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晏欢神情自若,亲自舀了一碗鸡汤,坐在床边,又用勺子将鸡汤喂至他嘴边。
萧牧川撇过头去没说话。
叹了口气,李晏欢把勺子搁在碗里,正要说话,被萧牧川抢先。
“五殿下又要我乖一点么?”
前有云升之死,后有周良解的那一番话,叫萧牧川心里打了个解不开的结。
“二郎知道的,我并不擅长,甚至讨厌用言语表达自己的感情,但我应当是清晰的告诉过你,我是在乎你的。”李晏欢垂着脑袋,不断搅弄碗里几颗鲜红的枸杞子,“云升的事是我口不择言,我向你道歉,周良解的话,确有其事,青金传来消息时,截杀的人已经要出发,我犹豫了几秒,是怕青金出事,并没有要放弃二郎的意思,周良解也在当天被我赶了出去,随便找了个由头抓了起来。”
“这几天夜里,我总会梦见你死在我手下,故而不敢见你,怕听见你说疼,怕看见你哭,是我捅伤了你……”李晏欢缓缓抬起眼睛,同萧牧川对视,轻声问道:“我要怎样才能谢罪,得二郎一个原谅?”
萧牧川一眨眼,掉了一串泪珠子下来。
“我知道,我就是、就是心里气不过,云升从小跟我一起长大,你却叫他奴才,我气急才伤了丰年,想让你尝尝那滋味,我、我也没想杀了他,我后头就后悔了,便叫你捅一刀子,算作给丰年赔罪。”
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每回抽气都牵着腹部的伤口,伤口一疼,他便哭得更厉害。
“周良解说的,我都不信,可你从未解释过……”
李晏欢小意哄他,慢慢拍打他的背,“算作我的错,二郎赶紧好起来,我好给二郎赔罪。”
萧牧川点点头,双手攥着棉被,好不容易停下泪,抬起头问李晏欢,“我何时才能出去?我想亲自同丰年道个歉。”
作者有话说:
李晏欢: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要问你,你还€€€€
萧牧川:爱!
李晏欢:你还吃这鸡汤吗?要凉了。
(二郎怎么这么好哄?)
64 第63章 骤变
萧牧川在别院待了三个月,快过年时才回了长安城,回城第一件事,便是跑到李晏欢府上,要亲自给丰年道歉。
李晏欢给他拿来茶水点心,将人按在座位上,“丰年在忙着清点库里的东西,二郎喝茶等会儿,我去喊他。”
“好。”萧牧川依言坐好等人。
李晏欢如今不同往日,李€€走后,李€€过得战战兢兢,早已没了实权,全仰仗崇陵帮扶一把,朝中有眼色的大臣纷纷站队五殿下,从前库中只有一两样顶尖货色,现如今却琳琅满目,看过去叫人眼花缭乱。
丰年刚把一对白瓷瓶放好,瞅见李晏欢进来,连忙从梯子上下来,“殿下。”
“嗯。”李晏欢点点头,“这边先放放,萧二郎在前头等你。”
丰年怔了一下,而后立马反应过来。
“好。”他将清点册子放下,就着水盆里的水洗了洗手。
“青金那件事……”李晏欢突然道,丰年回头看去。
“可以告诉他了。”
“是。”
萧牧川本来好好吃着点心喝着茶水,可一想到待会便要见到丰年,心里焦躁的很。
他可是无缘无故就捅了丰年一刀子,待会儿见到人该怎么道歉?
萧牧川越想越没底,直到丰年走进来,他赶紧站起身。
丰年上前行礼,“萧二郎。”
“丰年……”萧牧川低头墨迹了半天才说话,“我是来同你道歉的,你、你伤好了么?”
丰年的手不自觉抬起放在腹部,“早就好了,伤并不深,都没缝线,萧二郎无需自责。”
他越是这样说,萧牧川就越是自责。
“是我昏了头,跟李晏欢置气,却将气全撒在你头上,你才是最无辜那个,对不住……”
丰年深吸一口气,对萧牧川道:“萧二郎,原本我们做奴才的,不该多嘴议论主子的事,可我这几个月一直憋着一些话想跟您说,您可愿意听一听?”
萧牧川连忙道:“愿意愿意,你说就是!”
“我本是怜妃娘娘母家家仆之子,主子连夜搬走,只留了我爹跟我两人守在长安,我头一次见到殿下,便是在我爹去世那天。”
“那天下了很大的雨,我买不起棺材,便用几张草席将我爹裹了,就当是埋了,可殿下什么都没说,带着我去了后山,用我爹种地的镐,一点一点挖好了坟。”
“我什么都不懂,就看着殿下一个人挖,殿下当时也只有十岁,坟挖好时,殿下浑身都湿透了,手也见了血。”
“从那之后,我便一直跟在殿下身边,殿下吃什么,我就吃什么,殿下穿什么,我也穿什么,他每走一步都格外艰难,却仍旧在小心谨慎的走下去。”
“萧二郎,我跟您讲这件事,只是想告诉您,殿下并非无心之人,送您的鸳鸯佩是真的,心疼您受伤是真的,豁出命去救您也是真的,甚至益州那次,为了拖延时间,殿下安插在李€€身边的棋子也被折磨致死,殿下只是不愿将这些说给您听罢了。”
萧牧川听得眉头紧蹙,他竟不知道还有这样一回事,仔细一想,他死里逃生那次,是听说李晏欢府上办了丧事的,可转头便忘了问,上回李晏欢去别院时,也同他提过一次那人的名字。
他连忙问道:“可是叫青金?”
丰年点点头,“殿下得知李€€要派人截杀您同崔大人,青金传回口信,问要不要救,殿下选了救您,就算是放弃了青金。”
突然知道这样的真相,萧牧川懊悔不已,连连后退几步跌坐在椅子上。
他使劲闭上眼睛,试着将自己放在李晏欢的位置上。