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阿黛的话音刚落,卫楚就抱着小元宵快步走了回来,将狗崽儿往阿黛手上一塞,推门就迈了进去。
“相公?”
神色紧张的卫楚自是不知道将自己蒙在被子里的人心中在思考着什么,只担忧地坐在床榻边,伸手将卫€€从被子里挖了出来,好生搀扶着靠在了自己的肩头,又关切地问了一句,“相公?”
卫€€贴到了自家娘子泛着冷意的肩颈,心满意足地蹭了蹭,旋即委屈地低声道:“娘子,我本想着要起来去隔壁卧房里寻你……”
刚让他知道了这么一个惊天大秘密,怎能不借机好好撒娇一番呢。
卫楚将人抱得更紧了些,顺手将榻上的被子也扯到卫€€的肩头上盖好,“是我不好,我没有早早地过来。”
卫€€仍旧倚在卫楚的肩膀上,自顾自地说着自己的话,“可是我的腿好无力,一睁开眼睛,就觉得浑身无力,很不舒服……”
“除了腿,相公还有哪里不舒服?”
卫楚活动了一下手指,眼瞅着就要点卫€€的穴,只不过卫€€沉浸在自己的撒娇场景中无法自拔,因此也就没有发现。
“我站不起来,娘子可否帮我揉揉腿……”
卫€€口中的“腿”字还没有完全说出来,整个人就被卫楚一指头戳得僵住,眼神中充满错愕。
为何又要点他?!
卫楚收回手的时候,才完全明白了卫€€方才那番话的意思,心中顿时一阵后悔,忙给卫€€解了穴,抱歉道:“还当是相公哪里不舒服,我点了穴便可以暂时止住相公身上的痛苦。”
卫€€低咳一声,摸索着握住卫楚的手,摇摇头:“无妨,娘子是为了我好。”
“那……相公可想现在用膳?”
卫楚见人没有半分不悦,便想要站起身来,走到外面去叫阿黛。
卫€€不依不饶地纠着他不放,扯住了手就不松开,“我方才问娘子,可否帮我揉揉腿,娘子还不曾回答我呢。”
卫楚被他这孩子气的模样给逗得想笑,于是只能重新坐回到他的身边,无奈道:“好好好,揉揉揉。”
“真是劳烦娘子了~”卫€€借着躺回到枕上的姿势,在卫楚的手背上偷了个吻。
卫楚耳根一红。
……得了便宜又卖乖。
卫€€是个知情识趣的,他知道卫楚去普阳阁的行径都是为了自己,所以也就没有耽搁卫楚太长时间,得到了足够让他满意的近距离接触后,卫€€终于开始装睡了。
至此,卫楚才能轻声地离开卧房,带着小元宵赶往普阳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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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生可爱的狗儿,叫什么名字?”坐在轮椅上的杨安其爱不释手地抱着小元宵,这里摸摸,那里捏捏。
有了之前自己说出元宵们名字时、卫€€脸上的惊愕表情经历后,卫楚每次向别人介绍这几个狗崽儿名字之前,都会觉得甚是难以启齿。
但是总不能不回答人家的问话。
卫楚只能硬着头皮道:“它叫……小元宵。”
许是没有结合小元宵的其他几个兄弟一起介绍,因此杨安其倒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
杨安其双手捧着小元宵胖胖的肚皮,让它与自己平视,然后抬起头,笑着对卫楚道,“是亡极……托五弟妹送来的吧?”
卫楚内力非凡,自然听得见屋外面亡极那压制不住的快速心跳声,也笑道:“正是,亡极特意去清沐阁求的。”
“五弟妹性情洒脱,倒与男儿十分相似。”
杨安其突然没头没脑地说了这么一句。
言罢,卫楚不由有些心惊,忍不住抬眸看了他一眼。
他竟如此大意地暴露了些许与亡极私交甚好的蛛丝马迹。
看来镇南侯府的少爷们,倒真的不是个个都像杨安达那般的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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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何物?”
杨安达好奇地从榻上坐直身子。
这些日子以来,他已经逐渐习惯了双腿寸步难行的生活,此番探头看向镇南侯手中的物件儿时,他似是忘记了腿上的痛楚一样。
镇南侯俯身将自己的爱子扶坐起来,沉声道:“过些日子,便是清明了。”
“清明又当如何?”
“你母亲会带卫€€去皇陵祭拜先祖,回侯府后,将例行准备家宴。”
听见浮阳长公主偏心,杨安达立刻又嘟囔了起来:“为何母亲带他,却不带我?”
对于杨安达的这些问题,镇南侯已懒得再去开解他,把手中的物件儿放在他的手中,接着说道:
“这是为父着人在宫中弄到的,可有催|情之效,中了这毒的人……”
镇南侯看了眼与自己心照不宣的杨安达,便未多解释,说道:“而到了那个时候,清沐阁外的守卫则是不堪一击,配合着死士营中的毒药,即便是大罗神仙,面对着卫€€的尸体,也是无力回天。”
“那……与卫€€……与他在房中……”杨安达像是尤其焦急,“……的人,是,是世子妃?”
镇南侯莫名其妙地看了一眼杨安达,方在他的眼中明白了他的心中所想。
“你喜欢那个达奚慈?”
“孩儿实在是喜欢她的那张脸……”性子也喜欢,尖锐锋利,伶牙俐齿,讨人喜欢得紧。
只不过杨安达不敢将自己中意的地方全部说出口。
“忠勇侯府的人,迟早都是要被为父除去的,你还是不要喜欢她的好。”
杨安达失望地叹了口气,转而说道:“可是父亲,此事若是被人知晓了该如何是好?”
杨安达对卫€€身边的那个杀神有着难以形容的恐惧,说起戏命来,他的脸色都抑制不住地开始变得苍白。
戏命会杀了他们的。
镇南侯似是已有对策,听完杨安达的话,他平静地看了胆小的儿子一眼:“此毒无色无味,便是那擅长制毒的戏命,都别想能够分辨出来。”
“更何况,届时下药的人,为父早已安排好了人选,自是卫€€身边最为信任的人。”
杨安达对父亲说的话向来是深信不疑,跃跃欲试的神色看上去甚至想要亲自给卫€€下毒。
镇南侯揣起那瓶东西,冷笑一声:
“让他在楚天云雨中离开这人世间,倒也算是一桩美事。”
作者有话要说:
楚楚:幸亏我机灵,把马甲藏得严严实实,噢耶~
柿子:知道真相后,我竟意外地特别兴奋,贴贴~
【宝子们,我挣扎着回来了,我真是服了我自己了,我总是特别倒霉呜呜呜,宝子们一定要注意身体呀!呜呜呜,再也不想中毒了,晚安晚安晚安~~~】
第33章
镇南侯府的马车踏着雨后的湿泞小路, 沉重而缓慢地离开了皇陵。
“阿€€,”浮阳长公主秀眉微皱,惆怅地看着眼睛微红的卫€€, “你母后希望你时刻都是开心快乐的。”
卫€€抬手迅速抹掉落到下颌处的温热水渍, 勉强对姑母笑道:“……我只是……太想她了。”
说着,他便想要背过脸去,不让姑母瞧见自己掉眼泪的样子,却被浮阳长公主拉住手臂, 硬是让他朝向自己。
她摸摸卫€€的脸,拿出手帕,轻轻拭去侄儿脸上并未擦干的眼泪, 繁复的衣袖间飘来阵阵幽香:“姑母知道, 姑母知道你想她。”
“我已经忘记了她的长相,甚至连声音都记得不真切。”卫€€哑声道。
“我们阿€€下次来皇陵祭拜的时候,就可以瞧见画像上她的模样了。”浮阳长公主也红了眼睛。
沐姐姐那样的人,合该是天上的仙子下了凡,尝过世间疾苦,所托并非良人,许是失望了,才被上天收了回去。
卫€€淡淡地垂下睫毛。
他确实有看到那画像上的温柔女子在朝他微笑, 可她也只是静静地待在画上看着他笑。
她若是能动一动, 唤他一声“阿€€”, 那该有多好。
“姐姐那时候最开心的事情, 就是瞧着你与阿慈玩耍,惦记着你长大后与阿慈完婚, 就是她最想看到的画面。”
那时候的浮阳长公主沉浸在与镇南侯的热恋中无法自拔, 许多关于平日里卫€€与沐皇后在长公主府游玩的事, 都是回府后听嬷嬷给她形容的。
她并不是不知道阿慈还有一个孪生的弟弟,可此时的情境已然让人觉得格外悲伤,实在不适合说这些。
更何况,卫€€已经失去了小时候的记忆,她也就没有必要再同他讲,他小时候的玩伴也不幸夭折了的伤心事了。
不过……在她素来见过的龙凤胎中,鲜少有长得相像的,可唯独忠勇侯夫人生的这对龙凤胎,明明是一男一女,却像得让人分不清谁是谁。
外头驱使马车的戏命轻拉缰绳,将车速放慢。
卫€€从沉溺着的痛苦中抽身出来,恍然想起了一件事。
他抬起头,摸索着拉住了浮阳长公主的手指,看似无意,实则在默默探着她的脉门。
因为他接下来要问的话,需要从姑母的口中得到最真实的答案。
而心思单纯又说了谎话的人,无法自控的心跳往往会通过脉门而最直接地反映出来。
卫€€腼腆地笑了一下:“姑母。”
浮阳长公主见他的心情似乎看上去好了不少,便也忍不住笑道:“怎么了阿€€?是有什么问题想要问姑母吗?”
卫€€点点头,像是不太好意思的样子:“姑母,我可以问问您……和姑父,是如何在一起的吗?”
想起日渐让自己失望的镇南侯,浮阳长公主的脸上却并未有太多过于明显的低落,反而眼中还生出了些许笑意。
“在姑母还没有出阁的时候,性子也像安茹一样跳脱,”浮阳长公主陷入令她倍感幸福的回忆,“那时候,我时常扮成男子的模样,偷偷从宫中溜出来,到集市上挑些有趣的小玩意儿回去,自诩会点三脚猫的功夫,便连护卫也不带一个。”
卫€€淡笑着听着。
浮阳长公主接着说道:“这种事情有了一次,就会有第二次,我见宫城外的世界也并非皇长兄说的那般危险,于是便带着稚秋,趁着侍卫们不注意,屡次在宫外玩耍。”
“姑母莫不是在这个时候,遇到了姑父?”卫€€打趣道。
“不,还不是现在,”浮阳长公主摇摇头,笑着说道,“我终归是将这宫城外头想得太过简单了些,我装扮成男子的模样,也只骗得了我自己。”
卫€€点点头。
“遇见他那天,我是独自出宫的,却不曾想被人抓到了青楼里头,虽未被人得逞,可也着实吓得不轻……”浮阳长公主并不愿意对那段经历多做赘述,直接越过,说道,“也正是那个时候,他隔着堵墙,都分辨得出是只有一面之缘的我的声音。”
“他就那么冲进来了,只身一人,”浮阳长公主用手帕掩着嘴笑,“如今想想,都觉得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