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然是主子偷偷抱着阿雪去床上吸兔!
听着墨痕在训秀华,负责洒扫的张力也凑了过来,挠着头说道:“管事的,你可错怪秀华了。不是秀华不尽心,实在是那兔子掉毛实在太多,我们这些天清扫,还是时刻能扫出一小堆毛毛。”
墨痕皱眉,视线在张力和秀华上徘徊了一下,也不认为他们在撒谎。
可是阿雪那么小一只兔子,都走了那么些天,遗留下来的掉毛居然那么多吗?
墨痕在外面吃惊得很,莫惊春在内也吃惊得很。
兔子,原来还未掉毛吗?
先前莫惊春完全没留心,他将披上的外裳褪了下来,然后将中衣翻过来看。
果不其然,上面若隐若现几根白毛。
只因为中衣的颜色同样素白,难以发觉。
莫惊春返身去看床铺,那上头就明显了些,正是好些错落的白毛沾在被褥上。
他一时间哽住。
白日晨起,天色都还未亮,只燃着灯,也看不清楚这床上的掉毛,等他晚间回来,院内的下人早就整理干净。
这一来一回,他竟然一直没发现掉毛的事情!
莫惊春:“这是为何?”
先前他薅尾巴的时候,若是真掉得这么厉害,他肯定会发觉的。
【兔子换季会掉毛】
现在正是春夏之际。
莫惊春:“……”
【系统建议您,可每日梳毛收集起来】
莫惊春:“…………”
成吧。
他认命着人去库房,倒是真的寻了一把小巧合适的梳子。
梳毛需要耐心,这兔尾好生敏感,摸都摸不得,得亏是莫惊春自己动手,每一次梳都知道下一把按在哪里,这才勉强上上下下都梳了一回。
梳出来的毛毛堆成一个小球,被莫惊春用匣子收起来了。
连同那把梳子。
麻烦。莫惊春想,要梳尾巴,就得保持在一个诡异的扭身姿势,不然摸都摸不到。
腰有点轴到了。
他望着外面春光,心有戚戚,看来还是得拖着莫沅泽去多多练武,不然再有下次,他可真的无法保证能够在太子底下逃脱。
说是逃脱,更像是太子吃干抹嘴,满足了好奇心,这才不再乱来。
莫惊春起初被太子发现,还会惊慌失措,可现在已经不动如山,稳如老牛。
他自然还是怕的。
可怕有什么用?
先前永宁帝频繁寻他,莫惊春还曾担忧过太子将此事告知陛下,可经过数次后,他笃定永宁帝不知此事。
如若知道,永宁帝不会这个态度。
因为……最近的陛下看起来,有点像是在提拔栽培他。
除了他之外,频繁被召进小朝会的还有旁的年轻大臣。且如今朝堂上也常有官员调动,像是无形间的洗牌。
永宁帝试图在短时间内再提拔一批新官员。
而在其中,或多或少与太子有关。
东宫明面上并不与百官相交,更不像几个皇子养士与幕僚,可他是光明正大参与小朝会。
诸位皇子都是在十八岁后才得以入朝领了闲职,太子在三岁就被皇帝抱去御书房坐着。
如此耳濡目染,如此月月相对,压根不用他主动,投奔其门下便有无数。
莫惊春是在出了翰林院后,才逐渐体会到这点。
永宁帝待皇后相敬如宾,可对太子殿下却是极好。在上者如此示意,即便真的出事,莫惊春也不认为太子会坐不稳这个位置,故而时至今日,莫惊春对精怪的存在仍觉得古怪与诡异。
毕竟太子……
莫惊春垂眸,神情复杂。
小朝会上,是能碰到太子的。永宁帝对朝臣如何,待太子只会更严格,可他总能交上一份完美的答卷。
与正在适应的莫惊春不同,他天生就适合这种场合。
任务五悄然完成。
他松了口气,一个产乳一个兔尾折腾了他大半年,再来一个可真是要不起。
不过如果让兔尾消失,就必须由太子动手的话,那莫惊春是真的做不到。他抓着那蓬松的毛团若有所思,如果心一狠,能不能将其割除呢?
可怜,无助又弱小的兔尾巴在莫惊春掌心跳了跳,瑟瑟发抖。
……算了,他还没对自己狠到这地步。
…
原以为天气凉爽,这接下来的数日能好过些,岂料不过数日,一直看着还算平稳的永宁帝在朝上直接晕厥,一下惊起无数浪潮!
皇子侍疾,重臣入宫。
京城内一时间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这一日,莫惊春瞧着往日的时辰乘坐马车,抵达了皇宫。
本该停止的授课不知为何还在持续,即便在如此危险时候,朝会罢停之时,莫惊春却不得不硬着头皮入宫。
他一步步走在宫道上,只觉肺腑皆是雨后的冰凉,压下沉闷的躁意。
第二十四章
公冶启守在长乐宫。
永宁帝昏昏欲睡,一天里没几个时辰是清醒的。他的身边来来去去,皇后,后妃,皇子,公主,太医,唯独公冶启一直都在。
仅有的一些时刻,是永宁帝醒来的时候要求他做到的事情,公冶启还会去做。
比如他还会如常去读书。
劝学殿每一日都会迎来他的主人和惶恐的太傅,即便是最冷静的许伯衡,在看向公冶启的视线都透着莫测的神色。
太医院几乎都在这了,却一个两个都带着苍白的神色,尤其是最常给皇帝诊脉的老太医,都有种死亡笼罩在头上的错觉。
他们无能为力。
永宁帝的身体向来不好,底子过于单薄,这些年为了朝堂殚精竭虑,已经到了油尽灯枯之时。
老太医在一年前就已经同永宁帝暗示过。
夏泽从殿外悄声进来,叩首在太子身前,“殿下,几位王爷求见。”
那是皇帝的兄弟,也是太子的叔伯。
公冶启死寂的眼神停留在夏泽身上良久,“他什么时候召他们入朝的?”
最快的一个王爷要赶过来,都得花上半月的时间。
夏泽不敢抬头,“陛下在半年前,就已经开始准备。”他的话刚落,下一刻有意识的时候便是他猛地贯到墙上,背部的痛苦远抵不过腰间骨裂般的剧痛。
大滴大滴的汗珠滚落下来,他险些昏迷过去。
他立刻咬破舌尖,勉强维持清醒,“……殿下,奴婢该死,可这都是陛下待您的拳拳爱子之心。”
他怕的不是自己死在这里,他怕的是太子发疯。
公冶启眼底一片猩红,狰狞凶残与隐忍的神色在他眉间交替,这怦然的巨响已经引起外头的注意,可是没哪个敢进来。
除了皇后。
皇后是刚到的,她在这里守了几日,昨夜险些熬不住,被久久不说话的太子给劝回去歇息,清晨将明,她又匆匆赶了过来。
帝后间并无浓烈爱情,但相伴这么多年,到底有些情谊。
“启儿!”皇后跨过殿前,便一眼留意到太子身上勃然的暴戾,她迎着那道杀气慢慢走过去,将手掌贴在太子的胳膊,“你该去读书了。”
她的声音温和平静,勉强保持着公冶启的理智。
公冶启蓦然往殿外走去,大步流星卷起了残风,与殿内挥之不去的药气一起出了门。皇后急匆匆地说了句“带人”,却被他硬邦邦地抛下一句不必。
皇后拧着眉,秀美的脸上才透着几丝惶恐与担忧。
太子的拒绝便说明若是带人,怕是连身边人都会杀个一干二净。夏泽是永宁帝身边的老人,太子待他一贯亲厚,如今失控对他动手,已经是忍耐到了极致。
皇后命人将半昏迷的夏泽扶了起来,指了个太医给他看看。
夏泽闷闷咳出几口瘀黑的血,抖着手用帕子捂住,勉力说道:“皇后娘娘,殿下会发怒,乃是正常。如今几位王爷入京……陛下,留了遗旨。”
皇后猛地看向险些站不住的殿前大太监。
夏泽露出惨笑,殿下自然会暴怒。
毕竟陛下瞒着他做了这么多,却从无一日向他透露命不久矣的事实,身为除了陛下与太医外唯一的知情人,太子方才那一脚已经是留了情。
皇后闭了闭眼,冷静爬上脸庞,“派人去守着东宫,一有动静立刻闯进去制服太子,莫要让本宫听到太子杀戮朝臣的消息,便是死,也只能有暴毙的说辞!”她看向身边的梅兰,阴狠地说道。
夏泽已经站不住,被扶着去歇息了。
眼下管事的唯独皇后一人。
凤仪女官已经带人去了东宫,殿内除了昏迷的永宁帝外,只有皇后一人。她坐在床边,挤了帕子给他擦着额间的虚汗,瞧着皇帝苍白的脸有些出神。
“……你让他每日按时去做该做的事情,是想借用这长年累月的习惯,让启儿保持理智?
“可是皇帝啊,你难道忘了?
“这些年,启儿能走到今日这地步,可完全是靠着你一力撑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