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不过是世家的视线看向这里,等到真的有人找到藏书,那便是天下学子的视线都会投向这里。
届时陛下再想做什么,在这鱼龙混杂的局面中,只会更加得心应手。
莫惊春只自觉该说的话已经说完,朝着陛下欠了欠身,便打算离开。只是还未等莫惊春告辞,便被正始帝叫住,“子卿觉得,再过几年,若是让莫沅泽来给大皇子当侍读,以为如何啊?”
莫惊春微怔,“陛下,这当由您来决定。”
而且方才莫广生还在,问他岂不是更好?
正始帝摇了摇头,淡淡说道:“寡人不想宰了莫广生就算不错,问他作甚?他的意见,与寡人何干?”
莫惊春:“……”
好歹也是莫沅泽的父亲。
莫惊春欠身:“陛下,沅泽是个好孩子。不过他一心学他父亲,怕是不能够陪伴大皇子读书。”
“寡人要的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可不是为了照料大皇子。”
正始帝淡定地说道。
莫惊春哽住,尽管他知道皇帝确实对这个孩子毫无感情,但听着陛下冷冰冰的态度,也是有些难受。如今大皇子正好四岁,等他搬离太后宫中自己居住时,约莫六岁,那时候确实该有自己的侍读。
但教育成才,最要紧的不是侍读,而是夫子。
正始帝最先关切的不是这个,便足以看得出来他确实没打算好生教养大皇子,即便他只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棋子,到底也伤天合。
莫惊春:“臣倒是觉得,最要紧的不是近水楼台先得月,而是一个人本身如何。即便大皇子出身皇家,可要是个粗鄙之人,那任谁都看不上。”
正始帝若有所思地打量着莫惊春,一双戾目紧盯着他,“子卿这是在给大皇子说话?”
莫惊春欠身:“不敢。”
这是实话罢了。
正始帝背在身后的手指敲打了两下手腕,不知听进去多少,片刻后,他突然露出一个淡淡的笑意,将方才一闪而过的戾气全压下来,笑着看向莫惊春。
“子卿可还记得之前的事情?”
莫惊春茫然。
什么之前的事情?
正始帝一本正经地说道:“一件事,拿一件事来交换。如果寡人按照子卿的意思去做,让人好生教导大皇子,那子卿是不是也应该答应寡人一件事?”
从道理上来说,确实没错。
但是莫惊春的劝说是潜在意思,并非明目张胆的说辞,更没有吐露出来,一切都是靠着陛下敏锐推测出来,如此……也能算?
在正始帝的心里,这自然是算的。
不仅算数,还要狡猾地偷换意思,让莫惊春不得不承认他欠下了正始帝一件事。
帝王异常欣喜地兑现了。
莫惊春:“……”
不知为何,他背后一阵发寒,瘙痒得很,就像是有什么东西憋得慌,一边在和公冶启说话,一边试图换个更正常的位置。
但是不管怎么走,背后的发闷依旧存在。
奇怪,他背后是长了什么东西吗?
怎么会觉得发闷?
“好长的尾巴。”
正始帝惊叹。
莫惊春:“???”
陛下什么时候饶到他背后去了?!
莫惊春猛地一转身,这过大的动作总算带得某个东西迫不及待地爬出来,那一瞬间的畅快让莫惊春忍不住想呻吟,但是更快的是正始帝的动作,他一捞,就将那正在甩动的物什一把抱住。
抱住?
莫惊春茫然地看了过去,才惊觉自己的背后突然长出了好长一条蓬松柔软的尾巴。
那是真的长!
莫惊春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一大条雪白柔软的尾巴,那如同一大团棉花,正在陛下的怀里恣意舒展着,甚至快活地拍打了两下。
这是他的尾巴?
这是他的尾巴。
不知从哪里来的意识,让莫惊春默认了他确实是长着一条尾巴……可是不对啊,为什么只有他长着尾巴……他下意识看了眼公冶启的背后,陛下并没有长尾巴啊。
莫惊春混乱地看着尾巴。
那超大尾巴似乎意识到了主人的心思,一下子从正始帝的怀里蹦出来,异常灵活地卷上了莫惊春的手腕。
柔软蓬松的触感擦过皮肤,让莫惊春慢慢回神,低头抱住这条尾巴。
这尾巴是雪白的,跟从前的兔尾有点相似,但却不是兔尾,毕竟兔尾是短短的,这条却异常的长,可以从尾骨的位置抽长出来,然后贴着莫惊春的手腕绕了一整圈。
“这是什么尾巴?”
莫惊春不自觉说道。
正始帝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诱哄般,低低地说道:“这不是子卿的尾巴吗?子卿应该知道才是。”
莫惊春愣在当下,想了好久,他到底是人还是妖怪,人不会长尾巴,但他确实一直都有尾巴,“……狸,狸奴?”
莫惊春犹犹豫豫地说道。
他脑子里只停留着皇帝曾送去莫府上的狸奴,其中确实有一只狸奴的尾巴很长,甚至可以软软地搭在徐素梅的胳膊上,柔媚得不像话地喵喵叫。
狸奴……
兔尾。精怪。
莫惊春猛地打了个激灵,抓住一瞬间的清醒。
“陛下修改的常识,是让我长尾巴?”
【7/10】
在点破常识的困扰后,那种笃定自己一直长着尾巴的迷惑感才立刻散去。
莫惊春松了口气。
要是他一直保持着自己长了尾巴这个常识,待会出宫的时候才叫糟糕。莫惊春在经历兔尾的折磨后,才知道原来尾巴和本体有时候是完全心口不一。
想让尾巴回来,它却慵懒地在敌人的手里打滚。
莫惊春瞪着那条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手腕,跑去挨挨蹭蹭正始帝的尾巴!
就好比现在!
为什么不听话!
莫惊春的眼神严肃,尾巴只能灰溜溜地回来,贴着莫惊春的身后趴好。
莫惊春:“陛下折腾起来很有趣吗?”
正始帝淡笑着说道:“没有那个依附在子卿身上的精怪来得有趣。”
莫惊春抿紧唇。
正始帝却是扯开了话题,笑嘻嘻地说道:“子卿不觉得这尾巴可爱吗?”
莫惊春咬牙切齿地说道:“如果这尾巴长在陛下身上,该是会更可爱些。”
正始帝:“寡人倒是想,可惜失败了。”
莫惊春微顿,猛地看向正始帝。
这位还真的这么想过?
正始帝可惜地说道:“如果寡人长了这样的尾巴,何愁子卿不留在宫里?”
莫惊春转身就走。
正始帝却笑着拦住莫惊春,“好容易看到,难道子卿就想这么走吗?”
莫惊春硬邦邦地说道:“那陛下可以给自己弄个假的,以后日日夜夜都能看,岂不爽利?”
正始帝沉思了片刻,慢悠悠说道:“寡人倒是不知道,原来子卿这么懂?若是将角先生做成这样的物什,那确实快活。”
什么懂?什么角先生?
莫惊春刚想说话,却发现皇帝的眼神盯着下面,突然一下子和皇帝的思路搭线,猛地耳根爆红,别开脑袋去。
真真污言秽语!
就这片刻的时间,那尾巴再一次快意地在公冶启的手里打滚。
莫惊春:“……”
这尾巴不能要了。
这尾巴摸起来不像兔尾那么敏感,莫惊春索性破罐子破摔任由帝王动作了,但这地点也转移到了寝宫内。
正始帝非常勤快地撸毛。
莫惊春僵直地坐在床边,尾巴受惊般地上下拍动了两下,又软软地落在被褥上。雪白的绒毛在寝床上痕迹鲜明,再滚了几次后,整个床上都是狸奴毛毛。
“陛下最近,有哪里不舒服吗?”
莫惊春问道。
正始帝:“这问题好生古怪,寡人最近可是安分。”
莫惊春敛眉,就是太安分了些。
除了最近陛下比较粘人之外,太过安静。
让莫惊春总有种风雨欲来前的宁静感。
莫惊春虽然觉得狸奴尾巴没有兔尾敏感,但是被掐着尾巴揉久了,他的四肢也不自觉从僵硬变得柔软下来,甚至喉咙有点想要呼噜噜叫。他强行压住这种古怪的感觉,手掌在膝盖上抓紧布料,“陛下摸够了吗?”
正始帝唔嗯了声,若有所思地说道:“现在应该是这尾巴在蹭我才是。”
莫惊春怔然,猛地转过头去。
那尾巴令人分心,非常勤快地在盘膝坐着的正始帝身上蹭蹭,那其中最得它喜欢的,应该就是盘膝撑起的衣裳下摆,这条令人可恼的尾巴正爱恋地磨蹭着,从左边膝盖蹭到右边膝盖,然后再蹭蹭正始帝的手腕,又重复这个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