江蕴懒得拆穿他,只是从袖中取出一张纸,塞给隋衡,道:“这上面都是小家伙平时喜欢的吃食和玩具,你多买一些给他,待会儿见了他,再好好跟他道歉,他自然会原谅你的幼稚之举。”
这和徐桥所言不谋而合,隋衡立刻爽快收下。
两人说话的功夫,即墨清雨也到了。
和谈正式开始,具体条款,双方之前已经交涉过一次,有争议之处也都做了妥帖修改,因而整个谈判过程十分顺利。
再加上,两国太子联姻在即,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南北互通只是开始,将来,南北大统方是大势所趋。只要有利双方百姓,双方都可酌情作出一些细小让步,不必像两个敌对国家一般锱铢必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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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谈结束的次日,隋帝就拜托左相即墨清雨亲自携彩礼到暮云关提亲。
对方左相亲自出面充当媒人,彩礼足足带了三百大车,从暮云关一直绵延到烽火台,可见隆重,范周至此方稍稍放心。提亲这种事,一般都由长辈出面接待,但江蕴亲自接待了即墨清雨,应下了婚事。
即墨清雨是个明白人,没有细问其中缘由,只当着江国一众将领谋士面郑重道:“老夫知道诸位担心什么,但请诸位放心,我们大隋男儿,重情重诺,既结下婚约,就绝不会辜负容与的。”
左相即墨清雨是何等人物,能说出此番话,其间分量,说是重若千钧亦不为过,范周一直以来担心的事,无非是殿下性情温和,体力武力上又不及隋国太子,会受那隋国太子的欺侮,听了此话,梗在胸口的那块巨石方缓缓落下。
范周心中感动,道:“有左相一诺,我等便放心了。”
议完亲,即墨清雨又委婉对江蕴提起拜师之事。
“虽说你是江国太子,可师徒之间,不讲究这些,只要你愿拜入老夫门下,老夫此生便不再收其他弟子。”
范周等人都感到极惊讶。
因即墨清雨乃当世大家,出了名的孤高清正,是隋国朝中有名的纯臣,天下间想拜其为师的学子不知几何,可能入其眼的,少之又少。
以其资历,就是做帝师,也绰绰有余。
可这位左相,竟然主动开口要收殿下为弟子,还是关门弟子。
在南北互通的关键时刻,若是隋朝其他重臣要收殿下做弟子,可能会被指摘心思不纯,可若是即墨清雨,无人会说三道四。
因为这位左相实在太纯了,且出了名的与隋国太子不对付。
殿下若真拜了左相为师,这左相府,便算殿下半个娘家了。以后,他们倒是不必再担心殿下会受隋国太子欺负的问题。
江蕴只稍稍一想,就立刻明白,此事,多半有隋衡在中间推波助澜。
即墨清雨就是再喜爱他,再欣赏他的才华,身为左相,也绝不可能如此贸然莽撞的提起拜师之事。
他知道,是隋衡想让他安心,让他麾下的谋士和将领们安心,所以才想在隋都也给他找个娘家。
也为了婚礼之时,他的高堂位置上,不会空着。
即使没有父母,也可以坐着一位有分量的师长。
即墨清雨知他心思灵透,道:“容与,你不必多想,这天下间,老夫不愿意做的事,没人可以逼迫老夫。”
“此事,说到底,还是老夫占便宜更多。”
“而且,老夫门下弟子,都不入仕,你入老夫门下,不必担心会因为师徒私情影响公事。”
江蕴自然明白,执师礼,朝即墨清雨一拜,道:“能得左相为师,是容与之幸。”
即墨清雨算是实现了心心念念的心愿,目中微微动容,忙把人扶起,道:“起来,好孩子,不必多礼。”
议亲次日,隋衡便带着麾下猛将,特意跑到南边陈国射了一对大雁下来,送给江蕴做订亲礼。
陈国国主好不容易抓着了表现的机会,又是清场又是清山,要不是年纪大了体力不济,简直恨不得亲自上阵替隋衡捉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