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牧川反问道:“那你们谢家不也让你谢三来了?”
谢瑶不好意思一笑,同他解释:“你又不是不知道,是后头我母亲扶正后,我才排了嫡三,实际还是庶出。”
萧牧川自然知道这件事,而且谢瑶母亲前头那位早逝的正房,正是他们萧家人。
谢瑶是庶出,学问做的也不出色,在尽出文人政客的谢家几乎没有立足之地,这次毛遂自荐来长安城,也是想着搏一把。
可萧二是正正经经的嫡出,上头的大哥又是残疾,不出意外,往后兰陵萧家家主的位置便会落在萧牧川头上,谢瑶想不通他为何也要来长安趟这趟浑水?
“我大哥那腿脚的你也知道,让他来那不尽是找麻烦,所以我就替他来瞧瞧。”
萧牧川同谢瑶解释,两个人进了学堂,轻车熟路找了最后头的座位坐定。
“萧大哥这些年可有好转?”
“就那样,每天扎几针,不至于两条腿都废掉。”
萧牧川说这话的时候没有遮掩,声音在整个学堂里传开,引来其他世家子弟频频侧目。
这个屋子里,若论起各自背后家族的地位,还是要数萧牧川最高,其他人的目光说不上巴结,可也带着敬畏。
“……要我说,干脆把院子里那棵树砍了,咱们做成木鱼,就趁着晨钟暮鼓的时候敲他一阵……”
“……还是崔二有主意,咱们往后可要仰仗崔二郎了……”
学堂外头几个人叽叽喳喳走进来,为首的一人一身玄衣,正是清河崔氏的嫡次子,崔郦。
围在他身边打转的,也都是崔氏的亲戚们。
萧牧川同崔郦本没有嫌隙,可偏偏长安城中萧氏跟崔氏争的不可开交,这让两个人的头次见面都带了剑拔弩张的意思。
且两个人刚好都行二,都叫二郎,这下遇上真是冤家路窄。
崔郦平日里跋扈惯了,见到萧家人就想压个风头,于是故意走到萧牧川面前晃荡一圈,呲起牙口:“哟,萧家也来人了。”
谢瑶知道两家关系不好,见崔郦如此嚣张,正要替萧牧川出头,却被后者一把按下。
萧牧川晃晃脑袋,学崔郦说话,“哟,崔家怎么没派‘人’来?”
崔郦一愣,立马反应过来,指着萧牧川道:“你这是骂我不是人?”
“能听明白我什么意思,还不算笨。”
萧牧川骂人没输过,他自是不怕崔郦,可崔郦也不怕他,撸起袖子正要动手,就听到门口一声咳嗽,先生来了。
学堂里瞬间安静下来,崔郦狠狠蹬了萧牧川一眼,阴沉着脸找了个座位坐下。
十几个公子坐在学堂里,大的已经二十出头,小的也已经十六七,大家都没想过这个年纪还要重新回到学堂念书,也不知道还要念什么书。
先生把书往案上一放,抚着花白的胡子正要开口立规矩,便被闯入的人打断了话头。
“先生打扰,我、我乃、我乃琅琊王氏……”
萧牧川顺着声音看过去,门口站了个泪眼少年,鼻尖也通红,好似刚刚哭过。
谢瑶从他后头伸过脑袋来,小声提醒:“琅琊王氏王知星。”
萧牧川“嗯”了一声,经谢瑶一提,马上对上了号。
琅琊王氏来的人居然是他家的嫡长子。
说是嫡长子,却也是个无用的草包,生性懦弱,身子娇弱,可以说是文不成武不就。
崔郦听说了王氏下狱的消息,又知道王氏跟萧氏是亲戚氏族,便自动把王知星归为萧氏一列里去。
于是他想借王知星恶心萧牧川。
“哟,我怎么不知道,没落的世家也算是世家?”
萧牧川本没有把琅琊王氏划到自己羽翼下头的打算,可崔郦的话却让他立马改变了主意。
他又学着崔郦的语调,不轻不重的说道:“哟,我怎么不知道,书院里也让狗进?早知道我便把我家星狼一起带来了。”
“你!”崔郦一拍桌子,转过头来怒目而视,像是被萧牧川气急,居然当着先生的面就要动手。
“前有骂我不是人,后又骂我是、是、是畜生!萧牧川,你哪来的胆子!”
萧牧川懒洋洋的一伸腰,不动声色将冲上来的崔郦拨到一边去。
“我可没说啊,你问问这学堂里有谁听见我骂你畜生了,是你自己说的,居然怪我头上。”
崔郦比萧牧川瘦了一圈又矮了一头,自知打不过他,愤愤的退回去,在自己座位上生闷气。
先生愣是看完一场闹剧才开口。
“你去找个座位坐,下面说一下我授课的规矩。”
王知星耷拉着脑袋,走到萧牧川前面的座位坐下,那颗头颅却一直没有抬起来过。
他刚进长安城,还以为前面一片光明,却没想到一只脚刚落地,就听到长安王家下狱的消息,罪名罗列起来足足写了三张状纸。
他唯一的仰仗没了,以后在长安该如何度日?
“抬起头来,你又不欠别人钱。”
王知星的凳子突然被身后人踹了一脚,惊得他马上抬起脑袋来往后看了一眼。
萧牧川凑上去,压低了声音,“怕什么,萧家谢家还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