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国质子非要怀摄政王的崽 第7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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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床前烛火被裴钧将他扔进床帏的动作而带得摇晃起来, 须臾就扑簌一声灭了,屋中一暗,只剩下小鸠车腹中的夜明珠闪烁着荧荧光辉。

  谢晏还没从坐马颠簸的惊惶中回过神来, 下意识往后退。人还没爬起来, 就被屈膝上-床的裴钧身影所压制、笼罩, 他被握着肩头摁在床上, 那才拂过墨马鬃毛的手就分开他五指扣进来,强行与他交握。

  指根都被他攥得又疼又麻, 他去掰裴钧的手,但无论他怎么用力, 都动摇不了对方分毫。

  裴钧的视线从他纤浓的眼睫、微汗的鬓角,到脆弱的喉骨, 无论是他衣领微开中露出的锁骨,还是身上沾染的甜腻脂粉香气,无不令人眸火暗烧。

  他盯着谢晏,像是检查瓷瓶上的裂隙, 他的手指明明很热, 却给谢晏一种冷硬如冰的错觉。

  腰间的带钩和玉玦在不知不觉中被蛮横拽下,腰带亦松散, 两厢交织着坠在地上,发出叮当的脆响。

  下一刻锁骨就传来疼痛, 谢晏疼得吸了口气, 但他推不动裴钧,且他一说话, 锁骨就被惩罚似的更疼。腰上还放着裴钧的另一只手, 那以往轻轻柔柔揽着他的手,现下却如揉搓面团一般。

  两人之间除了从楼里带回的甜腻香气, 还有马匹鬃毛那样的野兽气味。

  谢晏无论如何躲都躲不开,终于感到一点害怕。

  “……殿下,五郎。”

  他楚楚地唤着,声音柔软可怜,企图用撒娇来换取裴钧消气。

  但这回撒娇并不管用,裴钧面无表情地一抬手,吓得谢晏以为他当真气疯了要打自己,也管不了那么多了,趁着巴掌还没有落下来,赶紧呜咽道:“我错了!”

  裴钧听言,果真停了停,好整以暇地哦了一声,问:“哪儿错了?”

  “我,我……我不该和魏王去春风楼。”谢晏目光躲闪,他隐约知道裴钧生气是因为自己去了春风楼,但若深究为什么,就又有点混沌不解,但他已道歉了,道歉的人是知错能改,殿下就该饶过他这一次。

  裴钧却抓着他把柄不放:“为什么去春风楼?”

  “……”谢晏不说话。

  裴钧又低头下来,谢晏锁骨还在肿痛,再来就破了,吓得立刻两手推在他胸口,一口气道:“我让魏王带我去学给殿下治病的法子。”

  “……”裴钧盯着他看,神色难以言喻,手指意味深长地从他颊边轻轻拂过,沿着领口一直拂到腰际,“你知道这病治好了,会发生什么?”

  谢晏轻声开口:“就能给五郎怀宝宝……”

  孩子,又是孩子。

  裴钧咬住后牙,本能些微消泯的怒气又窜了上来,他就不明白了,谢晏到底为什么非要执着于往肚子里怀点什么,甚至为此都克服了对人潮的抵触,跟着色胚魏王到那种地方!

  今日自己若非提前出了宫,赶到春风楼,他是不是还要宿在那小妓房里了?!

  一想到谢晏差点宿在青-楼楚馆,裴钧就气得火冒三丈。

  他天天折腾来折腾去,就为着个孩子,自己都快被他折腾疯了。他难道当自己是配种的公马吗,一个一个接一个的!既然他这么想要,就让他看看真正的怀孩子是怎么怀上的!

  裴钧面色沉郁,牙齿咬得咯噔作响:“谢晏,孤真要被你逼疯了。”

  他一把将趁机往外爬的谢晏拽住,摔回床上,扯开松垮的腰带往外一丢。

  谢晏体会到裴钧背后的滔天-怒意,仓惶地往角落里躲,但身上衣物还是像冬天的橘子皮一样,一件一件地剥没了。他就是团只剩甜美软芯的橘子肉,可怜兮兮地挂着一层白色小衣。

  但年节时吃橘子,谢晏向来都懒得撕那层白色衣络,都是囫囵吞下,嚼得汁水横溢。

  谢晏觉得,自己马上就要变成殿下嘴里的橘子了。

  他两手拽着小衣不丢,和裴钧相互挣扯。谢晏一拗起来力气也不小,裴钧竟一时没剥得动他最后那层皮,两人动作一大,当的一声,碰掉了床头放着的小鸠车,那颗沉甸甸的夜明珠砸在地上四分五裂。

  幽幽荧光,碎做满室流萤星芒。

  巨响让裴钧的手停了一瞬,同时门外宁喜高声喊道:“殿下,不好了!”

  裴钧正在气头上,斥道:“楼塌了就去扫土,走水了就去救火,贼来了就送官府!闭嘴!”

  他回头盯着谢晏,与抱着自己小衣惨遭蹂-躏的谢晏两个人互相看着喘粗气。

  裴钧不信邪了,还要与他动手,忽的外面宁喜又焦急万状地喊:“不好了殿下!真的不好了!您快出来想想办法罢!”他贴在门上,谨慎地喊道,“事关国祚……是陛下的事……”

  裴钧:“……”

  他看了身下的谢晏一眼,谢晏立刻兔子似的团起一窝被子,当栅栏似的搁在两人身体之间,警觉地瞪着他。

  事关国祚,裴钧再如何也不能不分轻重缓急,他吐出一口气,压了压心火,“你给孤好好反省反省!”就自谢晏身上离开,拂开床幔下去了。

  打开门,宁喜就探头探脑地钻了进来,手上端着个红木盘,先是往屏风后的内室打量了一眼,见幔帐落着,床下已堆了数层衣物,屋里很静,倒是能听得见仓惶的喘气声,但没有哭声。

  裴钧已拢好衣物,不耐烦问他:“到底何事?”

  宁喜定了定神,一咬牙,端着红木盘径直进了内室,把盘上的紫苏饮子放在内室的小桌上:“天气燥热,奴煮了点消火降气的紫苏水,殿下一会可以用些……消火降气,消火降气啊!”

  裴钧没好气地看着他背影,你殿下坐在外间,你阴阳怪气地端着水去内间做什么,到底给谁喝的?!

  他手指在扶手上敲了敲,忍不住一挑眉:“宁喜,大事不好,事关国祚?”

  “是是是,真是大事不好了。”宁喜抱着空木盘出来了,在外间晃了晃,“奴才从宫里回来,眼见就要到万寿节了,陛下竟然还没有背下贺辞!”

  裴钧捏住眉心:“这就是你的事关国祚?”

  宁喜井井有条地说:“陛下背不下来贺辞,到时候万寿宴上就会出丑。万寿宴上陛下出丑,那就是咱们大虞出丑,那些西边蛮子见了,定觉得我们大虞朝中无人,可堪欺负,说不定就会举兵来攻!”

  他嗨呀一声,勃然变色:“这可不就是事关国祚吗!”

  裴钧:“……”

  他哪里看不透,什么国祚,宁喜这番不过是在为谢晏解围。谢晏真是有本事,到府上几个月,就把跟了自己二十年的宁喜给骗去了他的阵营,他笼络人心的本事从来不差,傻了也很能作妖。

  但坐在外间吹了会夜风,裴钧也稍稍冷静下来了。

  说实话,他也不想乘着一时头脑发热,对谢晏做出什么难以弥补的伤害。

  宁喜还在继续他那番感人肺腑的国祚之语,内室里有了些动静。

  他余光向里看,透过素纱屏风瞥见一抹鬼鬼祟祟的身影从床幔里出来了,身上还披着小衣,轻手轻脚地往桌子那边去,大概是想去喝水。

  但提起水壶、翻开杯子、倒茶,这些动作无不会发出声音,几乎里边一响,屋里所有人都知晓了他的所在。

  谢晏似乎也发觉声响太大,立时手停在半空,警惕地朝外看去,心都快跳出来了。

  那扇素纱屏风其实什么都遮不住,即便看不清全貌,也有模模糊糊的人影映在上头。他只是动作停了,人还在原地,整个身影都被碎裂的夜明珠幽光拓印在屏风上——包括他探头探脑朝外张望的姿态。

  裴钧被他蠢到,没忍心戳穿他,只能当做没有听见,别开了视线。

  他接上小皇帝背不下来贺辞的事,问道:“寻常幼童,四五岁都能背三字经千字文,那少说也有千把字了。礼部拟写的贺辞,孤已经给他删到了不剩六七百!他还背不下?!他是猪吗!”

  宁喜也以为他没有留意到谢晏,忙挪了挪挡住屏风位置,应和道:“可不是吗,背不下!就是啊,可不就是……”

  他一顿,把差点脱口而出的“猪”字给咽回去,那小皇帝再愚笨一些,毕竟是皇帝,摄政王骂得,他骂不得。

  内室里,谢晏看他俩又说起来了,就继续给自己倒水。

  小口喝了半杯,便有紫苏香气萦绕喉中,他捧着杯子看了看,忽然想到什么,瞧见外面殿下还在和宁喜说话,就小步蹭到了床边,翻开压-在底下的荷包,掏出个小瓶来。

  这小瓶是在春风楼时,裴钧将他拽起往外走的时候,那个师姑娘趁乱偷偷塞他手里的,是芙蓉散。说是水里酒里汤里都可以用。

  谢晏此回可谓是冒死去的春风楼,还把殿下气成这样,都是为了找药。

  如今药好容易找回来,若是不给殿下吃了,太亏了。

  谢晏如是想着,握着药瓶又偷偷蹭回了桌边。

  他打开了装紫苏饮子的茶壶,轻轻拔开药瓶小塞,偷偷倒进去了一点药粉。倒完了,他晃了晃水壶,又困惑起来。

  师姑娘只说倒在水里,却没有说倒多少合适。

  谢晏看了看药瓶,又看了看外面的裴钧,想了想,殿下这么大个子,这点药一定不够……遂狠了狠心,把一整瓶药都倒了进去,白-花-花的药粉好险铺在壶里一层没有融开。

  他抱着水壶使劲晃了晃,终于融得七七八八,药里有淡淡的芙蓉花香,混着紫苏水的味道,更加芬芳可人。

  谢晏没忍住这香气,以为很甜,就倒了小半杯尝尝味道:呸,有点苦的。

  赶紧推远了。

  -

  外间,裴钧余光留意到那抹人影终于不乱动了,这才找了个借口把宁喜赶了出去。

  绕过屏风,看到谢晏正老老实实坐在桌前,试图将那颗碎了的夜明珠拼起来。

  他伸手把夜明珠碎片拿走,勾来另一只圆凳坐他身前,问道:“反省得如何了?”

  谢晏抠了抠指甲,没说话,只伸出手去给裴钧倒茶,倒了满满一杯,捧到他脸前。

  裴钧想,他这是朝自己示好服软,便接过茶杯一饮而尽。茶饮中苦味与芳香并存,他也没当回事,只以为是宁喜新配了熟水方子:“问你话呢,坐这儿这么久,都想什么了?”

  谢晏又倒了一杯,看裴钧又喝了,半天才开口:“……五郎还生气吗?”

  裴钧瞧他温温顺顺的模样,小羊羔似的,加上方才火气已在外间散得大半,便又对他耐心下来,朝他手腕肩头查看了一下,已经浮了红痕,问道:“孤方才捏疼你了没有?”

  谢晏先是点点头,又赶紧摇摇头,默默倒茶:“没有。”

  这在裴钧眼里,又是一副知错愧疚的隐忍表现,他去拿了化瘀的药膏,握过谢晏一只手,将药膏用指腹融了轻轻地给他揉,耐心说:“是孤不对,孤不该对你动粗。但是你也有错,怎么能随便听人两句诱骗,就到那种不端庄的地方去?”

  谢晏点点头:“嗯。”

  裴钧说:“孤不让你怀孩子,是体贴你,心疼你。有甜甜的时候,你就日日担惊受怕,提心吊胆,这个不敢吃,那个不敢碰……明明很想学骑小马驹,也因为怕甜甜受伤而不学了,是不是?”

  谢晏又点点头,给他倒茶:“嗯。”

  裴钧喝了茶,又说:“如今甜甜有了,你就过自己的日子。想学什么,玩什么,吃什么,都可以了,难道不好么?”

  谢晏点头,一见他喝完,就给他续上:“嗯。”

  裴钧喝着茶说:“你要是喜欢小孩子,孤可以常带你去官办的保婴堂去看看,要是实在喜欢哪个孩子,就领回来自己养。但是前提是,你得能照顾好自己,行不行?”

  谢晏还是点头:“嗯。”

  裴钧不知道自己究竟喝了多少杯,总之是就没停过,约莫着几乎快把一整壶喝光了。在又一次手中茶杯空净时,裴钧忍不住了:“谢晏。”

  “嗯。”谢晏机械地端茶倒水,根本没听裴钧到底说了些什么,忽的一喜,打开盖子朝里看了看,“……咦?没了。”

  你这么个倒法,能不没吗?

  裴钧沉默了一会,把他手中水壶放回桌面,也退了一步道:“算了,你睡觉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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