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太傅说他不答应 第21章

  许夫人摇头,低声说道:“你真真是与皇后斗久了,忘记这后宫再如何争斗,那也是陛下的地盘。”

  丽嫔一顿,如果在这后宫里,有谁能够彻底瞒住他们耳目的话,那的确只有皇帝一人。

  她的神色骤然惨白,如果真如父亲猜测,那永宁帝……

  不,现在这时间实在太不巧,也太糟糕。

  永宁帝心里所属,必然是太子。

  怨不得他骤然发难,不管是对它,还是对皇子,敲打手段都与别时不同。

  丽嫔手腕一疼,发觉是许夫人用力握住了她,“你该冷静。”

  丽嫔深呼吸了几下,沉默了半晌,“父亲,父亲是怎么说的?”

  许伯衡与她们母女不同,尽管在丽嫔的全力劝说下,父亲确实动摇了,可是他忠诚的是皇室,是陛下。与许夫人期望大皇子登基的愿望相悖,许伯衡更看重的是朝堂更替的安稳,但是丽嫔知道父亲一直对太子有种古怪的态度。

  也正是因为这古怪的态度,她才能在近年来动摇父亲的想法,让他几乎站在自己这边。

  可如果永宁帝出事,许伯衡为了天下,为了皇室,必然不可能选择大皇子!

  许夫人面对丽嫔希冀的眼神,露出少许犹豫。

  丽嫔心里一沉,知道父亲能借由母亲之口提及皇帝身体,就已经是破例,再有别的,却是不得。

  “父亲好狠的心,难道太子是皇家血脉,大皇子便不是了吗?大皇子可还是他亲外孙!”丽嫔的眼角微红,“他偏占着长子名头,待太子登基,便是眼中钉肉中刺!”

  “娘娘……”

  一道柔媚的嗓音响起,却是一直不言不语的刘氏,她微微一笑,“父亲或许无言,可是您的兄弟,却是站在您这边的。”

  丽嫔看向刘氏,她兄弟许博之妻。

  许博,掌握宫城宿卫的禁军副统领。

  …

  春日雨势渐大,对于来往的行人很是不便,但莫惊春心里却是高兴。

  春雨贵如油,下雨便是好事。

  只是这番春雨带来的生机并没有传入朝堂,反而因为各种矛盾而显得每次朝会异常难熬。

  莫惊春来往于翰林院和劝学殿,迄今为止回来这几次上课,他都能等到太子前来。不过之前动手动脚的迹象倒是没再有,太子殿下居然老老实实地在上课。

  吾心甚慰。

  不期然闪过的念头让莫惊春打了个寒颤。

  罢了,那可是太子!

  谁晓得之后又会发生什么?

  不过从太子几次出现在劝学殿的态度来看,他或是有些心事。莫惊春想起他之前的猜测,心头也是沉闷。

  如果他能猜到,那太子自然该能想到。

  而除去东宫外,这朝堂内外究竟有多少聪明人?至少能登上殿堂的人,没有几个是蠢笨的。他们就算联想不到最要害的细节,也能从这风雨里觉察出不妥。

  永宁帝该猜到的。

  如果他猜到了还要这么做,那……

  “咳咳咳——”

  长乐宫殿外,正跪着几位大臣。

  殿内,夏泽正神色惊慌地拍着永宁帝的背脊,却被他摆摆手推开了,“慌什么呢?”他的声音中气不足,但威严犹在。

  夏泽:“您莫要劳劳过度,老太医可是嘱咐您要多多休息。”老太医的姓便是“老”,是个有些特别的姓氏。

  永宁帝淡淡说道:“可是老太医也医不了寡人的顽疾。”他已经是太医院最厉害的御医,却挽救不了将腐的巨船。

  夏泽听着永宁帝的自称,便知道陛下心里并非甘心。

  不甘心也是不成,永宁帝天生身体孱弱,那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病症,膝下能有好几个孩子都是出奇,一个个身体都还康健,永宁帝自然高兴。

  可是太子!

  永宁帝想起东宫那张扬跋扈的小模样,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

  可是太子……

  他最像,也最不像。

  永宁帝没想到时间会过得这么快,曾经那么瘦弱的小孩一下子抽长到现在这般高大,进退有度,行事稍显偏激却自有法度,甚好。

  就是太快了。

  他低头看着桌上摊开的卷宗,咳嗽时止不住的猩红滴在上面。

  太快了。

  满朝文武,皇室血脉,卧榻之侧有无数贪婪的目光,假使他真的……那东宫将会腹背受敌!

  “去,召许伯衡进宫。”

  永宁帝用白帕擦拭着手指,漫不经心地说道:“别哭丧着脸了,药拿去热吧,我待会肯定吃。”

  …

  “该换药了。”

  莫沅泽小心翼翼地给雪兔换药。

  其实已经剩下个小疤,就连痕迹都快没了,可在莫沅泽的心里这仍是大事,就连上药也是战战兢兢。

  伺候的下人都忍不住劝,可是莫沅泽振振有词,“这可是叔给我养的,我自当尽心!”

  下人看着疲惫绝望的雪兔瘫在笼子里,咽下了劝说的话。

  罢了,只是多余的上药罢了,顶多、顶多是虚不受补,忍忍就是了。

  莫沅泽给兔子上完药后,就高高兴兴地抚摸着雪兔的背脊,尤其是毛绒绒的耳朵和尾巴,简直是爱不释手。

  只是摸着摸着,他突然惨叫一声,猛地抱住小兔子,哭唧唧地说道:“阿雪受伤了!”

  莫沅泽这声惨叫之下,整个院子是闹得人仰马翻。

  直到徐素梅哭笑不得地给他寻来了个有养兔经验的老奴,方才解了困惑。

  “小郎君,这非是受伤,也不是白色的血,这是乳汁。”

  莫沅泽困惑地说道:“乳汁?”

  老奴熟练地摆弄着手里的兔子,“您且看,这只兔子是母的。她这是怀孕了。”

  莫沅泽僵硬住,看着那只兔子仿佛看到了崭新的事物,声音都小了许多,“这,阿雪怀孕了?会有小兔子吗?”

  老奴:“这个时节确实是兔子繁衍的日子,不过……”

  他微微皱眉,手指轻快地在雪兔的下腹扫过,又确认了几遍,最终遗憾地摇了摇头,“这只兔子没有怀孕,它只是以为自己怀孕了。”

  莫沅泽小心翼翼地凑过去,看着阿雪,“没有怀孕,又怎么会以为自己怀孕了呢?”

  徐素梅给他招来这个老奴后,就去处理家中事务,如果被她知道这老奴“怀孕”不“怀孕”的一通说,肯定会立刻阻止。

  可她不知道,而莫沅泽又很好奇地发问,老奴便也解释了。

  “这些母兔偶尔也会这样,尤其是在春日,您是不是经常去抚摸它四处还有背脊尾巴?那会让兔子误以为是公兔触碰,所以会产生这样的误解。放着不管,过段时日便是了。”老奴的解释非常详细,也非常简单,不会让莫沅泽听去太多污言秽语,却也立刻明白是怎么回事。

  “虽然没有兔宝宝,但是这段时间也要好生照顾阿雪。”

  莫沅泽接过阿雪,克制住抚摸的冲动点着小脑袋说道。

  “砰——”

  门外响起个尴尬的声音,屋内数人朝外看去,却是刚回家听闻小侄子闹出的事,过来探看的莫惊春。

  只见他一脚踩在门槛上,一手按在门扉上。

  极其用力,方才会猛地撞上墙壁。

  “叔!”

  莫沅泽高兴地叫着,抱着阿雪就要过去。

  莫惊春却是踉跄几步,脸色苍白地看着他手里的雪兔。

  就跟在看什么洪水怪物一般。

  莫沅泽不满地扁扁嘴,“您这是作甚?阿雪可不是怪物!”他抱着兔子委屈地想,这难道不是叔送他的礼物吗?

  又怎么会害怕呢?

  莫惊春恍惚地想到,阿雪不是怪物,可他呢?

  他会不会成为那种怪物?

  莫惊春下意识抚上小腹,又猛地挪开,如同碰到了什么怪异之处。

  他的脸色苍白透明,疲惫又绝望。

  此时此刻,他万分憎恶自己这份敏锐。

第十八章

  阿雪重新回到了莫惊春的院子。

  泫然若泣的莫沅泽扒着他的小腿嗷嗷,还得是徐素梅过来才将人带了回去。莫惊春有过一瞬间的心虚,但是在看着兔子若无其事吃草的动作时又很是头疼。

  他不希望看到那个猜想,但精怪行事不会那么简单。

  之前三月的惩罚残酷至极,也没见精怪有半分退让,如今这新的兔尾惩罚毫无期限,他心生困惑,又因这偶然撞见的解说而升起古怪的猜测……

  尽管是猜测,莫惊春心里却是悲凉。

  若是真的,当真耻辱。

  是夜,他躺在被褥里,再没想之前那么平安睡去,犹豫再三后,他探手往下,像是要尝试。

  守夜的墨痕在外面打瞌睡,迷迷瞪瞪好像听到了痛苦呻吟声,他猛地一个激灵磕在边上,发出不轻不重一声响,“二郎?”他的声音有点迷糊,像是分不清楚刚才那瞬间究竟是他做梦,还是屋内真的叫人了。

  半晌没有动静,墨痕才重新栽倒下去,迷糊地想着该是梦呓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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