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惊春拍了拍莫沅泽的肩膀,淡笑着说道:“陛下正打算重新将水军给训练起来,如今正缺人手。如果你愿意的话,半月后启程,在长平手底下,最低层的士兵做起。”
莫沅泽猛地站直,激动地说道:“我知道了!”
他挨了这么久,总算得了一个确切的口风,如何不高兴?
莫惊春笑了笑,“你到了哪里后,莫家的声名未必有用,水军那可是大将长平的天地。如今陛下将他请了回来,重新训练水军,是为了抵御日后海上的贼寇。你能闯出来怎样的天地,那一切就只能靠你自己了。”
“是!”莫沅泽坚定地说道。
莫惊春欣慰地颔首。
等晚些时候,莫惊春待回到自己屋舍,浴室内早就备好了热水。这些年,莫惊春院子里的小厨房早酒养出的习惯,只要每日回来,莫惊春总是得先擦擦身。
他这院子里的小厨房总是会烧开水准备着,以防他想要沐浴。
莫惊春整个人泡在水里,咕噜咕噜的水泡冒起来。
温热的水流让人无比舒适,变得懒洋洋起来,不过他心里却惦记着两桩古怪的事情。
一桩跟他自己有关。
他最近这些时日,尤其是这两个月,总感觉身体有些……奇怪的躁动。
莫惊春很难形容那是什么感觉,就像是……
间隔几夜,都会猛然惊醒,然后就有种湿腻冰凉的感觉,黏糊糊的,异常难受。
偶尔几回,他躁动着从朦胧的梦境里醒来,或许还能发觉是温热的。
他的神色有些古怪。
难道是……最近陛下缠着他的次数少了,所以……?
这便是第二桩问题。
陛下这些时日没再跟从前那么紧密缠着他。
帝王很享受情爱。
那并非是公冶启贪欲,只是他喜欢那种肉体贴合的感觉,仿佛两个人都融为一处。但是这两个多月,莫惊春只除了偶尔夜半会在自己床上突然发觉陛下的身体压得他喘不过气来,或者是热得他浑身冒汗外,却是几乎不曾见面。
莫惊春微蹙眉头,除了在朝堂上。
他也曾怀疑过陛下,尤其是在他……夜半,那什么的时候,更是有过这种猜测。但是其一,莫惊春不可能就此事去问暗卫,其二,如果真的是陛下的话,那也不太可能……他总不至于连陛下这么做的时候都起不来吧?
莫惊春将自己憋得满脸通红,这才慢吞吞爬了起来。
热水从他身上滚落,莫惊春爬了出去,用巾子将自己包裹起来,然后再慢吞吞地挪到了隔壁去。他的头发还湿漉漉的,不能一下子擦干,只能任由着先滴水,然后再一点点吸干擦拭。
擦到半干的时候,莫惊春就懒得动弹。
他躺在软塌上看了不到一会的书,就看到暗十三悄然出现在他跟前,哑着声音说道:“主人,这是袁鹤鸣给您的信。”
莫惊春眉头微挑,从暗十三的手里接过信。
看来袁鹤鸣和暗卫的联络也是一道上的。
“多谢。”他漫不经意地说了一声,盯着手里袁鹤鸣的字迹有些出神,“这是……”
莫惊春的脸色逐渐严肃起来。
袁鹤鸣的信中提及的内容,却是跟焦家有关。
昨日焦家出现了一场意外,焦明香从绣楼上摔了下来,直到现在都还没醒。整个京城大半的大夫都被请了过去,就连秦大夫也被请了过去。
莫惊春微蹙眉头,手指捉着这张只写了寥寥两行字的纸张,却是有些出神。
这是意外,还是事故?
“焦明香出事的时候,暗十四没有跟着她吗?”
“主人,暗十四还没有回来。”
莫惊春不由得坐了起来,“还没有回来?”
暗十三一板一眼地说道:“一般都是七日一次轮换,这一回还未到七日。”
莫惊春犹觉得不太对劲,“余下这些人中,谁轻功最好?”
“暗十七。”
莫惊春:“劳烦你将暗十七叫来,我有事要请他帮个忙。”
“喏。”
等暗十三和暗十七离开后,莫惊春不由得揉着额间。最大的问题就在于,如果焦家真的有问题,那为什么莫惊春会到现在都查不出来?陛下那头的进度,莫惊春没有细问,但是从袁鹤鸣透露出来的消息,怕是也相去不远。
莫惊春捏着鼻间,怕是明日得去大理寺走一趟了。
这一耽搁,莫惊春的长发便几乎干透。他摸了摸发根,却已经困得有些发蒙,他捂着嘴打了个哈欠,踱步上了床。
莫惊春的作息很好。
一般无事的时候,他会在子时前上床。
今日也是这般。
待屋内的灯火熄灭时,院内的人便知道主家歇息了,那动静便也安静下来。阖府都变得寂静的时刻,轻易一点的动静都会容易引人注目。
就像是过于沉重的呼吸。
就像是难以觉察的脚步声。
隐匿在墙根的暗卫抬头,盯着那无声无息从屋檐落下的人影。
在他的视野中,那人几乎如履平地,如果不是一种玄之又玄的感觉,暗十一是发觉不了那位的身影。
那道身影悄然落了地,几乎无声地推开了窗门。
这是莫惊春留下的破绽。
他永远都不知道,在面对恶兽的时候,连一丝一毫的门缝都不能留下。
无孔不入的黑暗当真是哪里都能钻得进去。
公冶启的姿态优雅从容,不像是一个黑夜里窥视的恶徒,更像是在自家后院里闲庭散步,他的半身裸露在月光下,悄无声息地踩着步调。
一步,一步,他立足在床榻旁。
隔着一层朦朦胧胧的床帐,他看到了莫惊春沉睡的模样。
莫惊春确实睡得很沉,今日他在外面跑动的时间已经足够漫长,到了让人精疲力竭的时候。他的墨发披散在肩头,发尾正蹭着他的侧脸,就像是一朵暗色的小花。
黑夜里潜伏的人悄无声息地越过床帐的界限,然后掀开了莫惊春的被褥,悄无声息地藏了进去。
被褥内像是有着古怪的怪物在爬行,最后栖息在了下半部分。
“唔!”
莫惊春的喉咙发出一道闷闷的响声,像是一下子冲上来的刺激。逐渐推上来的浪潮不断拍打着海岸,像是轻柔的海风,又像是迅猛的浪头,仿佛要将人吞没。
良久,又一声闷哼后。
古怪的怪物从被褥中爬了出来,大拇指擦拭了一下嘴角的痕迹。
有些奇怪的湿腻痕迹。
那就像是一场习以为常的活动。
公冶启的手指在莫惊春身上律动,那就像是什么节拍,让皮肤都燥热发烫起来。
莫惊春有有所察觉,可是都被无声无息地安抚下去。
极其偶尔的时候,公冶启会压着他缓慢地做。
等翌日醒来的时候,莫惊春会坐在床边沉思,到底是春梦,还是真的。如果是假的……他摸了摸尾骨,露出个奇怪的表情。
只要想起莫惊春那副模样,公冶启便连手指都要颤抖起来。
莫惊春会为欲望而羞耻。
太多的欲望,会让他忍不住羞恼。
他无比,无比期待着莫惊春醒来的模样,想必……那会极美。
…
莫惊春觉得自己在做梦。
他的梦境,热得让人有些口渴。
他像是经过冶炼兵器的工坊,又像是跋山涉水走过炎热的塞上荒漠,大滴大滴的汗水滚落下来,让莫惊春几乎无法扼止喉咙里的饥渴。
莫惊春走得有些久。
等到他停下来的时候,莫惊春好像看到了……高山?
那是一座极难攀爬的高峰。
布满了皑皑白雪。
他盯着雪山。
雪山似乎也在回望着他。
喉咙饥渴的莫惊春迫不及待地踏入了雪山,沿着漫长的雪道,他在雪山上攀爬。炎炎热意让莫惊春仿佛有了抵御寒冷的能力,不知不觉就走了极远。
爬到了山巅之上。
这不该是一座雪山。
莫惊春凝望着这座山脉。
邑西山。
不知为何,莫惊春莫名知道这座山的名讳,这是王朝内最高的一座山峰。无数文人骚客试图征服这座陡峭险峻的神山,可最终只有当朝太祖爬了上去。
从此后,每隔二十年,王朝总会有这么一次祭山。
上一次二十年,在永宁帝寿命的最后几年里。
下一个二十年,怕是还未到眼前。
莫惊春的脚步轻缓,扑入了那皑皑白雪中。
铺天盖地的风雪里,唯独山巅,是无雪的陡峭,就连雪,也堆不住。
迎风招展的血红大旗在山巅飞扬,那是公冶皇室的旗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