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哪儿能让他如此轻易地将这事告诉姑母,刚一见卫楚有跑向外面的动作,他就一把将人扯了回来,连带着方才卫楚推搡他的强大劲力,两人一同摔回到了榻上。
“唔……”
卫€€被结结实实地砸了这么一下,这痛苦的闷哼声也着实是发自内心的。
不过这样也好,最起码能让卫楚暂时消了去恪静阁的心思,只紧张他这时候的状况。
即便是仓皇之下双双摔倒,卫楚也有人形坐垫,他躺在卫€€的身上,自然是没什么事。
可事情向来是越忙越乱,心疼自家相公的卫楚起身之时,竟一脚踩在了卫€€的手掌上,疼得卫€€连喊都喊不出声来,直接猛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相公,你怎么样?还能起身吗?”卫楚惊魂未定地收回脚,慌忙俯下身,伸手去探查卫€€的鼻息,发现人还有气,才堪堪松了口气,“相公,我去寻司空大夫过来给你瞧瞧吧,怪我鲁莽,相公,你福气深重,不会有事的。”
卫€€脸色苍白地摇摇头,“有你是我的福气。”
卫楚一指头将人戳晕过去,低头担忧地看着阖眸昏睡的卫€€:“果真又开始说胡话了。”
他走出卧房,刚要离开清沐阁的院子,就被从外头循声进来的戏命堵在了门口,低声吩咐道:“此事尚不可被外人知晓,殿下那边,如今也不便告知。”
卫楚转念一想,顿时明白了戏命此言的道理,于是点点头,打消了去恪静阁的念头。
见厢房里有下人走出来,戏命照常对卫楚说道:“世子妃请便,我去看看小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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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帮我拖住他,莫要让他到我这卧房里头来。”
卫€€凝神听着卫楚渐行渐远的脚步声,一骨碌从榻上起身开始换衣裳。
戏命应了卫€€的请求,顺口问道:“小主人此次出去是要做什么?”
卫€€朝卫楚离开的方向扬了扬下巴,系好绕在劲瘦腰间的衣带,惆怅地叹了口气:“我已知他是男子了,却不知他的姓名,也不知他的来历。”
戏命抬头看他。
卫€€戴好黑色面罩:“我需得去忠勇侯府一探究竟。”
若不是因为顾全大局,戏命定会在此刻将卫楚的身世对卫€€和盘托出,可如今……却并不是卫€€沉溺在儿女情长之事中的时候。
倒不如让他去查,左右卫楚是他手下的死士之事,除去他们二人之外,也就只有合阳阁中那个影卫才知晓了。
卫€€今日即便将忠勇侯府翻个底朝天,也决计弄不明白卫楚到底姓甚名谁。
达奚夫人离京之事并未有太多人知晓,相反,比起镇南侯府选马车队的风风光光,她这次出行,倒显得有些偷偷摸摸,似是怕被谁知道一样。
因此,偌大的忠勇侯府无论是磅礴的门楣,还是剽悍的府兵,都仍旧保持着平日里恢弘雄伟的气势,甚至相比平日里还要再热闹喧嚷许多。
然而这自然拦不住身法极佳的卫小世子,他远远地观察了一会儿周围的情形,继而便毫不费力地就从檐间混了进去。
只是久了没活动,连轻功都仿佛变得笨重了不少。
***
从清沐阁中离开后,卫楚心不在焉地在侯府的花园中溜达了一会儿,没成想竟一路走到了后门。
想着戏命定然会将卫€€料理好,他在卧房里待着,说不定还会被觉得碍事,还不如去街上给卫€€买些合心意的小玩意儿回来,能看见那张脸上露出笑意,是他最为满足的事情。
这样想着,卫楚便从后门走了出去,循着路人行进的方向,跟着到了熙攘的集市上。
卫楚买了几样小孩子喜欢玩的物件儿,准备回去给元宵当消遣,突然,余光瞄见了一家医馆。
里头冷冷清清的样子,竟让卫楚生出了些想进去瞧瞧的想法。
不过,卫楚并不是喜欢看热闹。
虽说他拒绝了卫€€找司空大夫为自己诊脉,但卫楚终归是对自己最近的状态有些不自信。
他实在……觉得自己的身子,在某些方面……似乎确实有着他无法形容得上来的怪异之处。
若是再过一段时间,卫€€当真察觉到了什么端倪,他这个意外得来的美梦,也就该醒了。
到那时,若是得以继续待在清沐阁做回影卫,于他而言,都将是莫大的恩赐。
卫楚抿抿嘴唇,站定在医馆的门口。
因此就算是为了心中那点微茫的希望,他也要让自己的身子时刻保持着健康的状态,以做出可以随时护佑卫€€安然无恙的准备。
“夫人哪里不舒服?”
须发皆白的老大夫示意卫楚将手腕搭在置于桌案边的脉枕上。
“近来觉得腹中时常有呕意,习武之时,内力无法提起全数,总觉得有些力不从心……”卫楚为难地轻咬了一下嘴唇,“我可能是病了……”
老大夫将按在卫楚腕间的手指换了个位置,笑道:“夫人,这些症状……对怀孕之人来说,都是正常的。”
“怀……怀什么?”
卫楚难以置信地揪住桌上的脉枕,细长的手指不自觉地轻微哆嗦着,墨色眸子里满是惊颤:
“怀孕?!”
作者有话要说:
柿子:好耶
楚楚:??
【呆滞楚楚,在线怀孕,嘻嘻嘻,晚安呀宝子们,muamuamua~我明天要阳间作息!呜呜呜……不想熬夜啦!晚安兄弟们!】
第42章
“正是, 夫人,您是……”
老大夫下意识便想说“哥儿”,可是瞧着卫楚的衣着穿戴皆是雍容华贵之相后, 口中这两个字就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了, 总觉得会显得对眼前人颇为无礼。
卫楚对他吞吞吐吐的样子很是疑惑:“我是什么?”
老大夫见他实在是懵懂,许是第一胎,于是只能如实回答道:“您是……哥儿的话,孕症确实是会比女子要提早许多, 所以……”
卫楚放下手中的脉枕:“哥儿?”
哥儿是什么?
见这漂亮哥儿眼神迷茫地看着自己,老大夫不禁有些难以置信。
瞧着他身上的装扮,显然是已经成了婚、嫁了人的, 不知道自己怀孕了也就罢了, 怎的竟连……竟连自己身为哥儿的事情也不知晓?
莫不是打小就被拐骗到夫家的可怜人?
让他有孕的那个畜生,简直是恶贯满盈,连猪狗都不如!
想到这里,老大夫内心的正义感顿时油然而生。
保护女子与哥儿,是他们做男子的责任,面对这种情况,他该当是要报官的!
老大夫忽地从凳子上站起身,暂时顾不上卫楚腹中的胎儿, 只抬手给了他一个稍安勿躁的手势, 稳重道:“夫人在此等着, 老夫这就关了店门去报官。”
报官?报什么官?卫楚讶异地抬头看他。
接二连三地收到了这几个令他大为震惊的消息, 卫楚本就还没来得及缓过神,竟又听见这老大夫声称要去报官, 从未有过此种经历的卫楚岂能不慌。
难不成是那个什么……哥儿, 犯法的吗?
卫楚不想引人过来, 从而给镇南侯府添麻烦,故而不敢在此多加逗留,忙对老大夫说道:“我家相公还在家里等我,我先走一步。”
说完,还不忘给人家丢下些碎银子,算作是叨扰了这许久的补偿。
“夫人,您的胎位不稳,容老夫先为您开几服药安胎啊!”
老大夫想要追出来,被卫楚弯身捡起了个小石子,反手轻轻地弹到他脚腕的筋脉处,并不伤害他的身体,却能够让他因为腿脚发麻而寸步难行一阵儿工夫,这才算是甩掉了想要拯救可怜哥儿于水深火热之中的心善老大夫。
卫楚沿着街市,心神不宁地按着自己微微发胀的腹部走了好长一段路,直到能瞧见城门,心情方堪堪平静了许多,也有了闲心去思考刚刚那老大夫所说的话。
除了没能搞清楚的哥儿之外,最让卫楚震惊的,当属自己“身怀有孕”一事。
想着自己的身体最近日渐显露出来的异常,卫楚饶是再坚定,也被唬得有些动摇。
那老大夫总不会无缘无故地就说他怀有身孕,毕竟那医馆的店面占着这京城闹市中的好地方,若是医术不精,想来早就关门了。
因此老大夫得出的这个结论,也定然是有他的道理。
卫楚折好裙角,全然忘记了自己应当注意仪态,直接大喇喇地盘腿坐在城门口的柱石下发了会儿呆,心烦意乱地思索着自己接下来应当做些什么。
听闻城外的乡间也有大夫,或许可以到那里再试试看,保不准儿真的是那位老大夫诊错了脉呢。
更何况,老大夫发现自己是那个……什么哥儿之后,便要急切地去报官的事,属实让卫楚只要一想起来,就觉得分外焦虑。
可若是在乡间看大夫的话,估摸着即便他们报官,城里的衙役也不会那么快的出动,在他们赶到之前,自己早就成功逃脱了。
卫楚的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地响。
他做事一向不拖沓,做出了可行的计划后,直接抬腿就往城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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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里的大夫不似城里的医馆大夫那般有许多的讲究,说起话来,倒比城里的大夫还要更有人情味儿些。
尽管如此,神经紧绷的卫楚还是局促不安地站在大夫的门外,迟迟没有在屋中给自己寻一个座位等待看诊。
好不容易等到了屋里的人都走|光了,卫楚才难为情地迈进门槛,朝坐在桌后面的大夫点点头:“大夫您好,我来瞧病。”
“你几岁啦?”年纪关乎到用药的数量。
卫楚如实回答:“……差几个月十九。”
“不要紧张,我也是夫郎,”骨架纤细的小大夫朝卫楚露出个亲近的笑,示意他坐在自己对面垫着软布的凳子上,“你哪里不舒服?大可以不用觉得害羞,想说什么就跟我说什么。”
……夫郎,夫郎又是什么。
卫楚无端生出了几分挫败感。
当真是因为他在侯府中的时间太久了,许多别人口中听上去习以为常的话,他却一点也听不懂了吗。
不过即使不懂,吸取了之前教训的卫楚也没有擅自询问大夫,“夫郎”又是什么。
毕竟听这位大夫的语气,夫郎似乎只是一个称呼,他听了、认下了,应当也就作罢了。
将事情想通了后,卫楚抿抿嘴唇,将手腕放在脉枕上,小声地对大夫又复述了一遍自己的病情:“这段时间,我腹中时常有呕意,习武的时候,内力无法在短暂的时间内尽数提起,偶尔还会有乏力、畏寒的情况出现……”
“等等,”小大夫惊讶地看着他,一脸的不赞同:“你……你还习武?”
发现习武的这件事情在“夫郎”这里,似乎是不被认可的行为,卫楚紧忙摇摇头,改口道:“……是相公习武,我就跟他练着玩玩,并未认真学过。”
“那还好些……可千万要谨慎着些身子啊,”小大夫这才松了口气,重新低头将注意力放在面前卫楚的手腕上,指尖换了个地方继续按压,“你接着说不舒服的地方。”
卫楚视线低垂,像是有些不好意思,“呃……这里,有时候也会……发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