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太傅说他不答应 第169章

  “确实如此。”

  抱着莫惊春的时候,正始帝杀性会褪去不少,一夜到天明也是常有的事情。

  素日里,他清楚自己待莫惊春的欲念,虽并未压抑,可得了太后的建议后,正始帝多少也是听了进去,并未再冒然触碰莫惊春。

  这有两位大将军回朝的缘故,也有正始帝看透莫惊春纠结态度的缘由。

  莫惊春虽排斥这等关系,可时日渐久,人心总归是软的,磨久了,总会有所变化。

  正始帝正是看到了这变化,才甘愿再等。

  然这食髓知味的贪婪,有时不仅折腾着莫惊春,更折腾公冶启自身。

  老太医劝说道:“陛下不如养些活物,可作分散心神,说不得,还能练习一下克制的能耐?”

  正始帝面无表情地说道:“寡人为何到现在都没杀了你?”

  老太医讪笑。

  待他去了太后宫中坐坐时,太后却是抱来了一只狸奴。

  那只狸奴,其实就是之前太后带去长乐宫的那只。

  她确实通身雪白可爱,正在太后怀里呼噜噜踩奶,长长的尾巴甩来甩去,脑袋蹭着太后的手掌,正爱娇地叫着。

  太后:“老太医的医嘱,哀家听说了。狸奴这物,若是稀罕一人,就最爱粘人。皇帝不若带回去养一养,说不得,还能陶冶情操。”

  正始帝:“……”

  正始帝难得哽住。

  他甚时候,已经到了需要陶冶情操的年纪?

  但是太后强求,正始帝也懒得反驳,回去的时候,就将那雪白狸奴带了回去。

  还有一个专门的小內侍负责伺候这狸奴。

  刚来的几天,这狸奴害怕得要紧,上蹿下跳,时常惹得小內侍乱跑。但他是太后宫里的人,殿前都很忍让,也确实瞧着那狸奴活泼可爱。

  再过一二日,这狸奴,就开始熟悉了起来,恣意妄为,甚至跳上公冶启的床榻睡觉。

  帝王甚少在意。

  只是有一日,他夜半惊魂,猛地睁开眼,正有什么东西在啃咬他的手指,皇帝猛地发力,手指几乎生生掐死那活物。

  狸奴爆发一声尖锐的惨叫。

  正始帝半梦半醒间,意识到自己掐的是太后宫中的狸奴,这才撒开了手。

  那狸奴跑得不见踪影,唯独那条尾巴还在帝王眼前晃来晃去。

  一直压抑的帝王在那一瞬彻底不耐烦,手指克制地紧握成拳,却是痉挛得发白。黑沉的眼底透着暗红,似隐有狂躁。别说是克制,他都几乎要翻出宫去。

  这是近来吃药无法缓解的药性,要压过去,便少说等到下个月换药。

  理智上清楚这是必经之路,可眼下正始帝却一腔躁火,性情暴躁。

  演武场的武师傅都被他打怕了,暗卫里最高强的几个是绝对不敢跟他动手,正始帝如困兽之斗,在又一次差点弄死那只狸奴后,面无表情地将可怜的动物提了回去。

  这狸奴虽然被养得膘肥体壮,但险些赴死的两次遭遇让她头也不回地奔向太后的怀抱。

  正始帝:“这东西再养在寡人那里,就真的要死了。”

  被他抽筋扒皮,拆骨分尸,再埋入地底。

  正始帝并非在开玩笑。

  太后感受着帝王那若有如无的暴躁杀意,不自觉地说道:“莫惊春呢?这几日,他未入宫?”

  正始帝的脸色更为阴郁,“莫飞河和莫广生回来后,他无事不再入宫。”

  “掩耳盗铃。”太后嗤笑了声,“不做,难道便不存在?”

  正始帝敛眉,这倒不是。

  莫飞河老道沉稳,莫广生狡诈多思,耳闻不如眼见,如果莫惊春频繁入宫,说不得也要被他们看出来。

  这是莫惊春最恐惧的事情。

  他不愿的事情,正始帝也不强求。

  ……当然,只在一些事情上。

  正始帝沉思,相较于从前,他似乎变得心软了?

  太后不紧不慢地说道:“如果你想见他,那就去罢。”

  正始帝:“从前太后一直拦着寡人跟前,怎么如今却是变了性?”

  太后:“你从前若是早早说了他的重要,哀家会拦着你?好在你不至于为了一个男人,将家国天下都倾覆,不然,哀家都要怀疑,当初生下你的时候,是不是忘了再给你长长心。”

  正始帝哑口无言,其实,大概,那个……

  他沉默了,没在太后面前说什么。

  但皇帝的异样,在殿前不是秘密。

  正始帝时常来往演武场,武师傅已经无人能够助他,最后迫得是柳长宁亲自下场。可怜他刚刚伤好痊愈,被陛下特赦回来,就要面对这样的痛苦。

  但是柳长宁之前能身兼宿卫首领,自然也是个武艺天才。

  有了柳长宁做打手,正始帝便好过了些。

  陛下将这狂躁的压力发泄在演武场后,朝上朝下的事情便安稳。但老太医的脸色却一天比一天难看,直到有一日,老太医诊脉后无奈地说道:“陛下最近如何?”

  正始帝淡定地说道:“无碍。”

  除了锤炼的时间长了后,倒是无感。

  从前听莫惊春说过他借用练武来发泄的说辞,倒是真的有用。

  老太医却沉着脸色摇头,认真说道:“陛下,臣觉得您的脉象,并不比从前要好。”他已经调整过药方,不该毫无变化才是。

  正始帝平静地说道:“或许是诊断有误呢?”

  老太医沉声说道:“陛下,臣虽无用,到底还是有能为,还请陛下说个清楚。”

  正始帝看了眼老太医,手指在桌上敲击了几下,不知是在沉思,还是在犹豫,顷刻后,帝王才不疾不徐地说道:“自打服药后,确实互相融合,也的确……是除了那一回后,并未真的暴动。

  “不过寡人时常会听到一些古怪呓语,甚是吵闹。”

  他的声音冰凉从容,仿若真的不为此所困。

  老太医脸色微变,追问这症状从何而来。这人一旦上了头,便是不管不顾,也不怕正始帝一个恼怒咔嚓掉了他。

  但正始帝既然说了开头,也不会隐瞒结尾,便也说了出来。

  持续时间不短,至少得有几个月。

  正始帝居然能生生忍到现在!

  帝王漠然说道:“不是什么大事。”

  老太医可要拍案叫绝,这都不叫大事,那什么才叫大事?!

  这等幻听出现,可算不得好事。

  老太医冥思苦想,突然说道:“陛下这些时日,还是没去见宗正卿吗?”

  正始帝诡异地斜睨他一眼,“说这些作甚?”

  “上回陛下说道,在宗正卿身旁能睡着。”老太医言辞凿凿,“如果陛下这一回不是骗臣的话,那岂不是说明,您的幻听,在宗正卿身旁会消失?”

  正始帝屈指揉了揉额角,脸上面无表情。

  良久,“不成。”

  正始帝肃然说道:“寡人对自己倒是有几分知晓,如果真的靠近子卿,他必然讨不到好。”那种蠢蠢欲动的恶念一直蛰伏在他的皮肉下,自打帝王压抑开始,就从未停止过咆哮的挣扎。

  在看到和莫惊春的曙光前,正始帝不想妄动。

  老太医无奈在心里感慨。

  他在皇家沉浮二十来年,对皇室内的事情看得太多,就算是正始帝的父亲永宁帝,脾性再温和淡定,也做不到一生一世一双人,如今正始帝这桀骜暴躁的脾气,居然还有生忍下来的一日。

  就如同凶兽被驯服,被安抚。

  可正始帝的疯性是发自骨髓皮肉,不是纯粹靠忍,就能奏效。

  眼下陛下是压得住,可要是一日暴走,后果不堪设想。

  老太医也顾不得去说陛下的隐瞒,而是说道:“如果陛下当真……那多多接触,还是有用的。”

  正始帝睥睨,不耐地说道:“寡人说的话,老太医是没听进去吗?”

  老太医镇定地说道:“臣自是听到了,也正是因为臣听到了,才会有这样的劝谏。陛下,堵不如疏,再压抑下去,臣怕您会失控。”

  正始帝嗤笑了声,戾气隐在眉间,乖戾地说道:“作甚那么害怕?如果寡人变成个疯子,不正顺遂了那些人的野心?”

  提到这里,老太医就不敢说话。

  自从交泰殿被烧了后,这样的试探层出不穷,如果不是刚刚料理过宫廷,再加上太后让渡的权力,还说不得会如何。

  自古以来,前朝和后宫都是紧密相连,不少权贵世家在宫中确有眼线,这都是心知肚明的隐秘。

  只除了东宫。

  那是围得最水泄不通的地方。

  而正始帝登基后,便是整个后宫,都仿佛被划入了地盘范围,容不得外人窥伺。如今已经做到筛无可筛,外人也无从下手。

  老太医:“……前朝的事情,臣不懂。但是陛下和宗正卿,却还是要见面。”老太医这再三劝阻,正始帝多少听进去了一点。

  不然,他为何会在外狩猎时,听到莫惊春带着莫广生几人去了京郊别院后,会快马加鞭带人赶过去?

  倒是让他意外知道了莫广生……怕是知道内情。

  数日后,正始帝在练武场上下死手的时候,莫广生沉浸战场多年的杀意刺激着帝王敏锐的感触,黑沉沉的眼底一闪而过张扬的猩红,暴戾的快意在体内徘徊,在皮肉冲撞里低低愉悦。

  他想要血。

  帝王握着长刀,冰冷无情地扫过莫广生。

  满眼都是血红。

  喉咙,胸前,下体,小腿……一个个弱点被扎人的视线擦过,莫广生皮糙肉厚,习惯了敌人的窥伺,却没有留意到正始帝的眼底,只剩下纯粹生与死的狂躁。

  愈战愈勇。

上一章 返回目录 回到顶部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