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状,谁都能明白来者不善,君如故又在两人身上加了层防护罩才继续前进。
越往府邸走去就越能感受到那股蛰伏的暗流,子夜来如今身无灵力,对于气息的察觉已没有那么敏锐,但却依然被扰得心神不宁,难以想象君如故会是什么情况。
想到这,他不免担忧地看了眼身旁之人:“师弟,你还好吗?”
然而青年并没有回答,隔了好一会儿才低声道:“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子夜来便也凝神细听,果然从周围的一片死寂里分辨出了那阵自府邸中隐隐约约传出来的声响,“这难道是......喜乐?”
此时两人也来到府邸跟前,只不过还没等他们仔细探查一番,不过瞬间,原本还紧闭着的门扉忽然就自动推开了,随着大门的沉重挪移,那阵诡异乐声亦由远至近。
紧张地抓住君如故的手,子夜来只觉背脊开始冒出了一层冷汗:“师弟......我怎么好像看到了很多人在晃......”
话音刚落,那副不合常理到了极致的画面随即映入了两人眼中。
府邸大门完全打开,琉璃华灯也一盏盏亮起,就仿佛这座巨大坟茔彻底苏醒过来了一般,锣敲鼓响、铜铃叮当,喜庆乐声如浪潮般袭来,与此同时鱼贯而出的还有那两队排列整理的身影,迎面走来的人各个身着颜色鲜艳的礼服,脸上笑容洋溢,看起来却都毫无生气。
这些人究竟是不是真实存在的?
眼看那群人目标明确地朝自己与君如故而来,子夜来顿时沉不住气:“师弟,我看这个地方不可久留,我们还是赶紧离开吧。”
“也许现在已经走不了了。”君如故没什么情绪地说了一句。
话音刚落,那群人立刻就一拥而上将他们团团包围在了中间,却并没有任何攻击的意图,反倒是一边拉扯着两人的衣袖一边纷纷笑着说:“可终于到了,快些进来,莫要误了吉时!”
还没想清楚所谓吉时指的到底是什么,子夜来就与君如故一起被他们领入了这座逐渐热闹起来了的府邸。
跌跌撞撞地随着人流前行,子夜来压低了声音问道:“师弟,这样贸然进入真的好吗?万一里面有什么更大的陷阱在等着我们呢?”
君如故沉吟片刻后却道,“未必,看他们的样子对我们并没有恶意,我也不曾察觉到什么异常的灵力波动,况且如今也只剩下继续深入这条路,否则我们恐怕难以找到脱出的方法。”
子夜来还想说什么,胳膊忽然被谁猛地一扯,下一刻,那套大红色、绣满吉祥纹样的喜服就塞到了他怀里。
他还在发愣,抬起眼便见到一个妇人笑容满面地看着自己,“新郎官,还不快进去换衣服,马上就要到吉时了。”
新郎官这三字着实像道惊雷劈落,子夜来微微睁大了眼睛,余光又看到君如故的怀里似乎也被人塞了一套衣服进去。
既然有新郎,那必然要有新娘。
所以,难道......莫非......这代表自己要和君如故一起举行婚礼吗?!
想通这点后,子夜来默默咽了口唾沫,耳根略有些发热,他鼓起勇气看向拿着新娘礼服的青年,小心翼翼地问道:“师弟,听他们的意思是要我们两个成亲,这下该怎么办?”
被分到新娘礼服的君如故虽然面色也不太好,但他终究恢复了冷静,“那就按照他们要求的做,然后看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这个地方实在是诡谲神秘,无奈之下,两人也只得装作服从的模样,一言不发捧着各自的礼服,随即就被两个丫鬟领进了不同的房间里,开始梳妆打扮。
子夜来被分配到的新郎官的角色,故而很快就穿好了礼服,被丫鬟按在镜子前开始梳头发。
颇为新奇地盯着镜面中映出来的那个一身大红的人,他也莫名有些感叹,毕竟他还真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竟会体验到成亲的感觉。
更别提,他即将要“娶”的人是君如故了。
摇了摇头,试图把脑子里那些跟随幻想浮现而出的旖旎绮思都忘掉,子夜来苦笑着叹了一口气。
莫名其妙被当成“新娘”,师弟大概不会高兴到哪里去,自己最好也少在这里自作多情。
好不容易弄完后,子夜来就又被急匆匆地拉到了喜堂,只是仍未见君如故的身影,直到外面传来此起彼伏的鞭炮响以及一声清楚的“落轿”后,他才反应了过来。
新娘落了轿,下面就该是拜堂了......?
回过神,手中就多了系着彩球的绸带,一头握在他这里,另一头被喜娘牵到了外面。
感觉到有人握住了绸带另一端后,子夜来顿时难以抑制地心跳加速了起来,就算明知此情此景是假,是一出幻境里的荒唐闹剧,他依然控制不住地浮想联翩。
这种复杂情绪在喜娘搀扶着同样一身大红喜服的君如故进门之时达到了顶点,子夜来甚至有些不敢看对方,只大概望见师弟没有被要求盖上盖头,自己就被簇拥着站在了喜堂左侧。
“吉时到,行庙见礼,奏乐!”
随即,他与君如故两人就随着赞礼者的一句句高声赞唱开始了正式拜堂。
“一拜天地€€€€”
跪下去的那一刻顺便瞥了眼前方,子夜来恍惚看到供桌上奉着神位,上头的字却瞧不清楚。
“二拜高堂€€€€”
正对着的那两把空荡荡的椅子也是越看越让人渗得慌。
“夫妻对拜€€€€”
最后一拜的时候,君如故对着他转过脸来,他仍旧没什么表情,但子夜来还是瞬间就把心里所有的不安都抛在了脑后,他连呼吸都舍不得用力,一方面是不愿让师弟发现自己的异样,另一方面却是暗中生怕这个梦境会没有预兆地突然醒来。
他甚至有些贪心,想要让这一段时间延长。
只不过拜堂很快就完成了,在“礼毕送入洞房”的赞唱声中,子夜来又稀里糊涂地同身旁之人一起迈步进到了那间喜房里。
将“新郎”与“新娘”送入洞房后,那些人便喜气洋洋地离开了,徒留他们俩在一片红色海洋里面面相觑。
还没有从那种喜庆又诡异的气氛中缓过来,子夜来只能尴尬地假装自己正在观察房间,只是他没想到,余光之中,君如故赫然已在桌边坐了下来,还指了指桌上的酒盏疑惑问道:“这是什么?”
君如故居然不识得合卺酒?子夜来略感诧异:“师弟,这叫合卺酒,是给夫妻二人同饮的。”
沉默一下,青年再次语出惊人:“那就喝吧。”
“......你是指,我们两个喝?”子夜来连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比起他的不可置信,君如故却神态自若地点点头,“我方才回忆了从前所学过的几种幻阵,对比之下,感觉这里有些像是回溯阵术,或许这个幻境的解法就是要我们深入其中并亲身体验一些东西,既然如此,如今也只有顺势而为了。”
子夜来无言以对,便和他一起拿起了酒杯。
虽然说一直在心里告诫自己要保持冷静,但一看到面前的君如故举起了杯盏,子夜来就感觉心跳沉重地几乎要响彻耳畔,耳根也阵阵发热,像是在反复提醒他这一情景有多么荒诞。
许是他呆愣的模样过于明显,君如故顿了顿,随即低声道:“其实我们喝这酒倒也不算逾矩。”
马上明白他在说什么,子夜来险些洒掉了手上端着的酒,气氛一时也跟着凝固。
见他许久不动,青年忽然眼也不眨地直直望了过来,“子夜来,你有话要对我说吗?”
“......我能有什么话要对你说?”为了回避那道视线,子夜来颇为不自然地撇过了头,“师弟,你最近真的很奇怪。”
他还想继续掩饰,但下一秒,君如故的话语就如同天降雷霆般在耳边炸开了,“子夜来,你是不是心悦我?”
差点被这句话惊到失语,隔了半晌,子夜来才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你、师弟你别乱想,我对你只是同门之情,而且从来都没有过任何逾越的想法。还是说你觉得我还在惦记那件事?放心吧,我根本早就忘了......”
此时此刻,他的脑海里只剩下一个念头:绝对不能被君如故发现任何端倪。
上辈子他曾在应秋的捉弄之下歪打正着地向君如故表达了心意,却引得对方勃然大怒,师弟甚至被气得拔出了剑,仿佛要与他来一场生死对决。
前世的惨痛遭遇历历在目,子夜来说什么都不想再赌一次了。
然而面对他掷地有声的保证,青年毫无反应,只是依然平静地看着他,紧接着便薄唇轻启,说出了另一句让他心悸不已的话:“是么?那你为什么直到现在还在脸红。”
子夜来顿时噎住,正欲再度辩解,眼前就骤然一黑,而唇上也传来了某种熟悉的触感。
作者有话说:
拜堂成亲啦!(虽然是在角色扮演)
第80章
不知过去多久,他这才反应过来,刚刚君如故竟是不打一声招呼就亲了他。
想通这点后,子夜来连出口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了,就连眼睛也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师弟,我不明白,你到底想怎么样?我真的不在意那件事了,你也可以放下,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不行吗?”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听到这句话,君如故的面容好似阴沉了下来,“什么也没发生过?”
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子夜来索性直视着他,“其实我理解你的感觉,如果是我莫名其妙和自己不喜欢的人做了那种事的话,我也会宁愿自己永远忘记,所以就让它翻篇不好么?”
沉默半晌,君如故总算是点了点头,“好,但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子夜来,你心悦我吗?”
“师弟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子夜来都快要抓狂了。
然而还没等他想出更多辩解理由,青年就将手中的合卺酒一饮而尽,随后便朝他欺身向前,眼底也闪过一抹幽深暗芒:“你如果不想说,那就先把酒给喝了吧。”
杯盏砸在铺了绵软毯子的地上发出一声闷响,子夜来恍惚只觉那也是自己心跳彻底失序的开端,合卺酒的醇厚香气萦绕在鼻端,青年呼吸时的沉稳热意也扑面而来,让他无从躲避,只能被迫沉沦。
感受到他因为缺氧而似有若无的回应,君如故的吻更如同片刻未歇的狂风骤雨般凶猛而来,空气中的热度随着唇舌的深入一再攀升,灼烫得几乎像是燃起了焚身之火。
终于,在子夜来全数咽下了合卺酒后,这个过于绵长的吻才得以顺利结束。
刚被放开,子夜来便因呼吸不畅而拼命咳嗽,不仅脸庞胀得通红,眼眸里也盈着薄薄一层水雾,这让他原本只称得上是俊逸的面容凭空增添了几分艳色。
“子夜来,你是不是心悦我?”第三次问出这个问题,君如故虽然也略有些喘息,语气依旧没变。
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子夜来已没了再和他犟下去的力气,索性只能眼一闭,硬着头皮承认了:“是,我心悦你,师弟,这样说你满意了吗?”
反正自己是被他逼着说出口的,如果听了这个答案君如故会觉得恶心反胃那也是自找的。
没想到,在他破罐破摔地说出这句话后,青年脸上却没有任何怒意。
心惊胆战地等待着审判,但过了许久那想象中的雷霆都没有落下,子夜来不免也迷惑了,忍了又忍到底还是小声问道:“......师弟,你听了这种大逆不道之言怎么不生气?”
君如故摇了摇头,不知为何,他的神色也略显茫然,“不是生气,可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感觉。”
子夜来闻言愣了一下,不解地看着他:“什么意思?为何你会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感觉?”
“我......只是觉得这里跳得很快。”说罢,青年遂抬手按住了自己胸口的那个位置,继续慢慢道,“不仅越跳越快,还有一股热气一直要往头顶冒,剧烈得甚至让我有些烦闷,而我从来没有体验过,所以才不知道该如何形容。”
他所言和那个动作意味着什么,子夜来就是再怎么迟钝也懂了,等到回过神,他才发现自己震惊的疑问已脱口而出:“师弟,莫非你是想说,你也心悦我...?”
可是,真的会有这种可能吗?
没有立刻反驳,君如故直直地望着他,“我不知晓。”
他似是而非的话语令子夜来有一瞬间的失落,勉强笑了笑后才道:“既然如此,那也许只是你的错觉。”
君如故看起来就是个根本不会对谁产生爱意的人,而自己直到这时竟然还心存幻想,想来也确实有些可笑。
子夜来叹了口气,又听见青年的声音再次响起:“心悦一个人到底是什么感觉?”
面前之人模样认真,并不似要戏弄自己。于是子夜来犹豫了一下,拣了些不痛不痒的来说:“若是心悦一个人,不论何时,只要你看到他就会觉得心跳加速、脸红耳热,每天最开心的事便是能和他单独相处,就算不行,单是说上几句话都可以高兴上好久。”
这些都是他前世一厢情愿恋慕君如故时的心理活动,现在看来只觉唏嘘,他也没想到自己能够在毫无回应的情况下坚持喜欢一个人这么久。
久到连他自己都几乎快要忘记了,伴随着喜欢而来的隐忍与执着到底有多苦涩。
这一切他不会说出口,毕竟那人也理解不了。
听完了他的描述后,君如故若有所思:“嗯,所以你以前和我在一起的时候才会那么奇怪。”
此时此刻,子夜来可谓是哑口无言了,憋着气站起身准备到床上去休息一会儿。但他还没躺下,青年也随之而来,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开始给自己宽衣解带。
“......师弟你想干什么?”子夜来略有些不安地按住了那只手。
君如故却道:“你忘了我说过的吗?此阵法的目的也许就在于要让我们深入体验它所创造出来的种种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