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不是在封学么?”
李晏欢身上穿着官袍,皱皱巴巴的,上头满是墨水,下巴上还带着青色的胡茬。
不修边幅。
萧牧川脑袋里突然想到这样一个词。
“我是不是说过,不要贪婪,以平安为重?”李晏欢走上前,握住萧牧川的左手。
萧牧川张了张嘴,对上李晏欢的眼睛,吓得把想说的话憋回去,嘴角往下一撇,居然留下两行清泪。
李晏欢也没想到萧牧川会哭,一时间也没说话。
“晏欢,疼。”萧牧川想哭几声就停下,可越说越委屈,泪越掉越多。
“哪里疼?”
“肩膀疼,那个枪头带着倒勾,硬生生拔出来,皮肉都掉了一块,血流了一身,我到现在都没什么气力……”他把额头抵在李晏欢身上,似是向他撒娇。
李晏欢重重叹了一口气,“自己拔枪时怎么不觉疼?还要比下一场时怎么不觉疼?现在疼极了知道后悔了么?”
想了半天,萧牧川才抬头问他:“你在我身边插人了?”
要不然怎么知道校场的事,他早已叮嘱过溯玉不要把这事外传,甚至连丰年还都不知道,李晏欢居然直接跑到萧府里来。
李晏欢直接大方承认:“是。”
“……”可萧牧川现下不占理,眨着眼掉了几颗泪珠子,闷闷说了句:“哦。”
然后又想起李晏欢春闱封学的事,连忙问他,“那你封学呢?你怎么出来的?你什么时候回去啊?”
李晏欢耐着性子一个个回答他的问题,“封学可以出来,跟主考官打声招呼就好,但是出来后就不能进去了。”
然后不等萧牧川问下一句,直接把话语权掌握在自己手里。
“问完了?可以继续说一下校场的事了么?”
“问完了。”萧牧川将额头重新贴在李晏欢身上,同他讲述今日在校场的经过。
“……我也是气不过他说我走后门,就想向他证明一下自己,而且如今我们太需要萧家军了……”
李晏欢的喉结上下滚动。
萧牧川说的没错,他很需要萧家军。
“那也不能不管不顾,全凭蛮力,二郎太急于求成了。”李晏欢满眼心疼,不再埋怨萧牧川,手掌擦去他脸颊的泪水。
这不是他头一次见萧牧川哭,每回到了床上,不管是疼还是舒爽,到最后萧牧川总要掉几滴泪。
这次应当是疼极了才哭。
“我瞧瞧。”李晏欢褪去萧牧川肩头披着的衣裳,血渗过包扎的白布条,有些扎眼。
“疼,别看了。”萧牧川躲过去,又开始担心李晏欢,“你不去封学没事吧?”
“没事,不止我一个同考官,他们估计要多忙一天,到时春闱成绩一出,就要殿试,到时我还要入宫,你若是想跟我一起去看,就乖乖养伤。”
半月后,春闱成绩出,崔郦谢瑶均入殿试。
萧牧川伤还没好利索,死皮赖脸求了李晏欢一天,才得以进宫。
銮殿前,明帝看看崔郦,又瞅瞅谢瑶,最后点崔郦为新科状元,谢瑶为探花。
萧牧川替谢瑶可惜,就差那么一点,还是没能走到前头。
但这次谢瑶的肩膀没有塌下,依旧挺直。
太庙放榜,御园游会,崔郦春风得意,走在明帝身后、众学子最前头,而谢瑶不争不抢,缀在最后头。
急得萧牧川直冲他使眼色:“谢三!谢三!”
谢瑶听到声音,朝萧牧川看了眼。
“谢三!你是探花!走到前头去!”萧牧川又着急又不得不压低声音朝他喊。
谢瑶笑了一下,无所谓的微微摇头,没再看萧牧川,继续往前走。
“谢瑶这是什么意思?他一个探花,走在最后头这像话么?”
“可能对他来说,除了状元,其他的没什么区别吧。”李晏欢说完,转头看向丰年,“如意那边送信了么?”
“送了,公主马上就到。”
萧牧川问:“送什么信?”
李晏欢瞅他一眼,将人稍稍往自己身边带了带,以免看热闹的人群碰到他的伤。
“等会看。”
话音刚落,李如意就到了明帝跟前。
“父亲!如意来瞧瞧热闹。”
明帝呵呵一笑:“你呀,能看什么热闹?”
李如意在众人面前并不怯场,稍稍垫脚朝人群里看。
“父亲,哪位是探花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