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那人的表情仍是无所畏惧:“是么?那便多谢道友告知了。”
说罢,他遂翩然离去。
眼看对方逐渐走远,子夜来依然心有余悸,“真是什么怪人都有。”
君如故抿了抿唇,低声道:“我们先回去吧,这里鱼龙混杂,尽量少惹些是非为好。”
被拉着走的时候,子夜来才反应过来君如故还没有松开握着自己的手,这个发现马上就让他感到一阵心跳加速。
直到傍晚时分,琳琅宴才正式开始了。
因仍是不见其他人的身影,子夜来只得跟随君如故进入了会场。而坐定之后,他便发现宴席位置的排布并非如同自己想象的那般密集,多数是一张矮桌安排上两个人,一眼望去显得有些稀疏。
见他一直在好奇地打量四周,君如故解释道:“此回受邀的宗门大多是一师携带一徒前来,想必他们是已经同时将参与无道争锋的人员名单也一并敲定了。”
子夜来这才明白过来,“所以莲照佛友就是同他师尊一起过来的吗?他的师尊是谁?”
听见这话,君如故却奇怪地瞥了他一眼,“你为何像是对莲照特别感兴趣似的?”
“呃,没有,我只是随口问问而已。”子夜来心虚地垂下眼。
他们来得比较早,又等候了一阵子才等到参与琳琅宴的人员全数到齐。
待那些议论声逐渐停止后,霜华宗宗主夏衍霜这才笑吟吟自主位上站起身,举起酒杯朝众人遥遥致意,“诸位同修愿意应邀前来参与琳琅宴,夏某在此先谢过大家了!”
说完这句话,他遂将杯中酒液一饮而尽,此举引得在座其他人也纷纷举杯,整个宴厅里全然一副宾主尽欢的景象。
子夜来也端起酒盏抿了一口,然后便知晓霜华宗的富贵其实不显山不露水,只体现在细枝末节之处,比如席上的这些酒想来应是上品灵酒,灵气浓郁,就算换做是他们延天宗也不太可能一下子拿出这么多来。
一旁的君如故也放下了空酒杯,很快便有侍立在两侧的婢女为宾客将杯盏重新满上。
只因莫名觉得站在君如故身边的那婢女有些许眼熟,子夜来不经意间一眼瞥过,随即惊见婢女以极快的动作在指尖释出了一道灵咒!
那道微光已经没入了君如故的掌中,他却并无任何诧异神色。
而婢女也迅速离开了他们的视线。
“......师弟!”
夏衍霜还在说着一些场面话,子夜来只能压低了声音问道:“刚才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那个婢女是什么人?”
没有马上回答他的问题,片刻后青年才眉头紧锁地开口道:“果然不出所料,金鼎宫之人也伪装成正道人士潜伏进入琳琅宴了。子夜来,待会无论是谁斟的酒你都不能喝。”
金鼎宫的魔修也混入了琳琅宴?!子夜来立刻深呼吸了一口气好让自己平静下来,“师弟,那你又如何得知此事,是方才那个婢女告诉你的吗?她又是什么身份?”
台上夏衍霜终于开始说起了有关无道争锋举办的准备事项,由于他们两人的位置刚好处于角落,君如故环视了一圈,干脆直接就拉起子夜来往外面走去。
一头雾水地随他出了宴厅,子夜来越想越觉得蹊跷:“师弟,现在你可以说了吗?那个婢女究竟是谁?”
直到此时,君如故才将一切和盘托出:“如果我说她是我安插在金鼎宫的眼线,刚才是来给我通风报信的,你会相信么?”
怔了怔,子夜来不得不承认自己在听见这句话的瞬间确实是怀疑的,但他还是勉强冷静了下来,“你在金鼎宫安插了眼线?什么时候?这个眼线也是魔修?”
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君如故忽然道:“其实你也认识的,她就是楼迦陵。”
当这个久违的名字响起来时,子夜来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楼迦陵?!她是你安插在金鼎宫的眼线?”
电光石火间,脑海里也同时浮现出了那日自己与楼迦陵相识的情景。子夜来还没消化这个事实,另一个认知就让他浑身发冷:“......所以她会来与我结交,这难道也是你安排的?”
他只看到面前青年的眼里闪过一丝犹豫,于是很快也明白了这其中的关联。
怪不得一个出身金鼎宫的魔修会莫名其妙想要与自己交好,恐怕君如故这么做也只是为了能监视自己。
“师弟,是不是从一开始你就在把我往你划定好的方向上引?”
君如故总算是摇头了,“我没有,何况单凭一个楼迦陵还影响不了你,我只是在借助她身份的便捷暗中保护你。”
然而子夜来已什么也不想听了,苦笑一声后就准备转身回到宴厅,君如故见状,不由分说也将他环入了怀中。
这个动作让子夜来的脚步一时有些滞涩,但传入耳中的那阵嘈杂声响顿时又让他顺利回过神。
作者有话说:
楼迦陵帮师弟是有原因的(和男女之情无关)
第75章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原本还是一片平静祥和的宴厅,气氛忽然变得紧张起来。两人还未踏入,便听见了夏衍霜满含怒意的声音:“竟敢擅自闯进霜华宗,你们金鼎宫的胆子不小!”
看来夏衍霜也发现有金鼎宫之人潜入其中了。子夜来松了口气,可还没来得及庆幸,眼前便骤然爆发出了一道炫目到极致的白光,与此同时还伴随着巨大灵力波动在半空中短兵相接所产生的余劲,几乎震得脚下土地也在瑟瑟发抖。
明白是里面已经打起来了,子夜来赶紧趁乱将君如故拉到了僻静的角落。
“师弟,楼迦陵有没有说金鼎宫的魔修来这里的目的?”
君如故眸中闪过一抹暗色,“和你之前的遭遇一样,他们仍是在寻找对那种酒有反应的修士。”
又是特殊体质?怎么金鼎宫之人对这件事有着那么大的执念?
子夜来怔了怔,“可他们这样做到底又是为了什么?”
话音刚落,打斗的声响也越来越大,两人对视一眼后,随即不约而同地奔了回去。
只见宽敞明亮的宴厅内,原有的华美布置早就因为接二连三的攻击化为了齑粉。不少修士皆衣染血迹,但仍坚持与突然出现的魔修们缠斗,就连在剑修界盛名远望的夏衍霜也眉头紧锁,样子看起来竟有些吃力。
席间唯一未受影响的看起来只有谢题,但魔修显然也很忌惮他,干脆团团围攻而上,困着不让人离开。
见状,子夜来只觉大事不妙,而当他再度仔细观察时便发现,那些魔修之所以能悄无声息地混入琳琅宴,是因为他们都扮作了为宾客斟酒的婢女与侍童,又不知以什么方式掩盖掉了身上的魔气。
不过片刻,君如故已闪身加入了战局,飞扇携带着利刃往夏衍霜的方向击去,锵然巨响后便干净利落地劈断了那名魔修手中的长剑,另一手也同时聚起灵力,顷刻间就将对方打落在地。
见他到来,夏衍霜重重喘了口气,他已失了素日里游刃有余的模样,执剑的手都隐隐有些不稳,“小心...!这群奸人大概在酒里下了药,我们的灵力都受到了一定程度的影响!”
闻言,君如故长眉一拧,折扇顿时又击飞了另一个扑杀过来的魔修,并为逐渐有些自身难保的夏衍霜撑起了防护结界,“夏宗主,他们人多势众,正道又暂且落于下风,还是尽快让大家撤退吧!”
夏衍霜如何不知,只是事到如今,霜华宗不仅没有第一时间发现金鼎宫的魔修混入琳琅宴,甚至还导致其他修士都被下了药,若就这样狼狈而逃,宗门的脸面恐怕也不复存在了。
于是他咬着牙一挥剑就打算继续奋战,君如故自然也不会阻止,在迅速击败了另外几个魔修后,立刻四处找起了子夜来的身影。
同一时刻,子夜来正浑身冒着冷汗与眼前魔修对峙,他现今灵力全无,几乎是个普通人,但比起这一点,他更害怕的是被发现自己也是金鼎宫要找的特殊体质之人。
“哼,你并非修士?”对面的魔修果然认为他只不过是一介普通人,狞笑一声后便抬起手来在掌心里聚起了魔气。
而这一幕刚好落入了君如故眼里,眼看那一击马上就要落下,他想也没想,直接飞身而至,竟是生生以肉体挡住了魔修的攻击!
那魔修不可置信地瞪着突然出现的白衣青年,似是还没回过神来,而君如故已在此时释出灵力,随着一声轰然巨响过后,遍地尘烟消散,魔修连一句话都没有说,很快就命丧黄泉了。
君如故的攻击让其余魔修也纷纷注意到这里,彼此交换了几个眼神后便默契十足地欲抽身离开,然而他们并非一无所获,已经有人注意到了那个被魔修扛在肩上准备带走的昏迷的少女。
“那不是夏宗主的女儿夏满吗?!”
闻言,夏衍霜猛然一惊,这才发现了自己女儿的踪迹,“可恶!给我站住!!!”
没有人知道魔修们为何要带走夏衍霜的女儿,唯有子夜来与君如故心知肚明:必定因为夏满也是他们要找的特殊体质之人!
没有时间多想,距离最近的两人便追了上去。
出了宴厅之后,魔修们便如同游鱼入水般四散而去。霜华宗本来就大,加上房屋布局密集且天色晦暗,更是导致前路难辨,子夜来在这时愈发暗暗懊恼自己没有灵力,自尊心让他无法接受要在这种关键时刻拖累君如故。
魔修们似乎对霜华宗颇为了解,见他们依然在身后追缉,便刻意诱导着二人往地势死角而去。
发现这一点后,君如故眸色更深,立刻便下了判断,“我独自去追便好,你留在这里!”
说罢,他随即就出手辟开结界将子夜来护在了里面。
“师弟...!”眼睁睁看着青年消失在了面前,子夜来虽然担忧,但亦知自己帮不上忙,也只能老老实实待在结界里等待。
不过他没有等太久,又过了一阵子,君如故就顺利背着夏满回来了。
挥手解除了结界,君如故仿佛因为刚才的交战而耗费了太多力气,仍在微微喘息,“大部分魔修都已经逃走了,剩下的人想必也不会留在此处孤军奋战,我们须尽快回去告知夏宗主。”
说完这句话后,青年不知为何忽然闷哼一声,身体也随之一晃,险些就要站不住了。
子夜来还以为他是耗力过度,赶紧替他接过了依旧昏迷不醒的夏满,“师弟,你有没有受伤?”
山。与。
三。タ。
君如故抿了抿唇没有言语,面颊却在子夜来的注视下慢慢浮起了薄红,看得出来他正在极力忍耐着什么,不肯让自己显露出哪怕一丝的异样,“......我无事,快些回去。”
既然他如此坚持,子夜来便随他一同回到宴厅向夏衍霜汇报。
听闻魔修们仍有漏网之鱼后,夏衍霜面色更为阴沉:“我已命人开启了阵法,这次一定要将他们逮住。以及多谢二位救回了小女,此等大恩,夏某来日必报。”
子夜来刚想和他客气一番,眼角余光偶然瞥见身旁君如故的状态已经诡异到了极致,心下一惊,便立刻拉着青年告辞而去。
“师弟,你刚才究竟受了什么伤?!”
回房途中,子夜来看着他那副满头冒汗的模样忍不住又问了一句。
但君如故仍是没有回答,只垂着眼小声喘息,纤长睫羽就如同风中的蝶翼一般不停颤抖。
那克制隐忍却又略带沙哑的声线让子夜来听了不禁愣怔,甚至感到有些口干舌燥:“......师弟,你、你还好吗?”
说话间,两人已来到了房门口,见君如故推开门扉后便长臂一伸、好似准备把自己拦在外面,子夜来顿时急了:“师弟,你不要再勉强了!快让我看看你伤了哪里!”
下定决心不能放任不管,他随即强硬地卡住了房门不让对方得逞。
而在沉默了半晌后,君如故终于动了动嘴唇,语气和往常一样平静:“你确定?”
不太清楚他的意思,但子夜来仍是点了点头:“没错,所以你快让我进去吧。”
至此,子夜来总算是得以进入了房间里,他刚掩上门,回过神就看到君如故已坐在了床边。
乍然对上青年深沉的视线,子夜来莫名便有些慌乱,只能努力压抑住自己的心跳,“师弟,所以你伤了哪里?”
“我并没有受伤。”没想到君如故却这样说。
于是子夜来也不解地望着他,“没有受伤?可你的样子很奇怪。”
话还没说完,君如故的手便移动到了衣襟处。随着青年的动作,那片白皙如玉的胸膛很快也暴露而出。
万万没想到对方会突然宽衣解带,子夜来着实愣住了,“师弟你......”
直直望着他,君如故又犹豫了一下才轻声道:“那些魔修手段下作,在我身上下了那种咒术,若要解除的话便非得交合不可,否则会灵气逆行以致爆体而亡。”
子夜来连声音都颤抖了:“交、交合...?!”
看到青年点头,他只觉一阵眩晕。
这种难以启齿的咒术确实也只有魔修才敢下,但问题是......究竟要怎么解?
难道让君如故马上找到一个你情我愿的女修和他交合吗?那简直是天方夜谭。
“师弟,你还能坚持吗?要不、要不我们现在就回延天宗,看看师尊他有没有什么办法解决?”子夜来吞吞吐吐地说,目光闪烁,甚至不太敢对上君如故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