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他便拣起了其中一柄宝剑模样的法器并将之递给了身旁的侍从,“来,你给大家演示一番。诸位请留意看,他的修为目前仍处于炼气期,尚未能够筑基,但只要有了这东西,马上便会不同。”
那侍从于是依言接过剑,再没有任何动作,继而在众目睽睽之下,他身上的气息就开始发生了变化!
只有炼气期修为的人原本是不会产生灵压的,因为他们还没有筑基,丹田未辟,灵力无法聚集在一起形成足够让人察觉到的波动。然而当这个侍从拿过了那柄剑后,周围之人竟然都感到了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那股明显灵压。
“因为时间有限,所以现在只是气息的改变而已,但只要修炼的时候有这些法器傍身,速度绝对会提高更多。”眼看台下观众眼中都露出了难以掩饰的震惊与对修为提升的渴求,金无极的笑容更深了,“那么现在就先从嗅香树开始。”
嗅香树的初始价位是一万灵石,但随着一次又一次的喊价,它的身价越发的水涨船高。虽然大部分人仍不清楚这稀有的植物到底有何用处,但也阻止不了他们想要拥有的欲望。
周围的喊价声此起彼伏,子夜来忍不住皱起了眉,“这些人就算把嗅香树买回去又能做什么呢?”
楚苍低低笑道:“那可未必,只要找到有所记载的古籍便可了解。再说了,大部分宗门想要买到嗅香树也只是为了彰显自己的财力,是否真的需要反倒是其次。”
话音刚落,就有一个贯来财大气粗的宗门将嗅香树买了下来。
听到那过于奢侈的价格,子夜来只能默默在心里感慨了一番。
而后开始进行售卖的便是那一批无比诱人的法器了。金无极虽然没有说明这些货品到底来自哪里,但这已经没人关心了,毕竟能提升修为的东西可遇不可求。
观察了半晌,楚苍忽然饶有兴致:“要不我干脆也买一件回去研究研究。”
“想用这种来路不明的东西修炼,你可当心偷鸡不成蚀把米。”子夜来哼了一声。
楚苍闻言就笑了,“怎么?这些法器确实能提升修为,夜来你难道一点儿都不心动吗?”
子夜来只说了一句:“歪门邪道而已,不足为奇。”
然而好像他越这样说楚苍就越感兴趣。摸了摸下巴,楚苍没过多久便看中了其中一把坑坑洼洼、几近锈钝的长刀,一开口便出了个最高价,顺利地把将这把刀收入囊中。
这一批法器同样很快就全部售完了,金无极狠狠地赚了一笔,笑得眼睛都快找不着了。
至此,珠玑华会也随之落幕。
直到这时,全程一直没说话的君如故这才站起身朝金无极的方向走去,子夜来也赶紧跟上。
“金老板,又见面了。”待来到那人身边后,君如故遂开口问候了一句。
转头见到是他们俩,金无极挑了挑眉,殷勤地就笑道:“原来是贵客。这珠玑华会应该没让二位失望吧?”
君如故也点点头:“自是大大饱了眼福。金老板,今日前来只是想冒昧问您一声,不知能否透露一下,那些特殊的法器究竟是从何处流出的?”
闻言,金无极的眼神就变了变,但笑容还是维持得很好:“怎么?贵客是也想购买一件吗?可惜今日的货品已经全部卖完了,如果下次鄙人还能找到差不多的东西绝对第一时间通知贵客,您看这样如何?”
淡淡看他一眼,君如故又道:“金老板,您是否也利用那些法器提升了自己的修为?要知道这样做很有可能招惹灾祸。”
听到这话,子夜来还以为金无极定会勃然大怒,没想到男人的脸色却骤然一变,犹豫了许久才低声道:“贵客对此莫非有所见解?”
君如故道:“这里人多耳杂,金老板不如和我们换个地方详谈。”
瞥了眼跟在白衣青年身旁的子夜来与楚苍,金无极一咬牙,到底将他们三人一起请进了一间内室里,“此地很安全,贵客有什么话可以尽管说了。”
“金老板是否也知道些什么?否则不会因为我的话而产生如此反应吧。”君如故平静地说。
叹了一声,金无极这才打开了话匣子:“实不相瞒,那些法器都是我从一个魔修手上收来的,一开始不想和你们公布这点也是怕其他买家会因此而有偏见。但是,贵客你说的那句话,他也曾说过一模一样的。”
果然是和魔修有关。听到这里,子夜来又瞥了眼楚苍背上的那把刀,随即不留痕迹地往一旁躲了躲。
那边金无极还在继续说:“其实我也不知道那魔修究竟是从哪里找到的这些法器,但我一看它们能提升修为,脑子一热就全买下来了。在拿了钱离开的时候,对方才告诉我,东西虽好但也不能滥用,否则会招惹灾祸,只不过我的确没有放在心上。”
说罢,他便急切地问道:“贵客您既然知晓内情,可否告诉我这些法器到底会招惹什么灾祸?”
青年却示意他伸出手:“我先替你看一下。”
将指尖搭在金无极手腕上凝神查探了半晌后,君如故才道:“你接触得不多,目前对身体没有什么影响,那些法器若是长年累月近身使用的话,到了最后便会使体内灵气过于充盈,以至于爆体而亡。”
金无极是个贪财而惜命的人,听到这话脸都白了,“原来是这样,无怪乎我最近总感觉身体不太对,实在是多谢贵客。”
“那么,可以告诉我那个卖给你东西的魔修如今身在何处吗?”
脸上露出无奈的神情,金无极道:“他一来就说自己是个散修,东西全都是他从更远的地方得来的,至于那个地方在哪他没有透露,只不过我知道他现在应该还在千流岛上,若贵客想亲自找他,我可以提供一点线索。”
他顿了顿又道:“此人名岑解道,外貌上看是一约莫三十出头的年轻男子,左边面颊上还有一片半个手掌大小的红色疤痕。如无意外的话,他应该是宿在西园附近的清泉客栈。”
而在金无极刚说出那个人的名字时,子夜来整个人就僵住了。
岑解道......怎么会是这个人?!
第118章
岑解道这个名字,对于已经重活了一世的子夜来而言仍然无比熟悉,可以说他就算忘记了大部分未来会发生的事情也不会忘记此人,只因为岑解道就是从前引诱他堕入魔道的魔修!
当年子夜来在偶然听见薛明夜透露那个不为人知的秘密后确实受到了不小的冲击,这种状态下的他心烦意乱,也不知接下来到底该怎么面对师尊,只得寻了个云游的借口走出了宗门,打算独自在外面冷静一下。
也就是这一走,让他遇见了改变了他命运的人,这个人就是岑解道。
岑解道本身就巧舌如簧,也看准了那时候的子夜来心绪不宁,于是仅用了三言两语就挑动起了他复仇的欲望,并教会他如何使用魔修的心法修炼。
而在真正变为魔修并叛逃出延天宗后,其实子夜来也曾反思过自己是否太过轻率了,但无论如何,世上没有后悔药,他已经走上了一条再也不能回头的道路。
也是自那时起,子夜来就不曾再见过岑解道了。
如今乍然又一次听到那个人的名字,他只觉毛骨悚然。
为何自己重生至今,明明大部分事件都已被改变了,可却还是会以这样突兀的方式遇上岑解道?难道是老天在告诉他,不管怎么努力,有些人有些事都是绝对无法避免的?
子夜来越想身体就越冷,指尖也狠狠刺入了掌心中。
尽管他已在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但楚苍还是发现了他的异样,“夜来,你怎么了?”
深呼吸了一下,子夜来勉强地笑了笑:“我无事。”
金无极已将自己所知如数告知,于是君如故便也提了告辞。
三人从明悦楼里出来后,子夜来假装不经意地问道:“师弟,现在需要去找那个魔修问清楚吗?”
看了他一眼,君如故嘴唇一动,似乎是想说什么,但最后不知为何,他却摇了摇头:“不说那个魔修未必还如同金无极所说在清泉客栈里,从那批货品来看,他背后必定还有别的人,若是我们就这样和他正面交锋,唯恐不利。暂且还是先回去吧,何况我们这一回出行的目的本就不在于此。”
闻言,楚苍又笑盈盈道:“夜来,君师弟,所以你们俩到底是准备去哪里?弄得这么神秘,把我的好奇心也给勾起来了。”
“与你无关。”子夜来搪塞了他一句,心里却已在暗中计划起来。
他必须冒险去看一眼岑解道,否则接下来的旅程里他定会坐立难安。
只是......该找个什么样的理由才能让君如故不对自己产生怀疑呢?
他就这样默默地想了一路,直到已回到客栈准备收拾东西离开的时候,那阵突然从窗外刮过的风才让他灵机一动。
趁君如故没有注意,子夜来赶紧将御风之兽召唤而出,并以念力驱使它往外面跑去。
当那团淡青色的光辉犹如一阵风那般从自己身边掠过之时,君如故亦有所感,立刻便皱着眉望向了子夜来:“那御风之兽怎么会突然跑出去了?”
子夜来这才佯装不知地抬起头,“御风之兽跑出去了?师弟,那我马上出去找找,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
然后不等对方再开口,他随即跟着那阵微风匆匆出了客栈。
还以为主人将它叫出来是想和自己玩,御风之兽欢快地叫了一声,开始在地上打起了滚。
摸了摸它的脑袋,子夜来低声吩咐道:“去清泉客栈,如果在那里闻到了魔修的气味就回来告诉我。”
闻言,御风之兽的身形很快消散在了空中。
等待的过程明明没有多久,子夜来却恍惚觉得像是过了大半天。当御风之兽终于回来时,他已按耐不住心底的激动,“怎么样?清泉客栈里有没有魔修?”
御风之兽昂起头打了个响鼻,然后便咬住了他的袖子,作势要拉着他往清泉客栈的方向走。
见状,子夜来也明白了,顿时就迈步跟了上去。
来到清泉客栈又让御风之兽帮忙找出那个人所处的房间后,子夜来遂往身上拍了张隐身符,这才小心翼翼地靠近。
房间的门不知为何半掩着,倒是个绝佳的好机会,让御风之兽藏身于风中将门推开,子夜来总算是顺利地溜了进去。
刚进入房间,他一眼就看见了那个站在窗户旁边的男人。
而听到门扉被风吹开的声音,男子随即也回过头来,那张熟悉的半脸有胎记的面容正属于岑解道。
明知对方不会发现自己,子夜来还是下意识屏住了呼吸,他尽量让自己藏在阴影处,看着岑解道走过去把门关好,又在房间周围布下了消音结界。
他这样谨慎,到底是想干什么?
想起君如故的话,子夜来不由得更加警惕。
果不其然,在做完这一切布置后,岑解道便挥手凝出了一面水镜。
当镜子里浮现出了那张令自己刻骨铭心的脸时,虽然最后一丝理智仍在告诫自己不能够轻举妄动,但子夜来还是控制不住地倒退了一步。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会在继看见岑解道后再次看见薛明夜。
这两个不该相关的人为什么会有联系?!
还没等他从震惊中回过神来,镜中的薛明夜便开口道:“东西都顺利流出去了吗?”
岑解道回答道:“当然,今天的珠玑华会我也去围观了一下,所有货品都卖得一干二净,那金无极可是赚大了。我说,为什么你不找他分一杯羹呢?毕竟东西可是你出的。”
薛明夜只轻笑了一下,“我不需要那些。”
子夜来越听越心惊,几乎没办法静下来思考了。
那批货品如果真的是薛明夜让岑解道卖给金无极的话,那他究竟是从哪得来的?会不会其实他也早就知道了这些法器会害人?或者说,当年的事情,他根本也全程参与了?
想到这,子夜来忽然打了个冷颤。
那边,薛明夜还在继续道:“事情既然已经办完,我们俩也不用再联系,你拿了该得的报酬赶紧离开这里吧。”
岑解道也不含糊,“没问题,那就这样了。”
“等等,”薛明夜忽然又问了一句,“我让你注意的那两个人,他们有没有前来珠玑华会?”
想了想,岑解道说:“你是说那个白衣服、眉心一点朱砂的人和与他结伴同行的人么?他们确实都来参加珠玑华会了,但并没有买什么东西。”
点了点头,薛明夜这才道:“可以了,多谢你。”
“小意思。”说罢,岑解道便将水镜收了回去。
眼看那岑解道已然在收拾东西准备离开了,子夜来沉不住气,干脆将符摘下显出了身形。
岑解道一回头,魂都差点没给吓飞,他原本还想要开口怒喝,认出眼前之人是谁后,顿时瞪大了眼睛:“......是你?!”
子夜来冷笑了一下,“他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这样处心积虑地监视我们?”
这时,岑解道总算是反应过来了,眼中闪过微不可见的暗芒:“哼,没想到居然被你给发现了。怎么,就算是想算账,好像也不该找到我的头上来吧?”
“那可未必。”眼前的青年只是低声道。
此时子夜来已经起了杀心,他从来没有这么强烈地憎恨过岑解道,不仅是因为岑解道受了薛明夜的指使暗中监视自己与君如故,更是因为他忽然想到了另一件看似荒谬却不无可能的事情。
如果这辈子的薛明夜能够认识岑解道,前世的他说不定也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