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太傅说他不答应 第194章

  公冶启越过莫惊春,将那张还未干的画作拿了起来,细细地看着画中的自己,突然指着另外一个还未成形的团说道:“这个又为什么没有画全?”

  莫惊春看了一下,摇着头说道:“臣想不出来会是谁。”

  那画作里,最是明显的地方便是公冶启和另外一个人,似乎是帝王正要杀了另一人。

  可是那伸出去的动作,又像是要将那个人拢在怀里,那么古怪的姿势和奇特的气氛,不管莫惊春怎么想,都不确定在那个地方,那个时候,要画出来的人究竟是谁?

  他想不出来,自然也没有画下去。

  公冶启却是突然笑了起来。

  他在画笔里面挑了一下,然后又调出来一个颜色,寥寥数笔就在上面重新填了一个人影。

  莫惊春只看着上面涂抹出来的颜色,却是深红。

  但是那官袍与模样,以及陛下动作时嘴角隐约的笑意,莫惊春却不得不承认,陛下笔下的这个人……难道是他?

  公冶启画出来的模样,便是一位穿着红色官袍的官员。

  是文官。

  却是负剑行刺。

  “……陛下认为是我?”

  公冶启闷闷咳嗽了一声,淡笑着说道:“如果不是你,会是谁?”

  莫惊春扬眉,重新看着他突然画出来的东西,那上头不管是正始帝还是莫惊春,都不是他能想象出来的模样。

  他怎么可能回去刺杀陛下,而陛下,又为何会杀他?

  莫惊春怔然,他怎么保证陛下不会杀他呢?

  他方才那一瞬的念想,不便是认定……陛下不可能动他吗?

  这种古怪的感觉,让莫惊春忍不住转移话题。

  “陛下的身体好些了吗?”

  莫惊春主动伸手去碰,那额头的温度总算是降低了下来,可是那热度还是远超平常。

  公冶启淡淡地说道:“当然好上许多。”

  他回眸看着出现在桌案上的画作,如果他不能够及时醒来,又怎么能够看到这些东西?按照夫子的习惯,画出来这样的东西,怕是还没能够干,就会重新泡在笔洗里了。

  莫惊春推着公冶启重新去坐下,然后请了老太医过来。

  等老太医检查的时候,公冶启看着莫惊春又回到桌案前,不由得说道:“夫子,那幅画卷,赠给寡人可否?”

  莫惊春微愣。

  公冶启当真是了解他,莫惊春本来是打算要将这东西毁掉的。

  莫惊春犹豫地说道:“这看起来有些不祥。”

  尽管莫惊春也捉摸不透那一瞬间自己究竟是怎么想的,但是当他看着自己亲手画出来的模样,再加上公冶启增添的小人,那一刻便有一种无名的悲哀与绝望,仿佛曾经有过这么痛苦莫名的情绪压在他的心头,让他久久不得安宁。

  如果有朝一日,莫惊春当真做出什么事情来,那怕就是孤注一掷了。

  公冶启淡笑着说道:“不祥?寡人的存在,便是不祥。

  “认是如此,不认也是如此,有什么好怕的?”

  就算这天下都认为他是疯子暴君那又如何?

  他生来便是如此。

  公冶启肆意张狂,这便是从未更改的事实。

  莫惊春叹了口气,看着还未干的画作,到底没有动它。

  而陛下那头,在经过老太医的诊断后,只得了最近不要下水的嘱咐,其他的倒是无碍,只要按时吃药便是。

  莫惊春坐了下来。

  他走动的时候,就算动作再怎么轻微,还是没办法阻止那声响,那些锁链在莫惊春走动的时候哗啦啦地响,拖曳的力道也让莫惊春走动的时候更为吃力。

  铁质的东西本该会磨损莫惊春的脚踝,但是也不知道公冶启在锻造的时候究竟说了什么,那铁环的内部都是极为软和的衬垫,以至于冰凉沉重的铁环就变作一个皮老虎,虽然还是牢牢束缚住了莫惊春,却少了痛苦和折磨。

  然这对莫惊春来说并非是全然无感,这些东西出现在一个读书人身上,多少是屈辱。

  他只是强行能够压下去罢了。

  偏偏正始帝昨夜的情况,怕是不管不顾了,不然还能如何?陛下毕竟是个病人,和一个病人折腾,总归是自己倒霉。

  莫惊春这些年要不是这坚韧的脾性,怕是早熬不下来。

  但要说没有恼怒,肯定是假话。

  按着老太医的说法,正始帝的身体还是发着低烧,人要再睡些时候才好。莫惊春想劝他去休息,但是皇帝却看着那张画像看个不停,像是上头画着什么有趣的东西,久久不肯移开眼。

  莫惊春无奈,“陛下,这究竟有什么好看?”

  公冶启扬眉,挥了挥手里的画像,淡笑着说道:“夫子,昨夜你可曾生气到想要杀了我?”

  莫惊春的脸色微冷,“没有。”

  他坐了下来,却是伸出了脚,露出束缚着铁环的脚踝,“但早晨醒来时,有。”尤其是换衣服的时候,更是想将陛下的头给打下来。

  公冶启看着莫惊春脚踝上的束缚,眼底流露出一种贪婪古怪的恶念。

  莫惊春将脚踝收了回来,遮盖在衣襟下摆,陛下的视线却如影随形,仿佛像是要穿透莫惊春的皮肤一般。

  黑沉眼底涌动着难以言喻的光火,渗人得很。

  莫惊春微蹙眉头,“陛下!”

  公冶启难以遏制那流露在外的古怪愉悦,那种扭曲的感觉某种程度上却是安抚了帝王的疯狂,让那疯性也乖顺地蛰伏下来,不再蠢蠢欲动。

  公冶启:“夫子莫要恼怒,然这是寡人曾幻想多时的画面,如今便是这一二满足,也不能够吗?”他说得可怜。

  莫惊春气急,“这成何体统!”

  这种束缚,仿佛莫惊春是陛下的所属一般,这种强制掌控的独占欲过分强烈,以至于莫惊春脱不开身。

  这或许便是帝王满足的缘由。

  他摩挲着那冰凉的铁链。

  不管莫惊春走得再远,他总归有一半是落在帝王这里,只要勾一勾手指,就能够将人拖回来。这样美妙的存在,为何他没有早点实施呢?

  正始帝想。

  因为他不愿意。

  帝王看向莫惊春,因为莫惊春不愿意。

  他将铁链扯了扯,莫惊春的脚便不由自主地动了动。

  公冶启爽朗地笑出声,莫惊春的脸却是黑了一半,如果不是陛下现在靠在床上,俊美脸上还是那两坨红晕的话,他现在肯定要抓着他去演武场干架。

  正始帝虽然猜不透莫惊春在想什么,但是看着他难得凶恶的眼神,也猜得大差不差,便笑着说道:“若是现在夫子想要去演武场,寡人可以奉陪。”

  莫惊春幽幽说道:“罢了,别到时候,陛下直接晕倒在演武场上,那臣难辞其咎。”

  公冶启:“夫子,难道你不想解开这环?”

  “自然是想的。”莫惊春不疾不徐地说道。

  他将手里压根没看上几页的书放到一旁,看向公冶启,“陛下,您现在好好养病,有什么事情等您恢复了再说。”

  公冶启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然这不过是莫惊春痛定思痛后,不得不暂时退让。

  如若这能安抚陛下的疯狂,那暂时为之,也便罢了。

  正始帝所思所想虽然疯狂,可有些时候,却也不难满足。

  譬如这囚禁,虽然莫惊春出不去屋门外,可是他想要的东西,一应都能够有人取来,而他暂时也没什么需求一定要出屋去做。至于陛下……等他明日醒来,或者是他要离开东府的时候,他必定得解开莫惊春的脚环。

  多则三日,少则一日。

  莫惊春忍下那羞耻的感觉,只当那铁链不存在。

  他低头看书的时候,公冶启在抬头看他。

  等到莫惊春真的读了进去,公冶启却猛地扯了扯铁链,将脚踝猝不及防地拉了出来,几次三番后,莫惊春无奈地将书籍搁置下来,“陛下,您觉得很有趣?”

  公冶启:“与夫子呆在一起的时候,总会很有趣。”

  莫惊春晃了晃脚上的铁链,最终还是站起身,朝着床边走去。他取着书籍在床榻坐了下来,“陛下不要再闹了,好好休息。”

  他将还要再坐起来的公冶启给按了下去,然后褪去鞋子,将被褥盖在自己膝盖上。随后他摸了摸帝王的手心,发觉那还是很热。他给陛下换过额头的帕子后,又取了张帕子拧干,随后塞到公冶启的掌心,“睡罢。”

  莫惊春将公冶启顺毛得舒舒服服,就算有哪里想刺挠一下,却偏夫子被柔顺下来,就连狂躁的情绪也蛰伏下来,仿佛一瞬间都安静许多。

  公冶启更觉得奇怪,仿佛浑身都哪里痒痒,但哪里都被莫惊春顺得自然,半点都想不起来,狂躁的疯意更少了些,人就也困顿不已。

  不多时,他便额头抵着莫惊春的腰,睡着了。

  莫惊春的膝盖被陛下搂着,不能轻易动弹,但是感觉到公冶启沉沉睡去后,他心里倒是松了口气。

  “我画出来的那副画,与你之前说的……暴君残杀一事,有关吗?”

  对莫惊春来说,那久远得仿佛像是上辈子的事。

  【是】

  “可这与我怎么有关系?”莫惊春喃喃自语。

  还是说,陛下因着和他关系还算不错,才会在看到他涂抹出来的画面时,感觉到一种奇怪特殊的感觉?

  莫惊春在看到公冶启落笔的时候,确实有些茫然。

  如果是他的话……

  莫惊春做得出来这样的事情吗?

  莫惊春的手指下意识摩挲过书页,陷入沉思。

  【系统的选择,不是无缘无故】

  莫惊春微怔,他靠在床头,膝盖边贴着温热的男人,思绪却是飘得极其远。

  久之,也靠坐着睡着了。

  他许是累极,许是在睡前想了太多复杂的事情,莫惊春做了一个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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